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瑞雪
纪小颖站在窗边，看着下面游戏的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很有点灿烂。很多成年人看着孩子们在一起玩耍，便会感到心情愉快，年纪越大这种倾向便越明显，并不拘于是谁家的孩子。这大概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天性，因为孩子代表着繁衍和传承，代表着族群的希望。但对于纪小颖来说，恐怕并非出于这种心性，她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显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看客。
浦海冬天有时也会飘点雪花，个别时候、个别地方，还能积下一层薄薄的雪，但和这场雪却是完全没的比。莫凡估计纪小颖服役的部队也在南方，恐怕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一场像样的雪，表现出这个样子倒是可以理解。
只不过与纪小颖过去的行径相比，总让人觉得反差有点大，这还是那个暗藏心机偷偷算计人的暴力妞吗？或许女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时而天真烂漫，时而又心机重重，也谈不上伪装做戏，因为她们本性就是如此。
岳欣洁见纪小颖兴致盎然地趴在窗前观雪，便让莫凡带纪小颖出去转转。
莫凡说：“还是等雪小些了再出门吧，这会已经有了渐收的架势，也下不了太久了。”
莫延海说：“你们出门时要多注意脚下，雪天路滑，尤其过马路时要格外小心。”
这类话莫凡从小到大没少听，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便是各种安全问题，不过这一次的安全教育，却主要是提醒纪小颖这个外地人。
莫凡的父母起来之后，两个卧室的门都打开，客厅的温度有所回升，但仍然有些冷，一家人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闲聊，都穿上了比较厚的衣物。
大家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却是楼下的邻居来询问暖气的情况。莫凡家在四楼，下面两层家中都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客厅里暖气一停，老人便有些抵受不住了，只能呆在卧室里，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样自然是不行的，家里的人就出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能不能尽快修复。
待问清不是莫凡家出了状况，来者便继续向楼上走。岳欣洁对莫凡说：“你也去看看，要是急忙修不好，晚上客厅里可不能睡了。”纪小颖一听有热闹可瞧，便说我也去，跟着莫凡一同出了门。
莫凡对于纪小颖爱凑热闹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却觉得母亲似乎话中有话。心想，难不成昨晚和纪小颖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事情，母亲已经知道了？不排除这种可能啊，父母有时会起夜，发觉客厅气温骤降，定然会担心自己着凉而去看个究竟，看到客厅里没有人，那还能不清楚么。
纪小颖并没留意到莫凡脸上的异样，跟着二楼和三楼的两家人拜访了五楼，随后众人又上到顶层六楼。这户人家的房门一打开，大家便知道问题出在这里了，湿漉漉的地板已经基本说明了问题。
男主人将众人请进客厅，先说了些抱歉的话，随后就开始倒苦水。他半夜起来上厕所，一下床就踩了一脚水，急忙四处查看，发现是客厅暖气的主管道破裂了，只好关掉了这一路管道的总阀，又和老婆忙活了大半夜，才算是把屋里的积水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家人是一对新婚夫妻，房子夏天时做过装修。男主人说，估计是因为装修时的某次施工失误损伤了暖气管道，可惜当时没有发现。每年入冬供暖时，供热公司会先进行加压通流测试，那时也没发现问题，结果到了今天凌晨，受损的管道终于撑不住裂开了。
男主人又说，他已经和供热公司联系过了，明早就有人来修。
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故，更换一截管道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会有人及时处理吗？大家都表示怀疑。
男主人说，正因为快过年了，供热公司才会抓紧抢修，对方已经做出了承诺。同时也请大家方便的话给供热公司打几个电话，给他们施加一下压力。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再看这户人家遍地狼藉，众人也不好再苛责什么，便即告辞。
早几年有不少人家在暖气上私装水龙头，用暖气里的热水洗衣烫脚什么的，这无疑使供热公司的运营成本上涨了不少。针对这一情况，供热公司使出了狠招，在暖气的水中加了些“作料”，不仅使水变成了黄褐色，还有些油腻的感觉。这样的水流了一地，就跟下水道的水返出来了一样，着实不堪入目。
回到家里，莫凡把情况和父母说了一下。岳欣洁听了，说道：“那晚上你和你爸一个屋，我和小颖一个屋。”
莫凡见母亲反应这么强烈，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莫延海说：“你真会自作主张，也不问问人家小颖习惯不习惯。”
纪小颖笑着说：“没什么啊，和阿姨一起挺好的。”
“那你说怎么办？”岳欣洁对莫延海说道。被丈夫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有些过于草率，现在的年青人对个人空间特别在意，纪小颖嘴上说没什么，心里却未必不介意。
莫延海说：“我爸不是说从今天开始大家就过去么，我看咱们俩晚上就不用回来了，反正也有地方住。”
岳欣洁沉吟了一下，说：“那好吧。”
……
……
这一场大雪，直下到快十一点才渐渐止歇。若是十年以前，几乎每年冬天都会降几场这样的雪，因而这才算是当地正常的气候现象，离“百年不遇”的层次差得还远，当然也就不会造成什么灾害。
民谚有云：瑞雪兆丰年。秦州当地的粮食作物以冬小麦为主，有了这场雪，来年的收成想必会很不错。生活在城里的人虽然不种地，却也知道这场雪的好处，不仅能够湿润空气，还能够杀灭一些病毒虫害。现在冬季患呼吸道疾病的人越来越多，一方面是因为空气质量下降，另外跟气候的变化也有很大关系，如果每年都能下几场这样的雪，得病的人会少很多。不仅如此，冬天的大雪，还能使来年夏天的蚊子变得少一些。
莫凡和纪小颖出门时，空中还飘着些零星的雪花，也不知是从云层降下来的，还是被风从屋顶吹落的。纪小颖专意到没人踏过的雪中踩了几下，听到脚底传来的咯吱声，脸上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于她的这种幼稚行为，莫凡已经懒得吐槽了，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小区里的雪景，给陆筱蓉发了过去。
走到小区门口时，陆筱蓉的电话打了过来。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通几次电话，时间有长有短，有时只是一句我想你了，有时则会絮絮叨叨说上半天。
这次通话只进行了十来分钟，挂了电话后，莫凡见纪小颖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纪小颖撇着嘴说：“肉麻死了！”
莫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和陆筱蓉的通话已经相当正常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让人起鸡皮疙瘩或是反胃的字眼，只能说纪小颖太少见多怪。再说谈恋爱嘛，本来就是拿肉麻当有趣，只要不是当众秀出来，两个人私底下怎么说都不为过，能让对方开心就好。估计以纪小颖的脑子是理解不了的，所以莫凡也就懒得去和她分说了。
下雪天路上的出租车很少，莫凡也没准备打车，和纪小颖一路步行，走了二十多分钟便到了市中心。纪小颖拿着手机走一路拍一路，时不时地攥一个雪团丢莫凡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秦州城虽不大，历史却相当悠久，古迹甚多，如果梁文博来玩，莫凡定会带他去那些地方看看。至于纪小颖嘛，反正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在街上转转就好了，她不就是要看雪么，这已经完全符合她的要求了。
两人先到电信公司办了宽带申请，随后又到旁边的电子城订了一台电脑，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搞定了。莫凡给家里买电脑装宽带本是临时起意，原以为要到节后才能办理，早上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才知道，电信公司正在搞新年促销，就连大年初一都有人上门装宽带，着实让他吃惊不小。看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内陆这些国字号的企业竞争及服务意识也与时俱进了。
这两件事办好之后，莫凡问纪小颖，是在外面吃了接着逛，还是去他爷爷家吃中饭？
纪小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回家吃了，干嘛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