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天道何曾负善人
陶逸飞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二位前辈如何称呼？”
“五行教火堂堂主雷飞。”红衣老者道。
“五行教木堂堂主刘文。”绿衣老者道。
陶逸飞拱手道：“原来是五行教的二位前辈，陶逸飞有礼了！”
刘文罢了罢手说道：“不必拘礼，此番我师兄弟二人前来，便是调查王师弟的死因。”看着陶逸飞有些不解，刘文继续说道：“王师弟乃是我五行教水堂堂主，单名一个磊字。前些时日，不知因为何故，外出之后便音讯全无。教主便吩咐我二人出来一探究竟。我们便去了王师弟的老家，风灵古镇，不曾想到他家时却只看见那里已是一片废墟。我们搜寻了半响，终于是找到了王师弟的五行水令。此令天下独一无二，我们五行堂主从不离身。”
“那这般说来，杀害王堂主的必定是一位道行高深之人，我观这位小兄弟不会半点道法，想必绝不会是杀害王堂主的凶手。”
“当日我们进入王府时，发现一个小孩正在废墟里四处翻找着什么东西。便将他拉过来一番询问，方才知晓，这个臭小子带着两个人进入王家，之后便由其中一个身着黑衣，戴着铁面具的人，将所有人打倒在地，却并未杀死，只是让他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便是最后王师弟到场，也不是那人的敌手，被其制住。”
“最终是黑衣人将他们都杀死了吗？”
刘文摇了摇头，看着旁边被他控制起来的青年咬牙道：“便是这位小兄弟，一刀一刀，将整个王府之内的人全部杀害了。小小年纪，怎会这般心狠手辣？”
那青年人冷笑道：“我见你们王堂主在那个人手中，也挨不过一时半刻。当真不是我小瞧了你们，即便是你们一起上，也不是那人的对手。人呢，反正是我杀的，你们要报仇，那便杀我就好了。”
陶逸飞看着青年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再看看脸上隐有怒气的二人，当下一边向青年走去，一边问道：“为什么要将王家灭门？”
“那王家在风灵古镇的行径，你们去镇上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为何杀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该死。说来王家一家人的死，多少还与你们五行教有些关联呢？”
雷飞听得此话，面上怒色更甚，伸手一个耳光而去。“放屁！你杀人还要推卸责任么？”
“责任？这杀人之责我不是一力承担了么，哪来的推卸之说。”
“那你说与我五行教有关，却是何意？”
“正因为王家家主乃是五行教堂主，他大儿子也是五行教弟子。所以说，正是因为王家的后台硬啊，张口闭口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吗！都是普通人家，谁有胆子招惹王家啊，于是乎，这王明舟更加的肆无忌惮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爹王磊难道不知道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么？知道，可是他爹就是不管。于是乎，换回来的是王明舟的变本加厉，是生活在清河古镇的人的噩梦，这噩梦使他们苦不堪言。我杀了姓王的一家，却是结束了镇上人们的噩梦。你们去镇上瞧一瞧，看一看，那些人哪个不是欢欢喜喜，高高兴兴？我是一个毫无道法之人，你们要杀便杀吧！”
三人听到此处已然明了，这王家仗着五行教的势，来欺压风灵古镇的人，可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到要杀害其全家的程度啊。在听完最后一句话时，众人一惊。此人不曾修习道法，不会知道真正修道之人是不能杀普通人的，那说明定是有人教他的。
“我们此次前来无非是想替王师弟讨个公道，至于王家被灭门，却是不干我们的事，只要你说出当日那两人是谁即可。”刘文说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定会说出来，不过我当真是一无所知。不过我倒是听见王磊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竟是玄门中人？’就这句！”
三人一惊，刘文说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信不信由你，好像那黑衣人施展的功夫被王磊看穿了，说了一句什么化什么神行术，这才又说他是玄门中人的。”
“岂有此理！玄门虽为正道领袖，却也不能滥杀无辜，王师弟一事，定要找玄门讨个公道。”雷飞怒道。
当即二人对着陶逸飞抱了抱拳，便一道走了。
“喂，你们还没替我解开呢！”青年大声叫道。“这位大哥，你帮我解开吧。别走啊，大哥，帮帮我吧！”看着陶逸飞向来路走去，青年着急叫道。
陶逸飞未曾理会他，只是走过去将酒拿了过来放在一旁，而后看着青年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一愣，说道：“黎川！”
“我知道，最后几句话也是那两个人教你这么说的，其目的便是救你，至于为何要救你，想必是因为那二人看到你放了那个孩子，知道你心慈，下不去手，若到时候有人前来一问，必会将你说出来。修道之人不能滥杀普通人，这是修道之人的铁律。那二人早已知道正道中人绝不会杀你，但也担心他们会给你苦头吃，这才教你祸水东引之法，以免你白白受罪。”
“对，你说的都对！”想起那黑衣人说给自己听的时候，黎川心中当真不是滋味。
……
“你们修道人士不能杀普通人？”
“正是！”黑衣人回道。
“那你又逼我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不过就是杀了几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般说来，我杀与不杀他们，对于五行教而言，都不会拿我怎么样，对吗？”
“对！因为大多数心善的人脑中条条框框最多，这不能做，那碰不得。可正因为做了碰了，这才知道什么叫伪善。如今你只是内心感到不安而已，便如你第一次杀狗一般，也是心有不忍，可是杀了一次，又一次，再一次……你心中早已习以为常！现如今对于杀狗一事，你心中可还有半分芥蒂？”
