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钓饵
陈建军三人觉得沈总今天的提议非常不错，尤其是和上周例会提出的那个章程相比，简直可以说是高明之极。这个提议不仅能为他们谋得新的福利，还能解决众多销售员的工作态度问题。相信有了奖金的刺激，大家会有足够的动力与市场部展开竞争，真正把销售部的整体业绩当一回事。
能够为大家带来好处的领导，自然就会得到下属的拥护。他们甚至已经忘了沈太安之前的丑事，认为他是个非常称职的领导，相信销售部在他的带领下，必将创造新的辉煌。
想必销售员们是不会反对这个提议的，征集大家的意见只是个形式，关键就看林总能不能同意。要想了解老板的心思，最佳途径自然是向老板身边亲近的人去打听。三人旁边就有这样一个人，自是不会平白放过机会。
陈建军直接问道：“小莫，你觉得林总通过这个提议可能性会有多大？”
莫凡说：“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大家的工作热情高了，就能给公司直接增加效益嘛。”
卢义芳、江茂两人都附和说，是啊是啊。听莫凡这样一说，他们觉得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由很是高兴。
莫凡笑而不语。
之前大家只是觉得他和林若熙的关系不一般，经过了昨天的午睡事件，则将二人的关系定义为“非常不一般”。现在要是再去解释他和林若熙之间没什么瓜葛，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之感。
其实话说回来，将他视为林若熙的心腹，那是绝无问题的。公司内的事情，他知道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多，对林若熙工作中的很多想法也比别人更为清楚。
他没有诓三位主管，沈太安的这个提议，肯定会在林若熙那里得到通过。只是将来事情的走向，也将出乎陈建军等人的意料。
沈太安今天这一手玩得很漂亮，很好地利用了市场部“千万项目”的流言，麻痹了众人的风险意识，将矛头对准了销售部的一干精英。面对奖金的诱惑，谁又能完全不动心，就算有些人能够保持清醒，或是出于一贯的小心谨慎而不愿冒险，也会被多数人的意志所绑架。
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可算是民主理论的核心，当一个团体需要就某一问题做出唯一决定时，都会采用这个原则。这个原则自然是科学的，但有时施行起来却往往不那么科学，常有少数人强奸多数人意志的时候。
这里面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议题发起人之悖论。因为发起议题的总是少数人，若议题本身就被少数人所控制，那就只代表少数人的意志，再怎么投票也谈不上民主。披着民主外衣的独裁者，常以此法来愚弄群众。
此外还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真理有时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
而在涉及到个人权益时，少数服从多数往往并不合理。很多时候作为多数的一方，实际上并不涉及切身利益，这时候让少数服从多数，只不过是牺牲了少数人的利益，来满足他人的私欲。很多人会为眼前小利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此模式之下，人人都有变成少数派的一天，真正能够始终得利的，还是那一小撮发起人。
沈太安让主管们去征求大家的意见，实际上就属于这种情况。
销售部现在还有将近六十个人，月度销售奖只发给排名前二十的销售员，他们就属于少数派。与排名奖无缘的四十来号人，则属于多数派。如果在竞争中销售部胜过市场部，大家都能得到一笔额外奖金。如果销售部竞争不过市场部，少数派会被扣掉一半的排名奖，多数派却没有任何损失。
不必承担风险却有可能得到好处的事情，谁又会去反对呢？所以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结果虽然没有悬念，但过程却很重要。沈太安让主管们去征求大家的意见，当这个提议得到通过后，就成了全体销售员的意见，将来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要承担责任，没法怪到沈太安一个人头上。
莫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像其他几位主管一样，将本组的销售员都叫了进来。连他在内一共十五个人，办公室有点容纳不下，一些人便站在门口。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大声嚷嚷也无所谓。
他这一组销售员基本都处于中游层次，大多与月度销售奖无缘。将沈太安的提议说出来后，几乎没有人反对，很快就全员通过了。
看着大家颇有些高兴地离开了办公室，莫凡不由摇了摇头。
他看过那两个项目的招标文件，因而知道更多的内情。
市场部这个月能拿下的，只有那个一千多万的项目。另外一个三千多万的项目，招标方要到下个月初才进行最后的评标公示环节，自然无法计入市场部这个月的业绩当中。
而销售部这边，截止今天业绩总额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万。毫无疑问，在这个月的竞争中，销售部一定会获胜，所有人都能得到一笔额外的奖金。
但是到了下个月，情况就会反过来。市场部单靠那个三千多万的项目，销售部就没什么赢的希望，而且到时候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两个部门的业绩相差不大，竞争中互有输赢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这个月不行，下个月扳回来就是了。总不能你赢的时候就要发奖金，输的时候就把这制度扔在一边吧。而且这制度还是销售部自己提出来的，又是大家一致通过的。稍微要点脸的人，也不会这样出尔反尔。
可如果两个部门的业绩相差悬殊，比如销售部做了3000万，市场部做了6000万，那这种竞争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莫凡相信，这种情况几乎是一定会出现的。到时候销售部的精英们，定然是一肚子不满，因为这等于直接剥夺了他们一半的月度销售奖，50%的额外奖金完全就是镜花水月。
其实月度销售排名奖，在销售员的收入中只是一少部分，连五分之一都占不到，影响不了大家收入的根本。但是眼看着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拿走，对人造成的心理影响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而且就像是沈太安上周例会提出的那个章程一样，这个提议仍然只是个引子，都是为了后续手段做的铺垫。
……
……
临下班的时候，莫凡给陆筱蓉打过电话去，问她晚上准备吃什么。如今陆筱蓉可是大忙人，经常不在电脑前坐着，通过MSN与她联系常常半天没有回应，莫凡只好从网络时代退回到电话时代。
陆筱蓉说，叫个披萨和林总一起吃吧。莫凡说，跟她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这种事就不要带她了，太影响食欲。说完之后没听到陆筱蓉的反应，过了好一会方听她说，下班后我去找你吧。
五点多钟的时候，陆筱蓉下来了，莫凡问她：“那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林总是不是在你旁边啊？”
陆筱蓉就抱怨道：“可不是嘛，你讲话也不注意点。她应该是听到了，弄得我真是很尴尬。”
莫凡笑着说：“谁让你好好的要叫她一起吃晚饭。”
陆筱蓉说：“跟我们一起吃不是挺好的么。”
莫凡说：“好什么好，你很喜欢电灯泡啊？再说人家未必喜欢凑我们这种热闹，她是老板，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两人聊了一会，待外卖送来吃过之后，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同去了楼上。
公司的架构刚搭建起来，前期工作倒是不少，除了市场部的人之外，还有不少人在加班。但莫凡很怀疑有些人实际上并不需要加班，只不过是做给林若熙看的。
二人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外间，见潘琪正在吃泡面，陆筱蓉说：“小潘，你也太能瞎凑合了。”莫凡心想，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去，一加班就吃各种垃圾食品。
潘琪笑了一下，说：“林总都在吃泡面，我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陆筱蓉看了莫凡一眼，目光中颇有责怪之意。
莫凡说：“林总吃泡面，就好比皇帝到了乡下偶尔吃一顿窝头，既是一种体验，也是一种享受，这种境界我们是学不来的。”
潘琪听得目瞪口呆，觉得销售部的莫主管实乃公司第一号神人。
陆筱蓉嗔道：“就能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