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一个并不怎么舒服的梦。
“起床了，该吃药了。”
隔着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周焕撑起身，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哭过的原因，头有点沉。
周焕原本空白的脑袋慢慢恢复了意识，昨天的回忆涌上心头，席卷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她看了看表，才八点，这人还挺准时。
周焕换好居家服，一只脚跳到门边去开门。
掉了马甲的莫予迟索性不再戴口罩了，他穿着白色卫衣，少年气尽显；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看起来又有种随性和散漫。
晨光从周焕的房间撒到他的脸上，毫无遮拦的清新干净，让人心跳倏地乱了节奏
“发什么愣，失忆了？”
得，这语气一听就知道，虽然有一副好皮囊，但人还是那个欠揍的人，如假包换。
“我特么巴不得忘了你。”
周焕跳过他，往沙发蹦去。
莫予迟也没上来扶，依旧靠着门框：“怎么还骂人？”
“你放心，”周焕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协议和笔，刷刷刷签好了名字，“你被我骂的事情，包括之前欺负我的事情、给我做护工的事情、还有你本人真实面目极其招人讨厌的事情，全都在保密协议的保护范围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说罢，举起签名页对莫予迟晃了晃。
睡了一觉周焕就想明白了，莫予迟的工作性质特殊，她也没什么好让他为难的，本来也没多熟。签就签吧，她还真的能往外说不成。
莫予迟失笑，笑容在逆光里好看得不真切。
他走过来往周焕手里塞了药，又到餐桌边盛好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我这么照顾你，你说我讨厌？”
“你照顾我是因为心虚，毕竟我这脚伤拜你所赐。”周焕吃了药，捧起粥小口喝起来。
“我也觉得你事儿挺多。”
“你什么意思？”
“说你很麻烦。”
“……”
周焕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纸巾，莫予迟起身给她拿了来。
“那比起对一个陌生人三番五次要求签协议来说，还是差了点。”
“三番五次？”
“四舍五入一下，差不多了。”周焕一本正经道。
“……”
莫予迟起身收拾客厅里散落的东西，“行，那你自己洗碗。”
周焕装作没听见：“你昨天在干嘛呢？东西堆得到处都是，摆地摊呢？”
“你知不知道你的修辞手法很土。”
“对什么人用什么词吧。”
“……”
莫予迟收拾着，也不再理会周焕。
周焕吃好早饭，反正腿脚不便，也懒得挪动地方，坐在沙发上看他收拾东西。
毕竟……还挺赏心悦目的。
“看什么看，进屋去。”莫予迟头都不回。
“你后脑勺长眼睛了还是自恋过头了？谁看你了？”周焕把两只手背过脑后，眼神大大方方地流连在他身上。
“看我没事。”
“……”
“别看我的东西。”
“谁稀罕。”周焕嘟囔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可是我签了保密协议，不看看不是可惜了。不然天天觉得肚子里憋着个大事，其实说出来一点爆点都没有。不如……让我看看你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之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烦。”
莫予迟拿了个纸箱，正在不断往里面扔东西，看起来是要扔掉的废品。
“你这是好不容易成名了，要销毁过去的生活痕迹吗？”周焕随口开玩笑道。
莫予迟的背影却停了一下，然后只听他低低地说：“过去是磨灭不了的。”
周焕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想起他在节目中透露过的一些蛛丝马迹，周焕之前还在心里推断过他的过去，只是没想到，这是他碰不得的逆鳞。
莫予迟只听到周焕哦了一声，语气乖乖的，“那你慢慢收……我去洗碗了。”
周焕拿着碗，一跳一跳地往厨房去，刚刚路过餐桌，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真的笨死了。”
莫予迟接过周焕手里的碗，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周焕挪到了餐桌边上，想把剩下的粥放进冰箱，餐桌上的一份小小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没有马上拿起来，只是看到了某某医院病历的字样。而在家属签名那一栏，莫予迟三个字赫然在目，关系那一栏填的则是母子。
周焕想起了莫予迟说过，未来的目标是“照顾好妈妈”，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没有拿起那本病历，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言不发把剩下的一锅粥塞进了冰箱。
厨房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不用你帮忙，”莫予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要是好不利索，我也麻烦。”
周焕出乎意料地没有顶嘴，而是顺从地跳进了自己的卧室。
莫予迟犹豫了一下，跟上来问道：“你……有别的朋友或者家人可以过来照顾你？”
周焕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笑了笑：“没事，忙去吧，还能真的一直让你照顾我？”
“那请个护工。”
“请不起。”
“……我给你请。”
莫予迟说着打开手机。
“你干嘛？被你搞得好像我真的残废了一样。没那么严重的。能挪到门口拿外卖就饿不死。”
“……也行，反正有什么紧急情况，你打我电话吧。”
“不啦，我才不想找你。”周焕挪开视线，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行。”莫予迟正准备退出去，想了想又问，“你要杨子睿的签名照吗？”
“什么？”
“毕竟你这个伤，我得负责，后面几天照顾不了你，总得给你别的什么补偿。”
“……”
周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有一种把什么事情都说得特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能力。
一板一眼，公事公办。仿佛人与人之间只有契约，没有人情。
“不用不用。”周焕挥了挥手，好像要赶紧把他赶出去似的。
“看来，”莫予迟准备关门的手又抱回了胸前，“你也没有很喜欢他，还说这柠檬茶是给他买的。”
“实话告诉你，我这柠檬茶不是给哪个练习生买的，就是给我同事买的，她拿了投票码，爱投谁投谁，我根本没兴趣知道。”
末了又补充一句：“反正看节目的时候就讨厌那个莫予迟，结果你竟然就是莫予迟，果然很讨厌。”
“真这么讨厌？”
“对。节目里有你我都快进了。”周焕赌气地越说越多。
“其实我并没有想过会参加这个节目。”
周焕不知道莫予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性格孤僻，在这种场合非常不适应。但是公司很强势，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莫予迟的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表情。
“如果我哪一场表现得不好，一定会在节目录制以后被经纪人批评，尤其总决赛那一场，虽然最后拿了好名次，但公司还是挑了我不少毛病。”
莫予迟苦笑了一下：“他们觉得我怎么都不够好。”
周焕听着心里酸酸的。
想起之前莫予迟早出晚归，想必都是在为比赛做准备。而这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要求的感觉，周焕可太懂了。
她小心翼翼开口安慰道：“那个……公司就是这样，只问业务，不讲情面。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至少，你每一场都在进步。而且你的排名一直在前几，这也是对你实力的认可呀。尤其总决赛那一场，不管是唱歌还是舞蹈，都非常精彩——”
莫予迟点点头，伸手带上了周焕的卧室门。
在他出去之前，周焕听到他说了一句：“还说都快进了，明明看得挺仔细，连每一场的排名都知道。”？？？
“莫予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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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莫予迟的关门声，周焕缩在被窝里，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去忙私事，还是开始工作了。
周焕心里一动，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每个练习生的微博翻看过去，周焕发现大家都还在休息中。
包括和莫予迟同一公司的练习生杨子睿。
那他是办私事去了？
周焕想到了那本病历。
一定是回家去了吧，也不知道他老家是哪里的。
其实照理来说，莫予迟应该在节目一结束就回家吧。为什么会平白多呆了两天呢？
周焕想到了昨天上午她回家时的情景，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蹦了出来。
不会真的是为了照顾自己，他才耽搁了两天吧？
虽然总说这个伤要他负责，其实周焕心里觉得也不全是他的责任，毕竟自己打人在先，他也算是正当防卫。
想到这里，周焕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很快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