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归去凤池夸

  恭邑一人在夜色中站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太后的仪仗便浩浩荡荡的摆满了辛府的别苑。
  恭邑盛装华服,仪态万方的走出来,上了太后的銮驾。
  太后有意给她体面,前来相迎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整个孝都城。
  一路上百姓都在议论:“这恭邑公主不是被皇上贬为庶民了吗?”
  “说是庶民,可终究身体里流的还是皇室的血脉,能真正的和平民百姓一样吗?况且,太后亲自来接,皇上还能再说什么?”
  “可不是嘛!恭邑公主是谁?那可是曾经叱咤风云,号令三军的人!”
  恭邑的目光扫过这座曾经给她带来回忆的城,那个人和她执手并肩,相依相偎同行的画面犹在眼前,恨只恨……
  太后向她伸来手,她恢复心神,更加强而有力的反握住太后的手。恨也好,怨也罢,生而为人,如何虚度?只能将权力牢牢的握在手里,时时刻刻为自己做主!而她,生来就是为权谋而生的人!
  皇上没有敕封,恭邑在宫中没有寝宫,只能在太后的德宁宫住下。龙宣太子和雪目前来探望,一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相亲相爱自是不在话下。
  那天晚上恭邑拉着周未雨和九儿的手道:“回到皇宫,便是回到了权力漩涡,从今以后我要做的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我不知道把你们带进宫来,是不是我做错了?”
  九儿摇头。周未雨道:“公主身边没有可心的人,小怜既然选择陪在你身边,便和你风雨同路!”
  那天晚上三个姑娘抱在一起,是恭邑回宫后,展现的最后的柔软。
  恭邑去拜见了皇上和秦后。
  她说:“恭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很多以前的事都忘记了,恭邑听皇祖母的话和民间的传说,也知道自己曾经犯了很大的错,这段时间在民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恭邑越发明白,所谓血浓于水,这个世间,只有血脉亲情才是最持久永恒,最可靠的,所以,特地来向父皇请罪!”
  秦后冷笑道:“公主生的什么病?这病好生厉害,竟叫你把什么都忘了!”
  恭邑道:“坊间都管这病叫癔症,恭邑疯过了,傻过了,很多事也忽然想明白了!”
  时过境迁,就像恭邑说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终究是血浓于水。况且这么多年,皇上和她争的,不就是一个服软吗?
  难得见到恭邑如此识大体,皇上想了想,道:“你起来吧!想通了就好,终究你还是孝儿和朕的女儿,皇室的血脉!”
  秦后还想说什么,被皇上眼神制止了。恭邑再次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退下。
  转身的瞬间,恭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太后教她要学会审时度势,学会服软,她要对付的人,想要她万劫不复的人,从来都是秦后,而不是她那个糊涂而无情的父皇!她可以永远不原谅他,但不代表她不可以攀附他,利用他,谁叫这是他欠她的,欠她母后的呢?
  “父女一场,然……罢了!”她想。
  她去宫外见了辛桓,告诉他她会想办法让他出入宫自由,让他常来看她。随后她又去见了万藏宫四侍,和老管事。
  她悄无声息的活络在各大势力之间,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手中的权利盘活。
  她动用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势力,重新打造了属于自己的暗卫营。当年侯府的势力瓦解后,她的暗卫营也被皇上的人乘乱捣毁。然而,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尽可能的联络了以前所有的暗桩,一点一点的复苏联络点,再努力培养新的暗卫,构建新的联络点,慢慢的将他们一点一点的联系起来,构成了一个新的,更强大的联络网,更坚不可摧的暗卫营。
  太后是最先发现她有所动作的人。
  “你还是没有放下!”她说。
  恭邑目光一狠,“她应该为她做的孽负责,至少,应该让她把欠皇祖母的还给您!”
  太后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抵消她心里的恨了!只是,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还能护着她多久了?
