第57章 归程
此处于他们而言，已不仅仅是一处暂时容身的旅店。要不是有这样一处地方，以林若熙的生病的态势及身体状况来看，后果实难想像。莫凡本要多给老妇人一些酬劳，老妇人却坚决不要。她说，如果是在真正草原上，遇到他们这样落难的旅人，接待照顾都是本分，根本不需要任何酬劳。只不过在这里开旅馆，算是做起了生意，这才收他们的住宿费。
临走时，莫凡又向老妇人买了几床被褥。李充国的面包车主要是用来拉货的，后排座位都拆掉了，刚好可以铺上褥子让林若熙躺下来。开启暖风后，车里也不会冷。
往镇子走的路上，莫凡给林若熙讲了借车的经过，并说：“咱们这一次可真是遇上了不少热心人。”
林若熙说：“他们愿意帮助你，主要是你值得帮助。”
莫凡笑着说：“或许吧。不过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这世上心怀善意的人更多。”
这天早上太阳就出来了，积雪表面一边消融一边冻结，路面变得有点滑。不过和结冰的路面比起来，还是要好得多了，加上车胎装了防滑链，开慢一点并不妨事。
不多时到了镇上，莫凡先去那个小商店拜访了一下李充国。李充国听莫凡说要去市里的医院，便关了店门与他一道前往。反正这两天下雪，生意比较淡，去市里顺便把货进了，也省得莫凡再往回跑一趟。
后面的路程便由李充国来开。作为车主，又是本地人，轻车熟路自然更为有利。
花了近三个小时，车终于开进市区。李充国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市医院，又帮着搬行李办住院手续，待一切安顿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幸好此时医院的病人不多，莫凡给林若熙办的又是全自费医疗，手续相对简便许多，这才快了不少。
帮着忙活完，李充国就走了，他还要赶着去进货。莫凡则要照顾林若熙，也就未再多叙。
到了下午四点多，林若熙的各项检查结果出来，只是普通的炎症引起的发烧，输了两次抗生素已经好了很多。脚踝的伤问题也不大，只需静养即可。她的身体之所以会变得特别虚弱，据医生说，主要还是平常不注意调理，本就处于亚健康状态。
这下莫凡才算是放下心来。虽然林若熙的虚弱主要是由发烧导致的，但感染病毒的可能性却很低，只要有合适的药剂，很快就能好起来。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她脚踝处的伤，如果不借助医疗设备做详细诊断，仅靠经验及病人的感觉，是很难做得准的。万一留下一点后遗症，落下个跛脚，想想就觉得可怕。
一般像林若熙这种情况，医院会让病人回家休养。但她家并不在这个城市，加上医院似乎又比较喜欢这种自费的病人，便让她住院观察三天，而且住的是单间病房。莫凡本还打算让林若熙住到宾馆，以便得到更好的休息，既然医院有这个条件，就不用再折腾了。
吃了医院提供的营养餐后，两人开始处理这几天耽搁下来的事情。
自打撞了车后，中间只有莫凡到小镇上为林若熙问药时给梁文博打过一次电话，此外两人便处于与外界失联状态。过了这些天，也不知家中与公司情况如何，有没有重要的事情发生需要处理。
莫凡先给钟敏涛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已经返回浦海。原来在知道路上下大雪的情况后，他们中途绕了个圈子，多花了四个多小时，从山的另一边开到了这个城市。虽然只隔了一座山，但山的一边是草原，另一边却是戈壁，气候竟然差了许多，避开了雪最大的一段路，也就不知道莫凡与林若熙撞车的事情。既然他们已经安全返回，莫凡也就未多说自己的情况，只说与林若熙还有事情处理，要晚几天回浦海。公司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就给他打电话。
随后莫凡又给陆筱蓉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一下情况。这次出来前，莫凡给陆筱蓉说过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并且在部队大院的那几天，陆筱蓉知道这边信号不好，是以不会担心他。只是好久不联系了，总得问候一下。
陆筱蓉还在上班当中，两人说了几句便结束了交谈。然后莫凡就发现，没有需要打的电话了。秦州家中的父母倒是不定期会和他联系，但不会因为几天联系不上就着急，所以也不用平白说这些让他们担心。
另一边林若熙也只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给她父亲，只说路上感冒了，休养几天就回去。通话时间不长，想必梁仲先生只要知道她的情况，便不会担心了。第二电话打给她的秘书潘琪，问了问公司的情况，也没有多说。
看林若熙打完电话，莫凡笑着对她说：“我听人说，老板在公司具体的事务中承担的任务越重，不管生意做得有多大，仅从管理方面来说，就是失败的。看来你对公司近一年的管理是卓有成效的，就连我现在接到的工作电话都少多了。”
林若熙看着莫凡，微笑说：“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夸自己。”
莫凡说：“我是真心实意地夸你。”顿了下又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林若熙说：“这重要吗？”
莫凡说：“不重要。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放松心态，开心一些最好。你这次应该感觉到了，平时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怎么会发一次烧，身体就变得这么虚弱。而且不仅要放松身体，大脑也要时常得到休息，这会很有好处的。”
林若熙看着莫凡，说：“你应该知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得过一场病。”
莫凡点头说：“我听阿博说过。”
林若熙说：“在那之后，我一直注意锻炼身体。只是最近这一年有些松懈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莫凡说：“你不是松懈了。管理公司，耗费了你很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而你又要保持不断学习，自然就会把锻炼身体的时间给挤掉，对吗？”
林若熙缓缓点了下头，说：“是的。”
莫凡说：“不断学习进步当然很好，但你又不是要应付考试，没必要给自己订下时间表。每天匀一些时间出来，做些运动，你就会发现其实什么都不耽误。”
“我怕不学习新东西，会跟不上你的节奏。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林若熙说着，不禁露出微笑。
莫凡笑道：“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其实这话我来说还差不多。”
