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郡王
六合帮兄弟将五个刺客往殿上一扔。恭邑道:“昨夜之事,想必刑部已经向父皇禀报过。堂堂一国皇后,竟然杀戮朝臣,株连无辜,灭人满门,国法难容,天理难容!今日儿臣来,就是为了讨一个说法!”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恭邑却在赌,她的父皇是否真的如那妖后所言,糊涂至此!
扬皇气得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怒不可遏的指着恭邑道:“逆女!你到底要霍乱朝纲到什么时候?你真以为你打了几场胜仗,朕就要什么都听你的,天下百姓就要什么都听你的,公道人心,是非对错都要由你一人编排,天下,便都是你的了!”
恭邑闭目,她是真的没想到她的父皇竟会偏袒秦后,偏袒到如此地步!一时悲愤交加:“父皇!先皇后一案,儿臣一直在查,岂会一无所获?梅太医一家灭门惨案,若非有心人存心遮掩,又岂会这么多年石沉大海?周画师一门惨遭杀戮,试问,若非有人有意为之,天子脚下,哪里来的流匪?这一桩桩一件件,息息相关,环环相扣,她若不是真凶,何以派人刺杀九儿,她若不是真凶,何以桩桩件件与她相关?”
扬皇气愤的指着她,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你还不住口!”
恭邑失望至极。“罢了!本想让她上来与她的人当面对峙,奈何朝堂之上,她定另有一套说辞,断不能指望她像与我独处时一般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了!”
扬皇正想发作,秦后带着宫人施施然的从殿外走了进来。见了恭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公主何以这般忌恨本宫?想当初我与先皇后姐妹情深,虽然她不幸早亡,皇上册封本宫做了皇后,但本宫对公主的心,与先皇后一般无二,公主怎的就忌恨本宫到如此田地?”
“本宫自知比不得先皇后,可自问这些年,助皇上协理后宫,也不曾出过什么错处,杀人放火的事,更是没有做过!九儿本是先皇后的贴身侍女,失踪多年,本宫的侍卫根本不可能识得她,如何胆敢配着自己宫的腰牌跑到刑部的大堂去刺杀她?”
两相对峙,龙宣太子在中间几近崩溃。
扬皇闻言,越发觉得恭邑言行失当,胡作非为。质问道:“恭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恭邑怒极反笑:“父皇,妻死不查,是为不义,臣死不查是为不仁。皇后如果不仁,可废而另立,一国之君如果不仁,这天下还有什么指望!”
此言一出,满朝俱静。扬皇怒将奏折玉玺等一并从上面扔了下来。“逆女,你别笃定了朕不敢杀你!”
恭邑泪目,看着扬皇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敢?父皇,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从始至终,儿臣最不敢赌的就是父皇的仁心?从前父皇的不管不顾是杀,如今父皇的怒不可遏是杀,父皇已经不是第一次想杀儿臣了不是吗?”
恭邑回头,“罢了!如此皇朝,是君也好,是父也罢!臣子也好,公主也罢,今日,便都离了罢!”
言罢转身,正待离开。扬皇怒喊:“来人!拿下!”
忠弓和六合帮兄弟纷纷拔剑。
恭邑道:“我今日来得了,便走得了!我的师傅是扶乩城主,我的父帅是镇国元帅,我的外公知我疼我。我府中亲兵数万,边城百万将士,哪个不是跟着我征战过沙场,经历过生死的?父皇今日杀我,我并无怨言,敢问父皇,如何心安?”
扬皇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群臣劝谏,“请圣上三思而后行!”
扬皇隐忍道:“今日朕不杀你,你若胆敢走出皇城一步,从今以后,便再不是我皇室中人!”
恭邑拂袖,在众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的走出大殿。
“今日我指天立誓,妖后一日不除,皇城我一日不回!”
“皇姐!”龙宣太子追上来叫住她。恭邑回头,龙宣太子神情悲怆的看着她。忽然掀襟单膝跪到她面前,“皇姐这一走,绝的便不只是和父皇的父女情份,还有龙儿和皇姐的姐弟之情,皇祖母和皇姐的祖孙之情!如果今日龙儿这一跪,能让皇姐回心转意,龙儿一跪又何妨?”
恭邑始料未及。她和龙宣太子一个殿里一个殿外,想要再扶已经来不及。她看着眼前强忍着悲痛,不顾身份下跪的龙儿,心疼不已。她知道今日他这一跪心里必然还是尊敬她的,可倘若她执意离去,那他们之间的情意也便再难全了!
恭邑伸出去扶他的手就这样颤抖的停在了半空中。顿了顿,她心一狠,转身离开。
“龙儿,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皇姐今日为何走到这一步!大仇不报,恩义难全,今日,是皇姐负你!”
恭邑沿着殿外的长阶一路走下去,风吹起了她的衣袂,宛若战袍。在空旷的视野中她毅然决然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而又夺目!
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赶过来,倚着石栏唤她。“邑儿,今日这一步,确实是你走错了!只要你肯回头,皇祖母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护你周全!”
恭邑落泪,心中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兀自强忍。“皇祖母,邑儿不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言罢,叩别太后。
恭邑出了宫门,梅洛儿一早便整顿好人马等候在那了。
恭邑道:“可还有未尽之事?”
