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温瑶现在的普中有两个重点班，五班和十班班，分在两个楼层的拐角处，温瑶在五班，唐棠在楼上十班。
十班班主任一到周一就喜欢拖堂做鸡血动员会，每次都最后一个放学，温瑶每次都要多等二十分钟。
“温瑶，等邹阳呢？你俩关系可真好。”
温瑶笑笑，跟她们摆摆手，打开数学题库集，继续认真温习。
教室里渐渐空了下来。
课间铃再次鸣响这时，门推开了，邹阳走了进来。
“温瑶，久等了。”邹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走到温瑶身边，看到温瑶在做题，脸色微沉，“你不是最讨厌数学了吗？等会儿我做好了借给你抄。”
“中考要考的，不能不学啊。”
温瑶乖巧的抬头笑了一下，又迅速埋头继续背题。
她笑容甜美，粉润的唇角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盛满春日暖阳。
邹阳手指攥紧，揿在掌心里。
“瑶瑶，你长得这么好看，去出道都行了，再说，你现在看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做你擅长的语文英语，争取多考两分。”
“可是作文分没办法不扣，那两门上找不到其他分了。”温瑶抬头，语气绵软，“邹阳要不你先走吧，我还要等唐棠。”
邹阳眉头蹙起，努力舒展一个微笑。
“那行吧，你如果做不出来也不要急，明天我早点来，把作业带给你，来得及赶上交作业的。”
温瑶笔停了一下，柔声道：“谢谢你。”
邹阳心里哼了一声，拿起书包出门，出去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
“我刚刚路过办公室，数学老师让我叫你过去一下。”
*
温瑶进了办公室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红笔批卷。
厚厚一摞试卷批的差不多了，还剩薄薄几张叠在老师面前，厚重的近视镜搭在还未批阅的卷子上，老师正捏着眉心，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老师也好辛苦。
温瑶在心里感叹，不由得安安静静在一遍乖乖等着。
数学老师一抬头，看到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姑娘，温温柔柔还得着点儿同情的看着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带上眼睛，看清来人是温瑶，那四味全飞了，只剩下怒气。
“温瑶，你知道我叫你来干嘛的吗？”
数学老师声音很大，猛地一声，吓得温瑶心里跟着一突。
“不，不知道啊。”
女孩子乖乖软软的，声音又小，被凶了一声马上垂下头，看着可怜兮兮的。
老师的声音跟着也降了一度。
“你看看你的试卷！”
红笔一丢，扔在一张考卷上，那试卷字迹清秀小巧，空了好几块儿，但没空着的地方都用尺子打了横线，填得工工整整。
温瑶的视线停在卷子得分处。
70分。
有进步几分了呢。
她心里涌出小小的喜悦。
妈妈看到一定又会夸她了吧。
看到女孩嘴角弯起，居然甜甜笑了起来，数学老师不由冒火。
“你还笑！作弊觉得很光荣是吧！”
作弊？
温瑶一愣。
“老师，我没有作弊。”
“还说没有，这几题解答和标准答案一模一样，不是打小抄，还能是你自己做的，就你那破成绩！”
老师拿起卷子直接摔在温瑶脸上，红笔也跟着滚落地板。
试卷很轻，可是一下子把温瑶眼泪给砸出来了。
数学老师愣了一下。
“哭，现在知道哭了？一开始就不要作弊！”
温瑶也不想哭，可就是不争气地鼻子泛酸。
“老师，我真没有作弊……”她声音带着哭腔，越发软糯，眼泪吧嗒吧嗒滴在卷子上，温瑶边哭边弯腰把试卷和笔捡起来，放到老师桌上。
数学老师看看笔，又看看哭的惨兮兮，声音软软抗议的女孩，像是被喷了灭火器，火瞬间浇下去一半儿。
“温瑶别哭啊，小李，说不定她真没吵，就是正好会这几道题。”语文老师正好走进来，看爱徒哭的梨花带雨，赶紧帮腔。
语文老师带了不知多少届孩子。
布置的竞赛作文，别的孩子头两次还认真写，后面都是除了省级国家级比赛，能应付就应付。能每次都乖乖完成，还真的屈指可数，温瑶就是这少有的宝藏里面，最认真的那个。
三年，多少个一等奖，语文老师辅导奖都拿到手软。
开玩笑，温瑶这么乖可不是这种会作弊的孩子。
“瑶瑶别哭啦。”英语老师听见声也凑过来，还给温瑶递过来面纸。
