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世事翻腾似转轮

  这一日天朗气清小风流云,林叶繁茂花香鸟语,阳光灿灿青草吐芳。本是大好的时光,林中一条小道之上,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人踉踉跄跄的向前奔跑着,只见此人二十出头模样,其面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还有些血渍,想是受了些伤,但仍旧忍着疼痛,向前跑着。只见此人后面有六个壮汉手持大刀,快步向其冲了过来。不多时已然追赶而上,将那个青年团团围住。
  “臭小子,叫你他娘的再跑!本想给你个痛快,哪知你这般叫老子不省心,兄弟们,给老子打!”说完阴阴冷笑一声,道:“不过可别打死了,老子还有好多手段未有使出来,这般打死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众人一拥而上,拳脚伺候其身,霎时间,那人虽是伤上加伤,却是未有半点吭声,也没有求饶之意,他双手护头,缝隙之间,一双冷眼直直的看着那个领头之人。
  “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过却碰上了老子,凭你再硬的骨头,老子也能给你磨软啰!别打了,把这小子吊起来,让老子瞧瞧,这一刀一刀的下来,这小子的骨头到底软是不软?”领头之人奸笑道。
  随即两人将其搀扶而起,拖着他向旁边的树走去,便在此时,只听树上一道懒洋洋的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好生生的午睡,竟也不让老子睡个饱,当真是可恶!”
  众人一惊,均是抬头看去,只见树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慢慢起身,睡眼惺忪的看着树下的几个人。
  “趁着老子还有些睡意,你们几个赶紧滚!”
  那领头之人听得此话,面色顿时难看了许多,他看着那人一身黑衣,便是面容也被一道黑布遮掩,只是露出一双刚刚睡醒的双眼。他高声喝道:“哪个没脸的东西,竟也敢来打趣老子?兄弟们,给老子拿下了一并处置。”
  话音刚落,只见那领头之人已是一脸骇然,只因那黑衣人已是站在他的面前,与他面贴着面。他大惊失色,正欲后退举刀。哪知那黑衣人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物,随即七个耳刮子,直把他打的晕头转向,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开口求救。那五人见老大被打,拔刀相助,直奔黑衣人而去,只见那黑衣人将领头之人一把推倒在地,转身直奔五人而去。那五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时间也是有些晕头转向。
  这时那领头人似乎清醒了些,知道碰到了硬茬,当下将方才嚣张的气焰收敛了回去,连忙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对不起,大侠,我错了!还望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那五人听得此话亦是连忙跪倒在地,乞求饶命。
  那黑衣人伸了个懒腰,听得此话,一时间不禁有些愣了愣,转头看了看旁边倒地不起的那个青年,又看了看领头人说道:“现下老子可是清醒了不少!叫声爷爷听听,爷爷自会考虑考虑!”
  “爷爷,孙儿知错了,求爷爷放了孙儿吧!”领头人额间冷汗直冒,大声乞求道。
  黑衣人微微笑了笑说道:“滚吧,若再有下次打扰爷爷的好梦,爷爷可是会不顾爷孙情分的。”
  领头人连忙称是,与众人一起向来路跑去。
  “没种的东西,杀了你们怕是会脏了爷爷的手!”黑衣人说完,看了看那个青年,便跃上方才睡觉的那棵树,然后自顾自的闭目躺下,继续方才未完的午睡。
  不多时,只见林中飒飒响动,黑衣人睁眼说道:“你这化迂神行术当真是差的可以啊,若是那陶逸飞,想必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刚刚说完,只见一个包裹向自己袭来,黑衣人坐起身来,伸手一抓,只觉包裹之中有些许晃动之声,霎时间眼色也泛出了笑意。
  只见一个络腮胡大汉落在黑衣人旁边的一棵树上,说道:“有的吃就吃,废话真多。咦,这个人是谁?你打伤的?”
  黑衣人一边解开包裹一边说道:“若我有心出手,他会只是皮外伤么?”说完将馒头丢了两个下去。然后将面罩向上拉了拉,露出一张嘴,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喝着小酒,似乎很是享受。
  “我说你累不累啊,一天到晚戴个面罩,有什么意思?”