梅洛儿摇头,“一切妥当。九儿放出来了,东郭丞相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他老人家让你好好保重,不用担心他!”
恭邑泪目,“我这一走没什么,天大地大自有去处,只怕外公处境越发艰难!梅姐姐,一切辛苦你了!可惜了你在孝都苦心经营的产业!”
梅洛儿催她上马,“不碍事,我已打点妥当,梅姑娘家大业大,自有路数。”
恭邑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追随她的人,策马向前,驰骋而去。
秦墨裁赶在她出城的路上将她拦下。
恭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你拦不住我。”
秦墨裁骑马来到她身边,看着她,眼中是浓浓的情意和不舍。“不,我来送你。这队亲兵,是我亲手训练,只要我点头,握在谁手里都是一把刀,从今以后,他们是你的!”
恭邑看了一眼他身后那队亲兵,看着他,瞬间湿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是责怪?是我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是我将你,将你和龙宣逼到如此两难的境地,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不是责怪呢?”顿了顿,她哽咽:“墨儿,又是我,又是我要离开你了!”
秦墨裁抬手抚上她的脸庞,眼中万千柔情蜜意包裹着她,“我舍不得!卿卿,你不怪我,不和我闹,我已经很开心了!”他将他的佩剑放到她的手里,“我送你的这队亲兵,叫卿卫军。卿卫军,卿卫军,我希望它能护卿卿你平安长乐!这把剑,是我的贴身之物,你带着它,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我还在你身边!”
他握着她握剑的手,柔声细语:“卿卿,秦墨裁这个人,姓氏和身份成全的是生母的痴心,其余种种,只为你一人!我只能等着你,但我能,等你一生!”
恭邑看着他,在心里细细的描摹着他的眉眼。她曾指天立誓,妖后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回。此一别,不知重逢是何日?
她和秦后是死结。她们之间的结一日不解,她和他之间的障碍便一日不除。他说他会等她一生,可她不想,不想他等得辛苦!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难掩苦笑,“今日一别,恐难再相见。我祝墨儿你觅得淑女,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秦墨裁笑着看她,“卿卿,你又骗人!”他策马回身,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的心意你都明白,卿卿,你若此生不回,我死了,便在我的墓碑上也刻上你的名字,死了也等你同穴。”随后纵马离去。
恭邑紧紧的抱着手中的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收紧。
此后,一别就是两年。
恭邑带着她的部队一路南行,在梅洛儿和扶乩城的帮助下在南郡安顿了下来。
南郡地属边陲,地广人稀。恭邑用了两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将它发展成了一座城。她成了这里的南郡王。在她的治辖下,城中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她的亲军忙时耕种,闲时操练,自给自足,既是城中的兵,又是城中的民。她守着这座城,守着这一方边陲,既能防外敌来犯,又能保一方太平。城中你来我往,渐渐的人群便壮大了起来,恭邑的亲兵也壮大了起来。
与南郡接壤的几个边陲小国,眼馋南郡的势力。知她与朝廷不和,便几次三番派人来招降。有允诺她财的,也有允诺她势的,她从不在明面上拒绝,并有意无意的将这些事透漏给朝廷知道。
梅洛儿笑她狼子野心。她说:“我的离开从来不是为了息事宁人,我要让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我与他们对抗的恒心!”
如此辗转又过了半年。
朝廷一纸圣谕下到了南郡。恭邑闭门谢客,只回了一句话,“问秦后安。”
一个月后,第二道圣谕下来。恭邑登楼观望,远远的看到秦墨裁劲装黑炮,驻马于城门外。
恭邑泪眼朦胧,抓起城墙上的吊桥索,纵身跃下城楼。
身后的侍卫吓得慌了手脚。楼下的秦墨裁见状,纵身踏马,飞身一跃,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抱着她落地,她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好久不见了,秦将军。我南郡富庶,安享一方太平,邀你做我的郡王夫,你可愿意?”
城门大开,忠弓带着士兵迎出来。
秦墨裁抱着恭邑进城,恭邑对身后冲着他大声呼喊的官兵道:“回去告诉他们,秦将军被扣在南郡做郡王夫了!”
城门关闭。秦墨裁抱着她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百姓和士兵的欢呼声。
恭邑忽然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秦墨裁笑着看她,“怎么,我不是你抢回来的郡王夫吗?”
恭邑讪笑,“你都没反抗,这也算抢?”
秦墨裁道:“看上你城中富庶,安享一方太平,看上你,”顿了顿,他低下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亲她的脸颊,“看上你貌美如花,容色倾城。”
自此,浓情蜜意,不在话下。
恭邑带着他看南郡的山水,南郡的百姓,南郡的风土人情,歌舞文化。
她指着她的城,指着她的边疆,指着漫山的花海告诉他,“你来了,我的城,我眼中的山水,我身边的风景都因你有了颜色!”
“你愿不愿意,就当自己真是被我抢来的,就在这里陪着我,陪着我守护这里的山水,守护这座城?”
“你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他痴痴傻傻的看着她,欣喜得无以复加,“我排万难而来,唯不忍你红尘独过。我愿意守着你,守着你眼中的风景,你心中的城池,不问世事如何?与你一生一世,登山临水,坐阶观星!”
她道:“那你想做王,还是王夫?”
他答:“我想做你的夫君,你心中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