  先皇后一案和梅家一案历时久远,周家又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恭邑思量再三,决定先从东郭丞相入狱一案开始查起。
  却不想在查案的过程中,还有了意外的发现。
  当年负责搜查东郭丞相府的是皇上的亲信,东郭丞相断不可能叛国,而皇上无论再怎么恨恭邑,再怎么不满东郭丞相也不可能害他,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主导这一切的秦后事先派人将通敌叛国的假证放到相府中。
  恭邑的人探知,所谓通敌叛国的证据,无非就是有人伪造的东郭丞相和周边小国往来的信件,还有他收受贿赂,豢养被贬罪臣,招兵买马,训练军士,意图谋反的证据。
  秦后抓住了皇上想要惩治东郭丞相的私心,便顺理成章的捏造了这些看似罪大恶极的伪证。东郭丞相病危被送出大牢,随后与世长辞,皇上收回府邸,通敌叛国的罪不了了之,自然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这其中的漏洞百出。
  当初所谓的由东郭丞相府豢养的罪臣已经被处死,恭邑的人在查所谓的相府招兵买马,训练军士一事时发现,所谓的兵马,都是子虚乌有的构陷,根本没有明确的登记造册,倒是当年,一直游离于左相和右相之间的方尚书方大人府中,反倒借着不知情买入东郭丞相府家臣的名义躲过了一劫。
  原来,一直收受贿赂,招兵买马,意图犯上的是方尚书一家!尤其是近几年,随着尚贵妃尚氏一族和东郭丞相,“功勋候”的先后倒台,方家一脉,越发势焰熏天。
  当年尚贵妃一案,牵连甚广。四皇子被□□,七公主乐得仓促下嫁方府。尚贵妃和四皇子是一丘之貉,罪有应得,恭邑一直以为,这整个事件中,七公主乐得是最无辜的。现在看来,不仅她不安分,连带着夫家也越来越不安分。
  属下问她,“是否要报知皇上?”
  恭邑笑了,“不急,这件事,我要好好利用一番。”
  恭邑让四侍给她送了一个精通催眠之术的宫女进来,利用自己的关系将她安插进了皇上的寝宫,告知她皇上的喜好禁忌,没多久,那小宫女便做了皇上的贴身宫女。
  听闻近日皇上时常做噩梦,总是梦到先皇后对她哭,皇上心中郁结,吃不好睡不好,连带着人也消瘦了。
  恭邑作为迷途知返的女儿,自然要去探望。
  她殷殷切切的在皇上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事无巨细的交代着寝宫的内侍。忽然一抬眼看到一个腰间系着铜铃的宫女,于是问道:“怎么你的配饰与旁的宫女都不一样?你这个铜铃我看着稀奇,是什么由来?”
  宫女答:“奴婢原是医药世家出身,后来家道中落入了宫,这个铜铃,是奴婢祖上留下来的,有催眠治病的功效。”
  恭邑乘势道:“这么说,你原是精通催眠之术的医学大家的后人?皇上身体欠安,常被噩梦索扰,你不妨就用你的催眠之术试试?”
  宫女道:“皇上千金贵体,奴婢担心……”说着看向皇上。
  皇上道:“罄儿你一向最得朕心,无论结果如何,朕恕你无罪。”
  罄儿跪地谢恩,“那今夜还是奴婢伺候皇上就寝。”
  不想罄儿的催眠之术真的对皇上有用,连太医都没办法的事,她却做到了,众人都道奇。皇上想赏赐她,罄儿却道:“奴婢不敢居功,皇上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奴婢没办法替皇上彻底根治,不敢居功。”
  皇上想了想,传了恭邑过去。
  “朕最近总是梦到你母后在朕床前哭,说朕不念夫妻情份亏待了她的父亲。罄儿说朕是心病,朕想了想,当年东郭丞相入狱,没多久便与世长辞,朕虽然没有再追究细则,也忽略了这件事情的不合理之处,无论如何,总不能叫你母后为了这件事情一直在阴间哭,朕想彻查东郭丞相入狱一案,这件事,交给你办最合适!”
  恭邑点头,“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拿到圣旨后,恭邑便开始着手调查。案子过了刑部户部,恭邑带走了所有有关东郭丞相府一案的卷宗。其实这个案子查到如今这个地步,真相到底如何,她和秦后彼此心照不宣。这个案子本来就漏洞百出,现在所有的卷宗都在她手里,只要她稍微用心,不难找到证据。只是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拿着这一个案子的证据去要求皇上惩治她,而是先利用此事,得到自己想要的,留待将来,将所有的证据掌握在手里,数罪并发,纵使皇上有心偏袒,她也难逃幽幽众口,万劫不复的下场!
