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为的这番心意

  知道恭邑的人在查他的时候,相里墨裁是真的慌了!他完全没有做好迎接她的质问的准备!他大约是急疯了,才会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处境,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秦燕祁,当成了她爱的那个人!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他起这样的疑心,他不明白,他们情深至此,她想知道什么是不能来问他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探知?原来,她早就已经问过了!
  她问他他们的同心亭,夫容池,问他盘盂石,仙女桥,问他桃花源。带他走他们的秘密基地,可是他出错了!
  她是那么的伤心,她以为她的燕祁忘记了他们之间那么重要的回忆!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燕祁,那是他没有参与过的过往,可是他知道,那个愿意为她豁出命去的燕祁,她的燕祁,他一定不会忘!也一定不会像他一样,在这样的事上让她伤心!
  他决定放了她,让她随心,让一切随缘!可他的,一颗心,浮浮沉沉,惶惶不可终日!
  恭邑每日都在后悔,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固执的去查他?他们明明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她想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她都可以在日后慢慢听他说与她听。他忘了了的,她记得就好了!谁叫他是她的燕祁呢!他肯等她,肯为她付出,那些事,他忘了的,她用余生帮他找回来,只要他还在他身边!
  她恨自己为什么每次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比起失去他,他愿意委屈,愿意辛苦,愿意忍受!他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她们相知相许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九年,十九年了,她不能原谅自己居然糊涂到去调查他的过往!
  可是他怎么能说和她到此为止呢?他刚刚教会她的不是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乖乖的站在他身边就好。他说的无法改变无法怪罪的事,他愿意陪他一起面对,一起放下,这一次,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愿意收回那句到此为止的话,只要他告诉她,那也不是他的心里话,她便向他认错,便可不再委屈!
  可他自说自话,却自己当了真。她真的想他,想了他三年!可如今她与他每天都在见面,他却让她想念,曾经他看着她欢喜的模样!那是她的燕祁,她好想想上前和他好好说说话,想像以前一样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想一起乘一趟车,走一段路,想借着家国大事堂而皇之的坐在风景如画处,或品茶或饮酒,说一些宜室宜家的话!
  可他忽然目光寒冷,让她望而却步。他若执意陌路,她又如何能够?
  或许她真的应该试着练习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慢慢的他们开始躲着对方,以为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就可以忽略难以了却的情意,以为不在某一天某个角落突然撞见,就不会遗憾,不会回头眷恋。于是慢慢的两个人开始违背初衷,开始渐行渐远。
  恭邑想,她和他貌似在不知不觉中弄丢了彼此。不知道为何,明明青梅竹马两厢情愿,明明情深缱绻,久别重逢?可他们一个真的放了手,一个真的灰了心。
  他们,几乎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恭邑很努力的不去想他们的曾经,为了将自己从愁云密布的泥沼里拉出来,她开始管很多府中的杂事,比如说一直是梅洛儿和周未雨在打理的裁衣店,恭邑一听说落成便开始抢着取名字,鉴于梅洛儿名下关雎楼,琼芳居,落玉坊,都是顶好顶有出处的名字,恭邑决定将新落成的裁衣铺叫作苇绡铺,刚好是梅洛儿一贯的风格,既能讨她欢心,又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相里墨裁也有想她的时候,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将燕祁的灵位放在书桌旁,一边练习书法,一边和他说话,“祁弟,你是真的幸运,也是真的不幸,幸运的是,多么难得,你中意的人她也中意你,不幸的是,尽管如此,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可是祁弟,你托付我的事……哎,或许人家还能找到更相配的呢!也不一定非得是咋们秦家子弟啊,你说是吧?”
  他以为,只要看着燕祁,他就会始终铭记一点,她爱的人,不是他,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找她。然而,内心深处的诉求却在不约而同的折磨着两个人。
  苇绡铺新推出了一款裙子,叫雪柳黄金缕,又华贵又脱俗,深受京城各大王侯夫人千金小姐的喜爱。本来苇绡铺的新裙子都是先提供给教坊近期表现出众的姑娘试穿的,因着雪柳黄金缕这裙子成本太高,周未雨与梅洛儿商定后就直接出售了。落玉坊的姑娘们嚷嚷着要排新戏,让给送新裙子穿,周未雨又连着想了两个新款式娉娉袅袅裙,日照石榴裙,让绣娘赶着做好送去。
  没想到却为苇绡铺招了个祸事。
  话说那日秦相国的夫人和几位达官贵人的妻女在街上挑选首饰,途中路过苇绡铺,其中有一个夫人提出要进里面看看,相国夫人慕名同往,出来后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不愧是给落玉坊那些歌女舞女穿得东西,也配的叫黄金缕?”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这件事越传越广,没多久就进了周未雨的耳朵。
  周未雨哭道:“相国夫人也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裙子是我设计的,她这样说我的裙子,可不比骂我的人还过分?”
