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开弓
沈太安拉长着脸，拿起支烟来点着，说：“这个事很不好办。”
莫凡也知道这事不好办。纯设备报价单，跟公司现行的营销策略有些冲突，需要跟总部那边沟通的地方很多，总之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他说：“不好办不代表不能办，就请沈副总想办法吧。”
沈太安沉声说：“我尽量试试吧。”
好在这是他的办公室，没有其他观众。这种近似于低声下气的话，说出来不会有太大心理障碍。
莫凡却还不满意，说：“最好能快一点。”
沈太安很想把桌上的烟灰缸扔到莫凡脸上。如果是大客户还好说，估计那帮不入流的混混之类的家伙，也做不了什么大单，这种又小又麻烦的事情，哪是那么好做的？能办成就不错了，你还要快，我快你一脸！
他狠狠抽了两口烟，说：“这种事快不起来的。”
莫凡说：“沈副总大概还不了解我那个客户，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介绍一下。我那个客户有一家讨债公司，上上下下有三十来号人。那帮人耐心不太好，脾气也不太好，比较擅长在你家门口泼点红油漆啊，在你车上刮几朵花什么的。就算不刮花你的车，在你挡风玻璃上丢一坨大便，也是很有碍观瞻的。这个我可绝没跟你开玩笑。”
沈太安听得背心凉气直冒，连烟都顾不上抽了。
开讨债公司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就算没见识过也听说过，那绝不是一帮什么好鸟。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伙人呢？好好的讨债公司开着，你倒腾什么监控设备啊！
莫凡笑着招了下手，说：“有消息尽快告诉我，沈副总你忙着。”
出了沈太安的办公室，莫凡到茶水间弄了杯清茶，端着回到了座位。
今早醒来后，他感到有比较明显的过量饮酒之后的不适。这种不适对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晨练时被纪小颖美美地嘲讽了一顿。那个暴力妞现在似乎已经把晨练时嘲笑他当成了一项固定娱乐项目。
莫凡觉得纪小颖真是相当可悲。不就是跑完之后差点要吐了么，也值得她笑成那样？可见她平常生活单调乏味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真是可悲复可怜呐！有鉴于此，他很大度地容忍了纪小颖这非常不淑女的举动，并以微笑进行了回应。
比较遗憾的是，早上梁文博睡得极死，莫凡未能得知自己喝醉后是否做过不受控的错乱行为。实验数据的公布，只能等到稍晚些时候了。
喝了半杯茶，接了几个电话，莫凡在电脑上鼓捣了几下，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视频窗口，窗口内是坐在办公桌前的沈太安，正拿着电话与人说着什么。
莫凡将搁在桌上的耳塞式耳机的一只塞入耳朵，插头接入电脑的音源输出孔上，听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沈副总果然不负他的委托，已经在很卖力的办事了，看来封永胜那些人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强大的。相信以沈副总的工作经验和能力，能够很好的完成这件事。
……
……
梁文博一觉睡到九点半，起来后先做了些健身运动，然后才去冲澡洗漱。
原本他根本没有早起锻炼身体的习惯，或者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早起的习惯，这些都是受到了莫凡的影响。一些习惯，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很容易在朋友之间传染，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真谛。
温热的水浇在身上，想着今天的打算，梁文博产生了一丝犹豫。
昨晚他虽然没有喝高，但在酒精的刺激下，人总是有些亢奋，觉得自己可以完美地处理好这件事情。这时酒意消退，似乎勇气也随之丧失了一些。一想到要面对强势的母亲，他的信心就不那么足了。
可要是就这么怂了，还不得让莫凡那家伙笑话死？再说这件事是无可躲避的，难道过了今天，就不需要去面对了吗？
洗完澡后，他终于下了决心。
并且他觉得，不必非要等到晚上回家去找母亲谈，不如现在就开始行动。
心中定下了主意，他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阿博？”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讶，似乎还有点欣喜。
“怎么，接到我的电话，你觉得很意外吗？”梁文博轻笑着说道。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说：“你有事吗？”
“那当然了！董事长今天的日程安排满了吗？我想做个预约，希望能跟她见个面。”