  于是这件事,查着查着便牵扯到了方尚书府中。
  恭邑带的人自称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尚书府当年是买入东郭丞相府家臣最多的一户,如今想要找几个旧人协助调查,又不方便大肆调动府中人手,只能频繁来往府中。
  尚书府的人起初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日子久了,见到哪都雷厉风行的恭邑却偏偏在他方府耗费的时间最长,难免有些坐不住了。这不,先是方尚书奏请皇上无效,后又让七公主整天往太后寝宫跑。恭邑照旧按兵不动,依旧每天来往方府。
  终于有一天,恭邑不再去了,刑部的人也不再去了。尚书府的人却慌了。
  案件迟迟没有定论,一向急于让案件水落石出的恭邑反倒忽然沉寂了下来。尚书府的人心怀鬼胎,以为恭邑借着查案之便探知了府中的秘密,宫中越风平浪静,他们便越坐立难安。
  终于,恭邑提出要去南山走一遭。南山地处偏僻,周遭既没有香火旺盛的寺庙,也没有值得观赏的好景。然而却是尚书府的又一大秘密所在。
  皇上病情恶化的消息忽然传出,内宫一片混乱,秦后苦于无计,要去寺庙求佛,秦相派了重兵跟随。这无疑又是分散了皇上的助力。天时地利人和,外加形势所逼,终于,尚书府的人堂而皇之的发动了叛变。
  方尚书大约是进了承乾殿才知道自己中计的。
  皇上根本没病,正在大殿上泰然自如的等着他。秦后也没有去礼佛,秦相带领的兵马蜂拥而至,将他和他的人团团围住。
  他最得力的帮手,他的长子,七驸马方如歏在与蒙光蒙少保的博弈中败下阵来,身边的人死的死降的降,皇宫已被多重布控,重兵包围,任凭他如何武功盖世,也插翅难逃。
  而他们的最后一招,也是最无力的一招,是七公主带领的,试图挟持太后的人。
  恭邑带着七公主来到承乾殿,方尚书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恭邑道:“真正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的,是你们方家吧!我已经查过了,东郭丞相府中,并无兵马造册,倒是你们方府,听到风声,便借此由头,把所有的一切都嫁祸给了丞相府。通敌叛国的信件是假,栽脏陷害才是真,你害我外祖父含冤而死,害我皇祖母因此受累,如今又妄图犯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方尚书狡辩,“我没有栽赃陷害东郭丞相,相府的事,只是给了我们警醒,我们并没有……”
  恭邑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南山山洞藏得兵器,银钱皇上已经派人去收缴,犯上作乱已经是死罪,你休要狡辩!难道你敢说,你大肆买入相府的家臣不是为了移花接木,掩人耳目?”
  方尚书还想再说什么,早已看透恭邑的方如歏叫住他。“罢了父亲!事已至此难道还在乎多这一条罪名吗?如今的局势如何,已不由你我,难道父亲,您还看不出来吗?”
  皇上这时候走下来,怒目而视,“方尚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方尚书颓败的低下头,忽然一抬手,用力一挥,手中的剑便冲着皇上飞去。
  恭邑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想要用身体去挡住这一剑。身后的蒙光眼疾手快,慌忙掷出长剑将剑打偏。
  恭邑逃过一劫,却重心不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昏迷之前,恭邑看到皇上冲下来抱着她,呼唤道:“恭邑,你挺住,父皇在,你不会有事的!”
  恭邑心里冷笑,“我当然不会有事!苦心孤诣的策划了这一切,多亏了方尚书那一剑,事先安排好的刺客没有派上用场,蒙光那一剑,也实实在在是救了她,如今见她的父皇如此待她,也不枉费她奋力一搏从台阶上往下这一摔!”
  然而出口却是:“父皇,今日儿臣救您,与当年尚贵妃叛乱时儿臣为您挡箭是一样的心!虽然身份不同,但儿臣与父皇的血脉之情,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儿臣知道,父皇总有一天会原谅儿臣的!”
  皇上下令将七公主关进大牢,将方家一干人等,全部当场射杀。
  恭邑醒来后,第一个去看望的便是大牢里的七公主。太后告诉恭邑,七驸马被射杀的时候,七公主晕了过去,之后便被丢进了大牢。
  七公主心如死灰的躺在大牢里,见了恭邑,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恭邑站在牢房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乐得,你是不是记恨我,当年害了你母妃和你四皇兄,所以才帮着秦后报复我,故意陷害我外祖父,诋毁皇祖母?”
  七公主听她这么说,仿佛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她冷笑一声,忽然翻身坐起来,情绪激动的抓着牢门,狠狠的瞪着恭邑:“我没有恨过你!母妃和皇兄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更没有想过要伤害皇祖母!我没有害过任何人,我只是想要向父皇报仇!”
  恭邑震惊,不解,“报仇,报什么仇?”
  七公主忽然泪目,“他杀了我最爱的男人!”