对林若熙，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如此博学多才，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聪慧过人，主要还是勤奋好学。其实便是梁文博，学识也是相当可观的，只不过不如林若熙这么全面，但在他喜欢的领域，并不输给任何人。应该说，梁家对子女的教育，是相当出色的。莫凡若不是作弊式的得到了一些他自己原本不具备的知识和能力，别说是林若熙，只怕梁文博都会看不上他。
林若熙说：“这不是玩笑。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兼顾到身体的。”
莫凡说：“那就好。”
林若熙说：“我十二岁生病的时候，阿博并不在我身边。”
莫凡嗯了一声，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头。
林若熙说：“所以他大概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陷入半昏迷状态时，曾说过一些内心最深处的担忧。我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我父母在我身边，他们后来告诉了我。”
莫凡“哦”了一声，明白她的意思了，却不知道她是想听到什么，还是不希望他曾听到了什么。
林若熙说：“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所担忧的事情当然不一样。”
莫凡说：“你确实说了一些事情。”
林若熙说：“你不必告诉我，至少现在我不想知道。就请你帮我保守秘密吧。”
莫凡很郑重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两人说了会话，李充国又过来了。他忙完了进货的事，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来探望林若熙。
之前大家一路过来，莫凡与他聊了不少家长里短，相互间也就少了许多客气。不过见到林若熙后，李充国却突然变得有些拘谨起来，呆了不长时间就告辞了。
这一回莫凡把他送了出来。李充国说：“没想到弟妹竟然是这么一个大美人，就是电影明星也比不了啊。”
莫凡这下知道了，李充国是受了林若熙生人勿近气场的干扰。入院那会莫凡怕林若熙着凉，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是以直到这会李充国才算是见到了林若熙的真容。
“她不太爱说话，李哥你别介意。”莫凡有些抱歉地说道。
李充国笑着说：“我有什么可介意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莫凡说：“过两天，等她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就回去。”
李充国说：“到时候我怕是没时间来送你们了。”
莫凡说：“李哥你客气了，不必大老远的再跑过来。你帮了我们大忙，有机会来浦海，小弟一定尽心接待。”
李充国说：“我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要是你们再有空过来完，就给我打电话。”
莫凡说：“那是一定的。”
李充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呢，我帮你们，也未必没有点私心。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指望我家那小子长大了能有点出息。要是哪一天，他有机会去浦海念书或者工作，如果你们方便的话，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就感激不尽了。”
莫凡说：“李哥你放心，这个绝不是问题。”
李充国笑着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到了医院外面，目送李充国的面包车开远，莫凡不禁笑了笑。
李充国这人倒是很有意思，最后那些话他即便不说，他或者他儿子以后到了浦海，能帮上的忙莫凡肯定也不会推辞。把这事说到了明面上，倒显得人更坦荡些。做了好事，本就应该得到回报，这个道理几千年前的孔老夫子就说得明明白白的了。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做好事。这世上纯粹的好人也许并不多，其实也根本没有办法以“好人”这个笼统的标准去衡量人，但莫凡一直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是怀着善意的。若是当年那个被扶起的老人没有去讹诈那个学生，在那之后恐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老人跌倒后路人只是围观却不施以援手吧。
…………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林若熙的身体已无大碍，莫凡便给她办了出院，启程返回浦海。
飞机抵达浦海时是下午，莫凡将林若熙送上了她家派来接机的车，两人便分开了。莫凡自行打车返回住处，没有与她同车。
林若熙不是普通的女孩，她即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就想要成天两人腻在一起，然后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走下去。她想要的，只是相知，相望。而且她在世俗规则的约束下，心中也不是没有负担，要不然也不会在陆筱蓉的事情上显得很纠结。相互喜欢，就要让对方更加轻松愉悦，而不应该成为一种负担。以后工作与生活的接触中，或许和以前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但只要多了一分心灵上的相通，那便足够了。
回到住处，莫凡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这一趟出去，身体着实相当疲惫，可是却又获得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经历。现在他要迅速调整好状态，投入到明天的工作生活中去。林若熙因为脚受伤，行动不便，需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也借机将身体好好调理一下。她不在公司的时候，大部分事情就会落到莫凡头上。在这种关键时候，他可不能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