  梅洛儿劝她:“你快消消气,保不齐是因为我们的苇绡铺抢了他秦家的裁衣铺的风头,她气不过,故意来闹这一出呢?”
  恭邑一听这话,忙问:“秦家也有这上面的生意?店名叫什么?”
  又说:“好歹也是相国夫人,这么闹也着实有失身份!”
  梅洛儿又将名字告知她,只说是叫“尚仪铺”,是秦公子手下经营的产业。
  恭邑就着这句话想了一天一夜,道:“怎就这么巧,保不齐他还和我置气呢,故意让他母亲来找我不痛快?”
  梅洛儿转问相里墨裁,相里墨裁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好不容易向嫡母开一次口,竟是让她去与她为难?”
  “谁又知道呢,保不齐我还想着以此激怒她,逼她来见我,和我谈判呢!”
  梅洛儿笑了:“她是生气了,可没说要来,只特意吩咐了我上门来嘱咐一声,劝相国夫人以自身名誉为重。”
  相里墨裁脸色一沉,“她若打定主意不来见我,你又何必来?”
  没过多久,宫里的尚贵妃便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去了尚仪铺。
  同样的场景,尚贵妃空着手进去空着手出来,不过不同的是,尚贵妃举手投足之间一直维持着皇家威仪,没有说过尚仪铺的半句不是,而是转身进了苇绡铺,不仅给自己和七公主选了两身,还连带着身边的宫女都赐了一身,仪仗浩浩荡荡的摆满了苇绡铺门口,那个叫一个壮观。
  一时众人都传,秦家尚仪铺的东西不如苇绡铺,宫里最受宠爱的尚贵妃去了尚仪铺什么也没看上,相反的去了苇绡铺,却恨不得把店都给搬空了!尚贵妃身份尊贵,深受皇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见,苇绡铺的东西,是真的好!
  流言愈传愈盛,秦后将恭邑叫去训话。“你和尚贵妃好生默契,一个搭戏台一个唱戏,亏你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现在竟也会为了一点生意,去和别人联手,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在什么?”
  恭邑冷静的看着秦后道:“臣什么也没做,说起来,如不是相国夫人那么一闹,闹得大家都以为相国夫人连苇绡铺的衣服都看不上那一定是自家的尚仪铺很优秀,贵妃娘娘可能也不会慕名而去,那么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其实说来说去,生意是秦家的生意,恩怨是后宫的恩怨,娘娘着实冤枉臣了!”
  秦后冷笑:“你的意思是,祸是我秦家人惹的,尚贵妃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针对本宫,与你无关?”
  恭邑十分诚恳的笑了,“娘娘见笑了,臣向来忠于本分,实在是没能力,也没有权利去管皇家的家务事。”
  秦后彻底动怒:“郑卿,你别仗着有几分才华又得皇上赏识,就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独占鳌头,本宫现在就告诉你,恩怨,不止后宫有,朝堂也有!本宫拉拢你,是看中你和太子的缘分,你以为世间谋臣这么多,东宫,中宫还缺你一个小小的少师?你一直对政治斗争避而远之,你以为自己有多高洁,你以为你避得了什么?你一直说不愿意招惹安于本分的人,你以为尚贵妃就会放过你,你以为她就是什么安于本分的人,十三年前,先皇后无端葬身火海,你以为她手上有多干净?”
  恭邑闻言一怔,愣愣的看着秦后,秦后似乎也这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慌忙转过身。
  恭邑震惊之余,忙绕到她身前,死死的逼问:“娘娘说的,可有什么证据?”
  秦后还有一些犹豫:“本宫……”
  恭邑情绪十分激动,扑通一声就跪到了秦后的面前,“娘娘有所不知,臣幼时受过先皇后的大恩,可以说若无先皇后,便无今日之郑卿,先皇后的恩德,臣死生难报,所以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出杀害她的凶手,让她的亡魂得以安息。”
  秦后闻言,似乎有些感概,她亲自将恭邑扶起来,柔声道:“本宫了解,自打你第一天坐上太子少师的位子,你就一直在查先皇后的案子,本宫与先皇后曾经也可以说是姐妹情深,这些年,本宫除了在找嫡公主外,还一直在搜集尚贵妃谋害先皇后的证据,你放心,从今以后本宫与你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了,只要你用心帮助太子,一切皆不是问题!”