  最爱的男人?是方如歏吗?毕竟他走的时候,她都晕了过去!可是,方如歏不是在谋反之后才被赐死的吗?又怎么算得上为他报仇呢?
  那么她最爱的男人是……?恭邑越发不解。
  “暮云是我母妃派来保护我的暗卫,从我记事起他便一直在我身边。我从来就知道母妃的性子是不可能让我和一个暗卫在一起的!我嫁谁都无所谓,但我希望暮云能够活着,能够平安的生活在这个世上,可是,父皇杀了他!
  母妃出事后,我一无所有,我本来以为我还有暮云,可父皇为了让我下嫁方家,他杀死了暮云,他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上,风吹日晒,变得面目全非!
  我出嫁的那天是我唯一出宫的机会,洞房花烛夜,我用我一生的幸福,换取了我新婚丈夫的信任,得到了一个出府的机会,我穿着喜服,点着灯笼去找他,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他的身上还穿着我给他买的衣服,袖口还有我亲手绣的桃枝,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我送他的荷包,那里面装着我的青丝和他的青丝。
  我亲手将他的尸体烧化,用我的喜服包着他的骨灰将他葬在了南山的一棵桃树下,从此日日做着醉倒桃林的梦,再也无心红尘。”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守着暮云,守着他的残梦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方尚书密谋造反的事。我忽然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我要报仇,我要为暮云报仇,我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意识到,不是所有的生命,都像蝼蚁一样的轻贱!再微不足道的人,他都有一个在心中把他视如珍宝的人!
  报仇的念头使我活了下来。我一心想要报仇,却忽略了身边那个一心一意爱我的丈夫。是我害死了他!他本无心犯上,在我出现之前,他甚至一直努力的想要劝服他的父亲。是我改变了他,他是为了我,才放任这一切,拼上身家性命为我一搏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他。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我忽然恍悟,我那颗冰冷的,充满仇恨的心,已经被他一点一点的感化了。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带着对我的遗憾和执念逝去,到死都……”
  她在恭邑的面前一点一点的萎顿下去。她的故事太震撼,恭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她已经完全相信,她外祖父的死与她毫无关系,她也不想去苛责她想要报复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件事,她甚至想要去安慰她,她从前觉得她无辜,她可怜,可这个时候的她,才是真正可怜的,让人心疼的!
  恭邑想了许久,道:“你不要难过,你与七驸马朝夕相处,他一定也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心意,他一定明白,你只是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你心里,是有他的!”
  七公主似乎没想到恭邑会这么说,她看着恭邑,凄楚一笑,“他不会明白的!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是最后那一刻,亲眼看着他在我面亲倒下,我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执念!”
  恭邑还想说什么,七公主打断她,“你真是一个称职的皇姐,这个时候还愿意来这里看我。可惜,我和你相认太晚了!如果有机会,代我去看看暮云,告诉她,从今以后,我不能去看他了。记住,是系着红丝带的那棵。”
  恭邑本来想要告诉她,太后向皇上求情,皇上答应饶她一死,让她从今以后常伴青灯古佛的消息。可看她如今这副模样,也许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她这一生,最爱的人都因她而死,而杀害他们的,都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
  本来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的恭邑,忽然心里有了难以言说的愧疚,她最后一次开口问:“你还有,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其实皇祖母,是真心疼你,父皇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替你找到方家那样的人家,也确实是为了你好。”
  七公主止不住笑了,她笑的凄苦而绝望:“可我就是恨他,其实我当年看皇姐你和他争锋相对的时候,真的希望你能代替我做我后来想做却没有做成功的事。可惜,你心中有太多道义。
  他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可我到了现在才明白,也只是对于我而言。”
  恭邑想要告诉她,不只是对她而言,在她心里,于她而言,他是一个更不称职的父亲!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七公主的一生,在这里结束,而那个人的心里的痛与悔恨,却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减反增。
  因为,她还有一个对她失望透顶的女儿!
  恭邑从牢房出来后没多久,七公主便自缢了。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却总是有人看不开。
  皇上看不开,是因为他自认为不曾亏欠这个女儿,自认为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太后的看不开,是因为她又一次失去了她疼爱的孙女。
  三公主如此,七公主如此,或许有一天,恭邑亦如此!
  皇上想要重新册封恭邑,问她想要什么封号。恭邑想了想,“父皇,‘凤池’二字极好!”
  从此,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叱咤风云的恭邑公主又以更加嚣张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人们唤她“凤池嫡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