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魂事变婚事
就在姐弟俩无奈之际，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一只花脸猛虎。那猛虎哼哧着鼻翼，冷冷看了姐弟俩一眼，小桑莘登时吓昏过去。
陡然间，也不知桑叶儿哪里来的勇气，她伸开手臂拦在花脸虎和小桑莘中间，“你吃了我，就别吃我弟了。”
只见那花脸虎口中垂涎，前脚扒地，一声长啸，忽得腾空跃起……
桑叶儿紧闭双眼，只觉地动山摇，头顶划过一阵冷风。恍惚片刻，她方察觉自己安然无恙，“莘儿！”她转身惊呼，却见那吓昏过去的小桑莘也是安然无恙。抬头再看，原来他们身后不知从何时起藏着一只灰白山狼。花脸虎跃过他俩，直击他们身后的灰白山狼。
桑叶儿见势，抱起弟弟就朝山下跑。只听身后一阵虎啸狼嚎，奔腾撕咬，半个时辰的光景，才算平息。
又跑得半炷香的时间，桑叶儿纵使恐惧加身，可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抱着弟弟跑这一路，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她将弟弟安放在一块巨岩之上，想歇息片刻，冷不丁触到弟弟的额头，滚烫的厉害。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那花脸虎不知从何处跳跃出来，嘴上血肉黏糊，淋淋滴血。桑叶儿将弟弟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捡起脚边石块防身，“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打你了。”
那花脸虎哼哧哼哧鼻翼，似乎是在嘲笑她，它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甩了桑叶儿一脸的口水血迹。桑叶儿浑然不觉，只知道紧紧护着弟弟。
然而，一人一虎僵持半日，花脸虎丝毫没有进攻的迹象，反倒转身朝山下的方向看看，又回头看看桑叶儿。
桑叶儿这才注意到，他们正身处一个岔路口，花脸虎看看她，头甩向靠右边的路，用前脚扒了扒地，自己蹦到左边的岔路去了。
“莫非你是在给我指路？”桑叶儿问道，却哪里还会有回答。花脸虎已经掩身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难道那花脸虎是上天派来给她指路的？
怀里的小桑莘喃喃一句，“阿姊，好冷。”桑叶儿晃过神来，抱着桑莘朝花脸虎指的方向奔下山去。
果然，跑得小半个时辰，已经摇摇可见杨家村的星星火光。
——
桑莘小小的身躯像个火炭，嘴中念念有词，一会儿阿姊，一会儿阿娘，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杨树林将他安放在炕上，马氏忙前忙后，一遍遍用凉水给他擦拭身体。
折腾了一夜，小桑莘的烧还是没有退下去。桑叶儿大急，心中懊恼，都怪自己，才会让弟弟遭此劫难。她扑通跪地，“梆梆”给杨树林一家磕着响头，“杨伯伯，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他还那么小，求求您，求求您啦。”
“哼，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东西，你不是看不上我们杨家，抬腚就走吗？这会子又在这装什么可怜！”
杨树林扶起桑叶儿，怒斥马氏，“你少说两句。”
“哟，你也是个不长记性的玩意儿，胳膊肘子往外拐，她都看不上我们杨家，你还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没有骨气的家伙！”
老杨母“笃笃”杵杵拄杖，马氏这才收敛些，还是老人历经的风雨多，“莫不是吓掉魂了吧？去找村头孙婆婆来看看吧。”
“哎呀，舅姑，这孙婆婆出山可是要花银子的。”马氏提醒道。
老杨母将她拉到自己身旁，从腰间取出些许银两，扣在马氏手中，“这孙婆婆能通人间事，冥间事，姻亲婚事更不用说。”马氏又欲开口，恍然明白，老杨母是让她串通孙婆婆，把二苗的婚事跟这小娃的魂事一并拿下。
“舅姑说的是，一切听凭舅姑处置，媳妇遵命便是。”马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摇着丰满的腰臀出了门。
一炷香的功夫，马氏带来一名双眼混沌，面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回了家。
一家人听凭老妇人的指派。移案院内，供奉一只刚放完血的生鸡，几碟青菜，两盏烛台随风摇曳，每每将灭之时，又恍然猛灼。案下地上铺一破席子，小桑莘躺于席上。
一切准备停当，老妇人又在案旁插了两展幡，这才以桌案为界，围着小桑莘蹦啊，跳啊，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妇人扑通跪地，口中喃喃混沌的语言，陡然清晰，果然被神灵附体一般，口音都变成了一个浑厚的男音，“此娃命苦，父母双亡，受长姐克压，命不久矣。”
老妇人“梆梆”两个响头，恢复妇人声音：“敢问神明，何解？”
倏忽间，老妇人又是正襟危坐，变回男音：“长姐嫁出门庭，方可保命。”
一语罢，老妇人像失去了支撑，软绵绵瘫倒在地。缓得片刻，她猛地起身，捧起案上鸡血，一饮而尽，又“噗”一声，喷了小桑莘一身。
原来弟弟遭此劫难，是因着自己的克压。一旁的桑叶儿闻言立时晕厥过去。
待她懵懂醒来，眼前出现的是杨树林和马氏的脸庞。桑叶儿一个激灵，跪倒在两人面前，又是“梆梆”磕头，“杨伯伯，杨伯母，请收留媳妇吧。”
一旁的老杨母悠悠吐了一口气，拉着孙婆婆出了门。
杨树林不明其中因由，喃喃自语，“莫非这就是天意？”
马氏回身看了一眼老杨母的背影，又对桑叶儿笑意盈盈，“是啊，该当你就是我们杨家的媳妇。”
桑叶儿心下松快了些许，“多谢杨伯伯，多谢杨伯母，我弟，我弟他怎么样了？”
“已经服了药，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杨树林扶起桑叶儿。
送走了孙婆婆，老杨母拄着拐杖回来，“刚才孙婆婆嘱咐我，这喜事啊，要尽快办，不然怕是这小娃，哎……养不住啊。树林儿，你去隔壁里正家通个气，咱们明天就把这喜事办了。”
杨树林看看母亲，“娘，叶儿还小，不用这么急吧。”
“大人等得，孩子等不得啊。再说又不是现在过门，就是啊，把这该立的文书都立了。”
马氏眼梢不停瞟着老杨母，不得不感慨，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杨母看看桑叶儿，关切地问道：“娃娃，你觉得呢？”
桑叶儿看看倚在门框上嘿嘿傻乐的杨二苗，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可为了弟弟的平安健康，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跪倒在老杨母脚下，“从今日起，叶儿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全凭大母成全。”
“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娃娃，我们老杨家，也要改换门楣了。”老杨母欣慰的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一直在院子里玩土的杨苗苗，突然蹦着跳着跑进来，“大母，阿爹，阿娘，快去看，快去看，里正家来了个白面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