  恭邑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写信告诉了东郭丞相,东郭丞相的回答很简单,“秦后之言,可信但不可尽信,她在宫中与你母后交好也有可能是仅限于后妃之间的和平相处,这在尔虞我诈的后宫或许难得,但却谈不上情深意重,她虽不至于迫害,但你危难时,她也同样自顾不暇,人情世故也不过如此,况且你母后这一生,只有一个好姐妹。”
  恭邑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姨娘,天下第一美人白般娇,也是义父钟爱一生的女子。
  恭邑开始大规模的查找当年与东郭皇后的死有关的人和事,动作之大大到连皇上都惊动了。
  人人都知道东郭皇后与皇上鹣鲽情深,皇后走后,皇上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东郭皇后。
  扬皇将诺大一叠奏折当堂朝着恭邑便扔了下来,恭邑跪在堂前,文武百官面前:“臣幼时失母,孤苦无依,如非有幸受先皇后大恩,何来今日?臣一连五日辗转半夜难眠,夜夜梦见先皇后亡灵火中受苦,心如刀割,是以斗胆冒天下之大不韪,彻查先皇后无端葬身火海一案以告亡灵,求皇上成全!”
  扬皇气得手都在发抖,“你好大的忠心,你说要替先皇后伸冤,是不是过两日,也能打着报恩的名义,把先皇后的遗孤朕的嫡女也给朕找来?”
  嫡公主失踪多年,众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恭邑昂首挺胸的跪在殿前,“皇上息怒,臣还有一事容禀。五日前臣无意间走到了先皇后的寝宫前,为表敬意,在寝宫三叩首祭拜亡魂,不料回府后,一连五日噩梦连连,日日梦到先皇后火中受煎熬,还嘱咐臣以符水浇地,可见她受苦情景,切记,切记。臣斗胆冒险到先皇后寝宫一试,果然有火烧凤凰之象,是以才非做此事不可!”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臣都议论他,说她满口胡言,不知好歹。
  恭邑继续道:“臣所言句句肺腑,绝无半句虚言,臣以性命担保,先皇后寝宫却有奇异之兆,臣亦以性命担保,只要皇上允许臣彻查先皇后葬身火海一案,三年之内,臣一定让嫡公主鸾凤回朝!”
  扬皇震动之余,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那朕便随你走一趟贞懿宫,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饶!”
  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贞懿宫,扬皇当场命人以符水浇地,没多久火烧凤凰的奇景便显现了出来,一时,众人议论纷纷。
  秦后扶着摇摇晃晃的扬皇从寝宫出来,下令封锁谣言,然而在恭邑的促成下,谣言还是传得满天飞,人人都说先皇后的死必定另有其因。
  扬皇迫于无奈终于点头同意了恭邑的请求。
  晚上忠弓将六合帮兄弟的调查成果呈上来,问到这件事的玄妙之处,恭邑笑着看了一眼梅洛儿没再说话。
  梅洛儿道:“忠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不过是趁着半夜他们疏于防守的时候去拜访了一下先皇后的寝宫,在地上洒了一些黄梅蜡罢了!这种蜡本东土之地独有,无形无色,有凝水之效,我用这种蜡事先在地上画好了火烧凤凰的景象,随后等皇上他们往地上倒水的时候,水便只会沿着这种蜡流,这便是今日中宫之奇景了!”
  恭邑闻言又笑了笑,这才专心翻看六合帮兄弟搜查来的情报。
  调查结果还是没有结果。早前皇上也曾派人调查过先皇后的案件,那时候的皇上就像一个疯子,逮谁都以为是他害了皇后,诺大的后宫除了一贯与先皇后交好的秦贵妃,无一幸免,可若尚贵妃真有什么不轨之举,她又是怎样逃过一国之君的调查的呢?恭邑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就在恭邑一筹莫展之际,四皇子忽然约了龙宣太子宫外聚首,只说他在置了座新宅子,近日落成,特地邀了一众兄弟姐妹前去参观,请太子一定要赏脸。
  龙宣太子的说法是,毕竟是兄弟,他诚心相邀,况且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欢聚一堂,他于情于理都该去,并邀恭邑同往。
  恭邑思量再三,终是拒绝了,于是龙宣太子便只带了蒙少保一人前去。
  恭邑只顾着去吏部翻档案,没过多思量,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太子回来后没几天就有大臣参了太子一本,说太子贪图享受行为不端,在外面欺男霸女,还单独置了宅院,专门收容美女玉器,专横跋扈,毫无爱民之心,百姓怨声载道。
  没过多久皇上便带着尚贵妃一干人等去了宫外,所谓的龙宣太子专门收容美女玉器的地方。
  然而却是那日四皇子相邀的地方。
  龙宣太子强力辩白,只说这宅子他只去过一次,那时候没有什么美女玉器,倒是个喝茶品酒的好去处,原听四皇子说,是他另置的新宅。
  四皇子却一口咬定是太子相邀,他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宅子,他实在宫外置了一件小苑,却没有太子那般排场,也只是平日里用来读读书写写字,图个清静罢了。
  没办法,皇上又找来了那日在场的其他皇子公主。却都说是收到的都是以太子的名义下的邀请帖,原是冲着为太子庆贺新宅落成去的。
  皇上又查了邀请帖,也确实是太子的笔记,当即震怒,下令要将太子拖去中宫,当着皇后的面笞百鞭,再幽禁炎烁宫,一年之内,不得踏出一步。
  太子被拖去中宫,秦后又是气愤又是羞恼,又心疼儿子,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一个劲的哭求,替儿子分辨。
  皇上心软,让太子认错。太子无错,自是不肯认,皇上一怒之下,再加一百鞭,而执行官,便是相里墨裁。
  恭邑抬眼去看他,却发现他一脸冷漠,心下着恼,遂道:“皇上且慢,古人云,教不严师之过,臣身为太子少师,身兼教诲辅佐之任,却未有使之通彻感悟之能,况太子千金之体,岂容有损,这两百鞭,于情于理,理应由臣代受!”
