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
她回身瞥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的杨二苗，再看看身边的小桑莘，心一横，对众人说，更是对秦川说：“我是自愿嫁给杨二苗的。”
马氏冲看热闹的人嚷嚷道：“小妮子总算说了句公道话。看看，我们家是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你们可别瞎咧咧些个没用的。”
秦川欲要再开口，无奈他本就是个外人，没甚话语权。而且桑叶儿亲口承认是她自愿下嫁，任是谁也都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身旁一直未说话的里正轻咳一声，瞥一眼秦川，“本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娃儿命苦……哎，不过娃娃自个儿心里门清儿，有自个儿的主意，旁人还有甚好说的。”大意是让他勿再多言。
秦川眼眸流连在桑叶儿眉眼之间，越看越觉得似有万语千言，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还是垂下眼帘，甚都没说。何况他自己本就境地尴尬，自保尚难，话说多，反倒可能对她不利。
没想到桑叶儿擦干眼泪，对着杨母和杨树林磕了仨头，抬头说道：“大母，杨伯伯，叶儿愿意嫁给二苗，但是叶儿也有个请求，还请大母和杨伯伯成全。”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我就说这丫头不会就这么轻易嫁给傻二苗吧，看看，留着后手呢。”
“还真是，这女娃看着像是个有主意。”
杨树林不安地和老杨母对视一眼，马氏在旁顿时急眼了，“我们杨家还得养你姐俩儿吃喝，你可别得寸进尺，再想要什么聘礼，何况你父母都不在了，也没甚嫁妆，这上面，正好让大家伙做个见证，两不相欠，一笔勾销了。”
“嘿嘿，树林家的，你这算盘打得好啊，人家娃娃在你家又不会吃白饭，也是要干活的。”又有人起哄道。
马氏瞪了对方一眼，却是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得也是实情，她找甚理由，也是糊弄不过去的。
“杨伯母，甚聘礼嫁妆的，杨家对莘儿有救命之恩，我本就该做牛做马报答杨家。”
“这娃儿是个识大体的，杨家真是要换门风了。”人群里纷纷议论道。
一语落点，桑叶儿又对里正和秦川磕了仨头，众人又是不解茫然，也不至于对里正感恩戴德，行如此大礼吧。
只听桑叶儿继续说道：“我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里正和小先生能够答应。”
“叶儿小姐，你快说，只要我秦川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秦川听闻跟自己有关，顿时来了精神。
“叶儿希望小先生能教我弟弟莘儿识字读书。也希望大母和杨伯伯成全。”
杨树林一家刚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是犯了难，如果让小桑莘读书，又得花银子；但看这架势，要是不答应，桑叶儿似对婚事有悔意，这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怎能让它飞走呢？
杨树林对秦川拱手道：“还请小先生应了。”
局势陡转，成了杨家有求于秦川，他心中欢喜，却不露声色，“让我答应也行，不过叶儿小姐身世坎坷，众人皆知，我也要跟你们，如若你们同意，我就无偿为这小娃开蒙。如若你们违反在先，则叶儿小姐与二苗的婚约自动解除。”
一听可以无偿教小桑莘，杨树林甚是恭敬，“有甚约法？先生请说。”
秦川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桑叶儿，开口说道：“一则，叶儿小姐命苦，以后生活在一处，还请杨夫人高抬贵手，切勿太过苛责。”
马氏听完气不打一处来，“我教训自己家媳妇，还要你管？”炕上的杨母乜斜她一眼，她顿时噤了声。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都是婆姨，婆姨何苦为难婆姨啊，哈哈哈。”马氏碍于杨母在场，只能狠狠瞪一眼插话者，却不敢再多言语。
“请小先生放心，这娃儿机灵能干，在我家，疼还来不及呢，怎会苛待呢。”听了杨母的表态，秦川顺势立威，“大家伙可都听见了啊，在场的都是见证人，以后但有违反……”
“二苗媳妇就不是二苗媳妇了，我家三儿还没说媳妇呢，女娃娃可以考虑一下呀。”还不待秦川说完，起哄者又嚷嚷起来。
“直贼娘，你那张嘴是吃了狗屎吗？”马氏厉声打断。
“哟哟哟，树林家的，你这态度可不行啊。”
眼看势头渐好，秦川继续说道，“这二则要叶儿姑娘长之后，才能……”秦川一时脸红，说不出口。
怕旁人再起哄，说得更难听，杨母赶紧应道：“这个自然。三呢？”
秦川思忖片刻，“这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出来……”
“那老身就做主了，等小先生想好之后咱们再定，眼下还请先生先答应我孙媳，给莘儿开蒙。”老杨母想着赶紧把眼前搪塞过去，省得夜长梦多，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到时应不应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秦川看看桑叶儿和小桑莘，点点头，“在下应了。”
桑叶儿赶紧拉着小桑莘磕头，“谢谢小先生，谢谢小先生。莘儿，赶紧磕头，叫师父。”
小桑莘只好照样学样，稚声稚气叫了声“师父”。
秦川亲自撰文立好文书，尘埃落定，众人散去。
“真不知道是娶了个媳妇，还是请了尊神到家啊。”马氏抱怨道。她一整天都迷糊着，本来简简单单的一桩事，怎个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这也十分出乎意料桑叶儿的意料之外，她本意在请秦川教莘儿读书识字，没想到他竟还反打杨家一耙。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说不清的异样，兴许只是在同情她身世悲苦吧。“娘啊娘，我和莘儿都好着呢，你和爹团聚了吗？”
正在桑叶儿愣神之际，马氏没好气地说道：“愣怔个甚呢，还不快去伺候你男人睡觉。”桑叶儿顿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