“可这些都是人啊！”
“那又有什么不一样？杀了，杀多了，也就没事了。你忘了，这些人杀你父母妻子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犹豫？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谁又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可是，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青年人轻声道。
听到这句话，黑衣人微微愣了愣，说道：“也罢，不过你记住了，若是五行教有人过来找你麻烦，你就说我们是玄门中人，懂吗？”
“我躲远点就可以了！”
黑衣人笑道：“修道之士要找一个人，可绝对不是找个地方躲着便万事大吉。你就按照我这般教你的说，绝不会有事，至于以后嘛，你便安心活下去就好了。”
……
“想必不仅如此，那二人还交代了一件事与你，而这件事，似乎便在镇仙谷这里。”
黎川点了点头，说道：“你猜测的都对！只是看方才那二人架势，想必若是你不来，他们当真会将我杀害也说不定呢？试问天下间有谁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你错了，正道人士这点自律还是有的，他们是绝对不会害你性命。只是看你方才所为，似乎是在求死，第一次杀了这么多人，感觉如何？”看着面色瞬间变得难看的黎川，陶逸飞说道：“人心当存良善，想来你此刻亦是深有体会吧。”
“良善？那我父母我妻子的性命却又是谁人所害？若非我命不该绝，遇见了恩公，想必我也早已是孤魂野鬼了。而王明舟如今也依旧会活的好好的，他心中甚至不会生出半点愧疚之情，难道好人就该天生被欺么？”确实是深有体会，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之内家破人亡，难道自己不该有所作为么？黎川怒道。
听得此话，陶逸飞方才明白黎川为何要杀害王明舟一家了。他看了看面色复杂的黎川说道：“是啊，王明舟确实不对，不过他也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可是王府其他人呢？这也正是你今日求死的原因吧！是人，便都会犯错，不管因何理由，你将他们杀死，终究是犯了过错，老天爷是公平的，所以如今你内心方才这般煎熬。”
“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今后你一心向善，一切都会有所好转的。”陶逸飞道。
“真的吗？”
“世间如你这般的人有许多，看着他们却是更加坚定了我心中所想，人性本善。若非如此，你又怎会这般痛苦？不管是普通人也好，修道之人也罢，任凭世间万般纷扰，如何能从善如流，便是我等必修之课。”
“可那黑衣人与你同是修道之人，为何你们二人的想法差别如此之大？”黎川内心经过黑衣人一事之后本就纷乱如麻，一时间迷茫不已，此时听得陶逸飞之言，倒是让其内心纷乱之感，得以有所改变。只是他心中此时却是有些不解，便问了出来。
“他是如何说的？”陶逸飞问道。黎川便将当日黑衣人如何说的，都一一告诉了他。陶逸飞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想来他如今便是身处地狱之中，方才见万般法相，皆是阿鼻地狱，苦不堪言。良善之心世人皆有，既有，又何须本钱一说？有心去做，便已是成了一半。但天地有阴则必会有阳，有善，则必会生恶。如何抑恶扬善，绝非仅仅是我辈修道之人的修行，而是世间万物生灵心境的修行。”说完陶逸飞右手在那几根木桩之上连点数下，将黎川放了出来。
“多谢恩公教诲，黎川此生必定铭记于心，一心向善。”黎川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陶逸飞连忙将其扶起，看着他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是教你直面心中的仁善之念，切莫故意视而不见。听你方才所言，至始至终出手的只有黑衣人，而与他一道的那个人呢？”
黎川说道：“他只是说了一句，他是个粗人，只知道杀人偿命，但是我与他不认识，这才没有出手。”
听得此话，陶逸飞微微一叹，说道：“三千大道之行也，皆是世间迷途人！”他看了看黎川问道：“你手中有几道符文？”
“三道！”说着，黎川一脸迷惑的将符文拿了出来，交与陶逸飞。
陶逸飞拿着符文说道：“想必你也不知道那二人叫你干什么吧？”
“他们只是说，叫我记住来镇仙谷的人，若是一旦有任何动静，便即刻焚烧此符文，其余的便什么也没说。”
“也罢，不管是什么，那二人终究是正道中人，我想应该不会有事。现如今有另外一条路给你走，不知你是否愿意？镇仙谷终年毒雾缠绕，虽是外围，然你一个普通人，若常年呆在这里，终究会中毒身亡，这绝不是我愿看到的。”
“什么路？”
“你去万佛古寺，找到了凡大师，说出我的名字，将今日之事告知与那位大师，他自会救你。现下，我虽唤出你内心仁善之念，但终究你杀了人，此刻虽是好受了些，难免有一日杂念重生，致使仁善之心又重归寂静。想必较之现在，你内心只会痛苦百倍。至那时，便当真如那黑衣人所说，杀念而起，以致一而再，再而三。佛门乃清净之地，又有明心见性的高深佛法，正适合你，不知你以为如何？”
“可是不管如何，我先前已然答应了那二人，替他们看守这里，又岂能失信于人？再者说来，他们到底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岂可不顾他们所托？”黎川听得陶逸飞说出此话时，面露喜色，只是想到那二人于自己有所承诺，当下只得拒绝。
“现如今这三道符文在我手中，我便替你在这里守上一守，此间干系重大，非是你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相信我，我从不失信于人。”
“我相信你，陶大哥，既如此，便让我在这里再守上最后一夜吧！”
陶逸飞点了点头，将一坛酒拿起，慢慢倾斜而下。
他抬头大声叫道：“大哥，四弟，你们过的可还好么？”空山回音，响彻云霄，久久不能消散。这一夜，陶逸飞与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讲了许多许多，黎川也说了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