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样还会消耗你的灵力……”淩殊忧心忡忡的看着我，“要让灵魂重新凝聚成剑的形态，还会再度消耗你的魂剑之力，再到实体化……如若到最后即便是耗尽灵力也无法使大人凝聚成形……”
“云恭没有回来，而我会死？”我平淡说道，继而苍白一笑，“十翼都为此付出了生命，我又有何犹豫的呢？”
淩殊静静的望着我，露出一个无悲无喜的笑容，“我们会尽力保夫人性命无忧。”
九月的剑潭，池水是格外的清凉入骨。望着沉入水底的巨大圆盘，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箓。中间有一个方形的凹槽。根据淩殊的描述，魂剑的始祖就是在这里汇聚杀伐之气与天地灵力，最后修炼成形。
如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壁上幽幽的灯火在池面上浮动起摇曳的光，映着寒潭池水中各种铭文影影绰绰。
淩殊说，十翼的魂魄将会极力召唤云恭的灵魂回归剑潭，而我能做的，就是向池水中注入魂剑之力，最终让他形体恢复。
因为，我是他的持有者。这也许更像是凝剑阁里凝聚魂剑的过程，只不过如今要费力的多。
因为气急心焦，我总会过度使用魂剑之力，导致筋脉一时无法承受。我不知在这寒潭旁昏倒过多少次。
很怕自己就这样一次昏倒后无法醒来。
毕竟，我还没有见到云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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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入夜，我踏着一地清辉缓缓来到潭边，望着自己水中愈加憔悴的倒影。
兴许这个样子，即便是云恭回来了，也会认不出我了吧……
苦涩一笑，我费力点燃池边的烛灯，缓凝灵力。
什么耗尽生命，什么伤筋动骨，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回来……
眼皮渐渐沉重，我知道自己又一次到极限了……
最近这样的情况似乎愈发频繁的发生，我维持清醒的时间也在愈发缩短。
不能，不能倒下……
怎么办……
终于支撑不住，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我缓缓趴在池壁上。
真冷呢……可是似乎离你很近。
唇边绽开一抹微笑，这也好……
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个氤氲的午后，漫天的桃花下，他执起我的手，冲我温柔浅笑，“云恭，愿生生世世与安阳洛依结为连理，日月为鉴，天地作证。”
云恭……
漆漆的暗夜将我包裹，疲倦愈发浓重。眼前却突然渐渐浮现光亮，颊边有风呼啸而过。
“这是……哪里？”我惶然四顾，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高高的崖顶，脚下是气象万千。头顶是千年孤寂，风起云灭。
忽而看见对面崖峰上几个凌厉的上古文字，我大吃一惊。
无棱崖？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和云恭曾经成婚盟誓的地方……
他执着我的手，抚过那盘山道上崎岖凸凹不平的文字，那里刻有我们的名字。
眼神一软，我慢慢俯身跪下，我可是……置身在梦境之中？
如若这样，即便是这样的梦境，没有你——却也是凄楚。
“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
冷漠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熟悉，我讶然回头，却彻底愣住。
云恭！？
嚅嗫了一下唇，不敢置信。
是他，又不全是他。
他，长得和云恭一模一样。
但他明显还是一个孩子，少年的模样，比我认识的他带了一抹孤傲的青涩。那双眼，不带有一丝杂垢，却是分外孤僻寂冷。
和云恭不同，他多了一丝曾经不常见的冷冽之气，侧畔顾首可见刀锋。
我为何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支撑着起身，发觉自己浑身酸痛，软绵无力。行不过几步便欲倾倒的身子和略微发昏的头脑告诉我如今的我是在现实当中，我有知觉有痛觉，这不是梦……
御魂术？
皱眉仔细打量着他，我费力道，“你可是云恭？”
他没有回答我，一双修长漂亮的目却似是闪过一抹惊讶，但更多的是戒备，“你认识我？”
真的是他！我又惊又喜，努力平息胸中涌起的震荡，慢慢开口，“我许是进入了……你的回忆之中……”
费力抬头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失笑。没想到小时的他竟会是这般模样，真是……
倒也算了解他的过去了。
他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闪了闪，眉头微皱，“回忆？你是说御魂术……这么说，你是我以后结识的人了？”
果真天资聪颖，我忙不迭点头，却终是摇晃几下，再度坐在地上。
没有……力气了。
看来自己之前并不是完全晕厥，许是在身疲力竭时进入到了御魂术之中。
难道……他真的要回来了？若不是他的灵魂在剑潭，我又怎么会处于他的回忆之中？
御魂术的发动人不是我……这么说……
我突然睁大了眼睛。是云恭？是他特意让我来到他的这段回忆，让我来了解他的过去？
面上神思百转，心中百感交集，我几欲欣喜而泫然。
“不错，我是与你相熟之人。这御魂术，也应是你施展让我进入的……”
他露出不解的目光，想是很懊恼今后的自己怎会做如此蠢事。
那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我几乎忍不住低笑，却没等出声，就剧咳起来。
许是听出了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声调，他别扭道，“你受了伤？”
“不打紧的。”我虚弱一笑，“说来话长……”
“就算你是以后和我相熟之人。眼下的我也没有招待你的必要。”他倒是一身凛然，声音微冷，“既然你认识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剑，而你是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哦？”我慢慢爬起身来，总算用歧黄之术恢复了一点精神，在他有些讶异的目光下，我直起了身，“没想到还有被你小瞧的那一天，云恭。曾经的你都是叮嘱我不要小瞧自己的。”
我好笑的望着他，他现在足足比我矮了半头。
“我可是你日后的持有者啊！”
果不其然他倏尔变了脸色，后退数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终是忍不住一个转身，在我怔愣的目光中，顷刻间他竟化成了一道剑光，在天边一瞬的流转，而后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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