“阿博，不要开这种玩笑，你知道董事长会不高兴的。”女孩声音轻柔地劝说道。
“我当然知道，所以绝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在逗你玩吗？”
“那……请稍等。”女孩说完，手机中再没有声音传出，但仍保持着接通状态，显然是切入到了静音。过了大概一分多钟，她的声音再次传出：“董事长11点到下午1点半之间有时间，你要见她，可以在这个时间内过来。”
“OK！”
梁文博挂了电话，看了下时间，已经10点半了，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了门。
驾车驶向高新区，随着距离渐近，心中不由又生起一丝胆怯。二十多年来，母亲带给他的压迫感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躲避和逃跑便是他所能做的最大抗争，如今居然要主动撞上去，很有一种以卵击石蚍蜉撼树的感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能再回去吗？就算不被笑话，自己也没脸见人啊！
梁文博开着车，默默回想昨晚莫凡酒后说的那些或正经或不正经的主意，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到了高新区公司大门口，门卫将他拦了下来，告诉他非本公司职员一律不得入内，除非有邀请函并且有内部人员接引。
梁文博不记得海天电子还有这样的规矩，看门卫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感到很有些无奈。估计如果声称是董事长的儿子，人家非但不会给什么礼遇，倒是很有可能纠集一众保安将他轰走。
他只得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之前的那个电话，说我已经到大门口了，人家不让我进去。
等了十多分钟，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来到大门口，向门卫做了说明。门卫认得她是董事长的贴身秘书董薇薇，自然放行了。
梁文博感叹道：“儿子见老妈这么点事，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比我更困难的。”
董薇薇说：“你要是回家的话，当然就不用这样了。”
梁文博耸了下肩膀，说：“回家她也总是在忙，和在公司见面的区别又能有多大？上车吧！”
从大门到办公主楼还有一段路，他可不想再等着董薇薇走过去。
董薇薇坐进车里，顺手系好了安全带。
梁文博瞥了一眼，说：“就这么两步路，系什么安全带啊？难道你怕我加速再急停把你甩出去吗？”
董薇薇轻声解释道：“没有，只是习惯而已。”
梁文博说：“别总是做出一副受气的样子好不好？你这个董事长秘书，在别人面前不是挺威风的嘛！”
董薇薇扁了扁嘴，这一回干脆没有说话。
梁文博在楼前停好车，跟董薇薇一道朝里走去。路上碰到一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怪异。这一方面是因为董薇薇身份特殊，由她陪同的人自然会引人注目。另一方面则是梁文博的发型在这里太过另类，出现在规矩严谨的海天公司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来我还真是稀客啊！”梁文博有些自嘲地说道。
董薇薇抿嘴笑了笑，说：“你几年也来不了一回，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你。”
两人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董薇薇说：“董事长，阿博来了。”
何惠铭正在看一份文件，闻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随口说：“先坐吧。”
换了以往，梁文博会正襟危坐在一旁等候训话，犯错之后他都是这么个姿态。这回闹出的离家出走事件，显然算是一个大错，就更应该老实一点了。
但梁文博想起莫凡的理论，觉得新策略现在就应该展开，于是走到何惠铭的办公桌前，说：“老妈，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你该歇一会了吧？”
何惠铭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了梁文博一眼，说：“难得你还会关心我一下。”
梁文博笑着说：“关心是一直有的，只不过以前憋在心里没说而已。”
何惠铭皱了下眉头，说：“在外面晃荡了几天，也不见你学到什么好来，倒是学会跟我油嘴滑舌了！”
虽然母亲沉着脸皱着眉，但梁文博感觉得到，其实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应该是有一些喜悦的，心中不觉便有些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