数学老师：怎么搞得像我欺负小孩儿，老师们，同志们，别忘了统一战线，瘸腿儿考不了高中啊，这种不良风气得治！
看了温瑶哭得发红的小脸儿，数学老师叹口气：“别的同学都看见你抄了，还不承认，成绩差没关系，老师慢慢教你，心思不能歪。”
温瑶接过纸巾擦了眼泪，抽着鼻子小声说了句“谢谢老师”，深吸一口气，又认真的跟数学老师说道——
“老师我真没抄，而且我可以证明的。”
*
袁校长很得意。
每年初中竞争最激烈的就是第一名。
第一名花落谁家，那所学校就成为了全市的胜利者。
什么均分率，优分率，都不如第一名状元来的响亮，靠谱。
普中生源其实还算不错，但作为一所公办初中，学区内的优质生源都被附近的私立初中薅完了，留给普中的就这剩下些可怜的小歪苗，瘸腿里面挑高将军是袁校长毕生的努力，可惜他耗尽了心里，耗秃了头毛，也没能干的过城区的私立初中。
冠军，他还从来没养出一个来，眼看着快要带着遗憾退休了，上天给了袁校长一个绝好的反超机会。
“学籍可以挂在我们初中，然后你又特殊情况也可以不用到校上课。”袁校长笑眯眯的和姚远解释，“只要中考去考试就行了。”
姚远：“我都已经过了润华高中特招了，还有参加中考？”
袁校长：理论上是不用中考了，但你学籍挂我这儿，就算我们学校的学生，润华特招的学生啊，那成绩还不顶天好，怎么可能放过你，让你不去考试！
姚远看向聂琛：“琛哥，考试好烦，为了跟你来，我这都忍了，感不感动！”
聂琛点点头，视线却移到教职工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窗里。
玻璃窗反射着夕阳余晖，晚霞晕染出一层绯色，晕在少女哭的泛红的小脸上。
她脸上湿漉漉的，红润润的小嘴微微撅着，像是在赌气。一双清澈如溪泉的大眼睛盈着泪，挂在纤长卷翘的眼睫上，明明是在生气的样子，却看着还是那么乖乖软软，找不出一丁点儿刺。
像是一只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只会弱弱舔伤口的小兔子。
聂琛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推开办公室大门。
*
“这道题是出自《新素质方略初中数学课程标准》第二单元第五课课后测试题第三题，原题里的数据是x=15，y=32，这道考题只是把x和y的数值变了，其他都和原题一模一样。”
温瑶哼哼唧唧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认真回忆，慢慢作答。
“还有这道题，是《新课程资助学习与测评》里面期末模拟测试里的试题，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第30题，老师只是把第一问单独拿了出来，和五三习题册里第200页上左面第三题的第二问合成了一道题。”
数学老师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语文老师眼睛尖，从办公桌上摸到了那本《新素质方略初中数学课程标准》，开始翻起来。
“王老师，您可以直接翻到第89页，左边那栏。”
温瑶柔柔开口，带着水汽的声音，把办公室里的燥气都化成了雾气。
语文老师咧开嘴，笑了出来。
自己的学生，教了三年，自己最了解了，温瑶着小丫头，真是……
英语老师速度更快，已经摸出了《新课程资助学习与测评》翻到第30页，然后拿出试卷一个字一个字对着看。
“真的！温瑶没说错，第30题的第一问确实和试卷上第26题第一问一模一样，只是数据改了一点儿。”
“《新素质方略初中数学课程标准》上面的这道题也有的，小李，温瑶没撒谎，她是真的都记在脑袋里了。”
语文老师得意的揽住爱徒的肩膀。
“小李，我就跟你说了，瑶瑶很乖，不需要太操心的，她这脑子瓜很好使得，我语文课，随便讲点什么，别人不知道，温瑶全能给你记住，指哪儿打哪儿。”
“就是小李，温瑶英语也特别好，我跟你说，除了作文不扣分有点离谱，不然我真能每次考试都给温瑶一个满分。”
英语老师特温柔的帮温瑶把脸上的泪珠擦了擦，补充一句：“小李，有时候小孩子暗地里打小报告，我们当老师的不能全信，成绩好的孩子容易被嫉妒报复。”
语文老师再来一句：“对，而且孩子不是脑袋不行，可能方法没掌握好，耐心教教就开窍了。”
数学老师：合着是我道听途说，偏听偏信加方法不到位，不会教？！
温瑶：“老师教的很好，是我自己不努力，我以后一定好好背题目！”
数学老师：背题目？！！
语文老师&英语老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