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利用价值
他换了拖鞋走过去，见茶几上摆着四样小菜和一瓶酒。
菜只是花生米、猪耳朵之类的寻常之物。酒瓶的做工看上去倒是相当考究，青花瓷的瓶身透着几分古朴之意，瓶颈上有一个杏花村标志。
梁文博啧啧几声，说：“小酒喝得挺滋润啊，想不到你还爱喝这个。”
莫凡斜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就知道喝洋人的酒。”
梁文博说：“胡扯，只要是好酒我都喜欢。只不过在夜店酒吧之类的地方，没人喝白酒而已。”
莫凡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说：“想喝就自己拿杯子去。”
梁文博到厨房取了个高脚杯回来坐下，拿起瓶子倒了大半杯，至少有二两半，端起来一口就喝掉了小半，而后赞道：“汾酒的味道的确不错，有段时间没喝这个了。”
莫凡一个人喝了有一会了，却还没梁文博这一下喝掉的多，说道：“你这种喝法，就是二锅头兑点矿泉水，喝着也差不到哪去吧？”
梁文博哼了一声，说：“饮烈酒当然得有点豪气，像你那样小口抿着，跟个小媳妇一样，能喝出什么感觉来？”
莫凡说：“拉倒吧，你以为你是武松啊？这是汾酒，不是三碗不过岗。”
梁文博哈哈一笑，说：“不服来干杯啊！”
“幼稚！”莫凡不屑地摇了摇头，端起杯又抿了一口，说：“汾酒的好处在于其纯，就像淡梳轻妆的窈窕淑女。你这种喝法跟个色急鬼一样，把意境完全毁掉了，还好意思说什么感觉。”
梁文博笑着说：“其实很多淑女，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份狂野，斯文有礼未必就讨她们喜欢，粗犷豪放反而更有机会博得芳心。”
莫凡不由笑了，说：“这是你从小小草那得到的经验？”
梁文博皱了下眉头，说：“喝酒就喝酒，别老扯这些用不着的行不？”
莫凡说：“不是你先扯的么？”
梁文博不再接这个话，反问道：“今天怎么没跟你家领导吃饭逛街呢，一个人跑回来喝的哪门子酒？”
莫凡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你姐，新官上任第一天就安排陆筱蓉加班，我最讨厌这样的老板了！”
梁文博感觉这话中似乎带着股怨气，盯着莫凡看了看，说：“我怎么觉着，你对林若熙的意见好像不止于此啊？”
“你算说对了。”莫凡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今天被你姐玩弄了一下，心里不爽，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
梁文博正举杯与莫凡对饮，闻言差点没被酒呛到，咳嗽了一声，说：“你这家伙女朋友一不在就原形毕露了，拜托你不要用这么恶心的字眼好不好？”
莫凡没好气道：“哪个字眼恶心了？是你脑子里的念头太龌龊吧！”
梁文博笑道：“行，那就说说林若熙是怎么玩弄你的，让我开心一下。”
莫凡瞪了他一眼，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欠揍？”
梁文博正色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迁怒是人类最恶劣的品性之一！”
莫凡说：“迁什么怒？就是纯粹看你不爽，行不？”
梁文博又在杯里添上了酒，说：“别打岔，赶紧说。”
莫凡就把今天公司里的那点小事跟梁文博讲了讲。
与林若熙的那一番谈话，最终他的意见算是被采纳了。林若熙决定让沈太安来做销售总监，但仍然坚持让他做销售主管。
销售主管这个职位，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身上的责任也不重，更像是表彰优秀销售员的一个荣誉头衔。当然，如果想在海天公司内不断进步，这个头衔还是相当有用的。陆筱蓉便是因为担任了这个职位，才有资格参加这一次的中高管岗位竞聘。
莫凡当然并不在乎这个头衔，他压根就没想在海天公司一直混下去。但如果放在平时，他也不会拒绝。且不说主管的待遇要比销售员好上一些，最重要的是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这显然要比坐在销售大厅里强，做一些私人性质的事情时不用担心被打扰。
不过林若熙让他在这个时候做主管，当然是含有特殊目的。在接下来的销售部大整顿中，别的主管肯定会为了自身利益，与销售员站在一条战线上。而他却要和沈太安这种货色“狼狈为奸”，充当黑心老板的爪牙，联手打压销售员的反弹，清理掉一切不和谐分子。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讨厌无谓的麻烦，主要是因为付出和收益不匹配。如果这二者的比例关系能够让人满意，其实很多人都不会拒绝麻烦。