  龙宣太子无过而受罚还连累恭邑,自是不愿。皇上却道:“下不为例!”
  恭邑迎着相里墨裁的鞭子直直的跪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愤怒,他扬起鞭子,就在恭邑以为他的鞭子就要落到她的身上的时候,相里墨裁忽然一偏将鞭子打到了一旁的地上。
  皇上不解:“燕祁,这是为何?”
  相里墨裁忽然跪在地上,恳求道:“少师乃文弱书生,鞭刑两百恐有性命之忧,臣与少师相识已久,且少师在军中时曾对臣有过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大于天,臣恳请吾皇,特许臣代为受过!”
  这下不止恭邑,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示震惊。
  皇上犹豫着,正不知如何是好,恭邑道:“臣不记得臣对秦将军有过什么救命之恩,臣代太子受过,心甘情愿,请皇上明鉴!”
  相里墨裁看着她道:“你我相交一场,郑兄你要害我犯欺君之罪不成?”
  恭邑与他两两相望一时无言。
  扬皇咳嗽一声打断他们,向恭邑求证:“少师,可有想起来,你于秦将军是否有救命之恩?”
  恭邑无奈点头。
  扬皇下令行刑,这一次行刑的人便成了蒙少保。
  恭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起身从相里墨裁身边走开。鞭子一遍一遍的落到他的身上,却仿佛落到了她的心里。有无数次她都想扑上去拉住鞭子,龙宣在一旁拉住了她。
  鞭刑刑到一半忽然被皇上终止,皇上看着鲜血淋漓的燕祁,感概:“你倒是重情重义!”
  并特许他从今以后不用上朝,休假半月。
  恭邑亲自领着忠弓将他送回相国府,心如刀绞,恨不能随侍在侧。
  屋里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恭邑守在院子里泪如雨下。我怨你做甚,我误你作甚?我真该离了你,免得你横也煎熬竖也煎熬!
  只盼着你快些好起来,如此我也少受些煎熬。
  夜深人静时恭邑还站在院中,秦相国也看不下去了,劝她回去。恭邑苦笑着摇头:“相国且先去吧,我再站一会儿,只盼着他好!”
  直到相里墨裁醒来,他摒退左右,只留她在侧。看着他苍白的容颜,她心疼不已,“对不住,都是为的我。”
  相里墨裁却将头一偏,不去看她。
  恭邑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泪盈于睫,“燕祁,我是什么心思,你又是什么心思?我懂,你自然也懂。我置的什么气,非要去查你,可你又置的什么气,非要说到此为止?”
  燕祁,又是燕祁!
  相里墨裁忽然拂开她的手,怒气冲冲的指着屋外:“你走,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跟你置气,那么我再说一遍,我们到此为止!”
  恭邑一怔,扭头要走,却又忽然顿住,“那么,如你所愿!今日谢过你了,日后,请多保重,既不在一起,便不要再让人心疼,让人挂念!”
  恭邑要走,相里墨裁却忽然咳嗽,气息久久不能平静,他急急的叫住恭邑,“既是来道谢的,把我的谢礼留下再走!”
  恭邑不解。
  相里墨裁忽然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就势将她往门上一推,身子立马压了过来。
  恭邑一怔,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你记着,这是谢礼,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不要恨我,这是我应得的!”
  恭邑一脸迷茫,却也能察觉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想要推开他,却总是触到他的伤口,只得乖乖就范。
  他这一次要的比每一次都凶,且反反复复,到了最后,恭邑愤愤的摸着自己红肿的双唇,怯怯的低着头。
  相里墨裁将门打开,让她出去,“走吧,再不走,我的谢礼会收得更重!”
  恭邑隔着门带着一丝震惊一丝疑惑定定的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终究是哪里不一样了,可她恨不起来!他言语如刀的将她拒于千里之外,做的却总是让她痴缠缱绻的事。不如彻底放了她,不如彻底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