莫凡不想当那劳什子销售总监，便是由于这个原因。可若是退上一步，只做销售主管的话，他觉得这个结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因为做主管显然要比做销售总监麻烦小得多，而且有沈太安这个MT存在，绝大部分火力都会被其所吸引，就算有些许旁落，料想也无大碍。
于是谈话的最后二人算是达成了妥协，莫凡同意当销售主管，在职权范围内配合公司这一次的整顿工作。当然，有些话二人没有明说，心照不宣罢了。
从林若熙办公室出来，莫凡想想又觉得有点闹心。虽然这个结果能够接受，但终究是多了许多麻烦。而且恐怕从一开始，林若熙就没指望他会同意做销售总监，这个职位早就给沈太安预备着了。
这一次谈话，林若熙打的可是整饬公司风纪的幌子。她若真想这么做，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应该是沈太安。放着那家伙没有动，不就是准备派这个用场的么！
莫凡毫不怀疑自己的这个判断。就拿他与沈太安的“罪行”相比，明显是沈太安更为不堪。打人虽然涉嫌违法，但只是私人恩怨，对公司并没有什么实质影响。沈太安的不道德竞争行为，却严重干扰了公司的人才选拔，这是真正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而且后来沈太安与邱雁的那一场闹剧，给公司风气带来的恶劣影响，也比他关起门来揍沈太安两下要严重得多。
林若熙先提出让他当销售总监，无非就是个心理暗示。同样的结果，不同的过程，带给人的心理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好比一个赌徒打了一晚上麻将，前面赢了很多，结束时却都输了回去，只打了个平手，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但若是先输得底裤都快要当掉了，最后关头却把本钱都赢了回来，心理上就会相当满足。
再比如足球比赛，同样三比三的结果，先进球最后却被扳平，与先失球最后关头扳平比分，球迷的感受是完全两样的。
当然，莫凡相信，如果自己答应当销售总监，也就没沈太安什么事了，这可以看作林若熙计划中的额外收益。
从这一点来说，林若熙对他还是相当重视的。但莫凡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平白无故地被算计了一下，心中总是有点不爽。
他回到销售大厅之后，预料中的麻烦很快就来了。不断有好事者向他打问林若熙的相关信息，重点其实是在关注他跟林若熙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问他们二人是否认识了。显然大家认为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再问。
对于这类问题，莫凡一概只回答两个字：“你猜！”
他知道，即便说了实情，别人也未必会信，反而还要费更多的口舌去解释。与其如此，不如什么都不说，既然大家喜欢锻炼想像力，那就给他们足够的思维空间，可着劲的信马由缰吧。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陆筱蓉这个正牌女朋友，莫凡很想告诉那帮八卦众：“其实林总是我的老相好！”
林若熙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他也不介意给林若熙添点堵。
……
……
梁文博听莫凡说完，不由笑道：“弄了半天就这点小事啊？怎么说也是升你的官，你何必搞得这么幽怨呢，人太矫情可不好啊！”
莫凡骂道：“矫情你妹啊，你觉得好你去干，我当个销售员就满足了。”
梁文博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呢。以前听人说，有人利用你说明你有利用的价值，要是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那就是废人一个。本来我觉得这话是放屁，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我上班都快一个月了，到现在还是闲人一个，屁事都没做过。”
莫凡说：“你的一个月还真够短的，算上休息日，你才上了二十天班。不过我倒是挺好奇，每天在公司你都干什么呢？”
梁文博撇了下嘴，说：“除了给老板当过一次翻译，其它时间都是在打杂，像什么搬打印纸啊、送个文件啊、给同事代买零食饮料啊什么的，有时候还得帮菜鸟弄弄电脑，真是不胜其烦。”
莫凡笑道：“我说怎么有怨气呢。连（年）轻人，不要急，菜了（鸟）都是这么过来滴。你能给老板当翻译，也算是与上层有接触了，这已经不错啦！”
梁文博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个星期又要去参加培训，但愿能学到点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