  “你当真想看?”
  “废话!”虽是这般说,那大汉却是一脸期待。
  只见黑衣人放下手中的馒头,一把将面罩拉了开去。彭贾子看到之时,深吸了一口气,骂道:“王八蛋,竟然还有一张面具。”只见那黑衣人脸上竟是一张黑色的铁面,那铁面将脸遮掩的很是严实,除了一双眼精,一张嘴露在外面。
  这时只见那青年艰难起身,向着黑衣人跪着乞求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说完便叩了三个头。
  黑衣人喝了口酒,低头看着树下磕头的青年说道:“别,只是那些人扰了我的午睡,我便出手教训一番,绝没有救你的意思。”
  “不管如何,今日总归是恩公赶跑了他们,才使我免遭毒手的。”
  “算啦,你今后可要夹着尾巴做人,没那个本事,就别不自量力,什么人都敢惹,你惹得起吗?”黑衣人懒洋洋的说道。
  那青年摇了摇头说道:“非是我主动招惹是非,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风灵古镇之上有一户人家,姓王名明舟,只因其父王磊,其兄王明宇身上仙骨奇佳,便被五行教收入门中作为弟子。有了五行教撑腰,这王明舟于镇上是横行无忌,这些年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镇上的人均是敢怒不敢言。昨日我与我妻子正在逛街,哪知我妻子被那畜牲瞧上了眼,硬是叫其手下将我妻子强行拉入那畜牲的府中,还命人将我打伤。我只得拖着一身伤痛回了家,将此事告知我爹,好让他帮我想办法。我爹听闻此话,怒火中烧,带着邻里前去王府要人,因我有伤,我爹不让我去。哪成想,我爹与我妻子最后是被抬回来的,到家时身体都凉了。”
  黑衣人依旧是吃着馒头,喝着小酒,仿佛对此事一点也不关怀。倒是彭贾子却是听得好生仔细。
  “因为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我不能再白白丢了性命,邻居都是这么劝我的,我知道他们说的没错,只得忍着伤心为他们办理后事。哪知今日,便是在灵堂之上,那些人又找来了,老娘为了掩护我逃跑,被其活活打死,邻里也是一阵害怕,四散逃走。而我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活着。”
  “你给我们讲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希望我们帮你报仇!”黑衣人笑道。
  “还请恩公出手相助!”那青年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
  “别磕头啦,即便你磕的头破血流也是无用的!”那大汉道。
  “两位恩公不是有这个能力么?”那人额头已是一块青紫。
  “笑话,那姓王的也有这个能力啊,那他为什么要欺辱于你?”
  “两位恩公是好人!”
  只见树上二人相视一眼,均是哈哈大笑起来。“好人?这天下的好人早已经死光了!”那大汉笑道。
  听得此话,青年面有颓然之色,他当即大声叫道:“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公道了没?”
  “别跟我说什么公道,人可以有善心,却最好别做善事,做善事是要本钱的。”黑衣人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将瓶子随手一扔说道。
  “恩公这是何意?”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懂!也罢,今日便给你上一课!”说完黑衣人看着那大汉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大汉瘪了瘪嘴说道:“别,千万别跟老子说什么大道理,老子是个粗人,只知道杀人就得偿命。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老子跟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为什么要要帮他?”
  黑衣人点了点道:“那你便看戏吧!不过这五行教是什么门派?”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一派似乎对于五行术数颇有研究,你当心点!”
  那黑衣人罢了罢手,当即凌空一步一步向树下走去。
  那青年人听得他们对话,知道这个黑衣人愿意帮助自己,当下喜不自胜,连忙磕头。但见得那黑衣人凌空而下,当即惊得一动不动。
  “你就在这颗树这里站着,别动!马上便会有人来了。”
  那青年人点了点头,扶着树缓缓起身,随即倚靠在树上。
  便在此时,只见前方一共七个人出现在黑衣人的视野之内。
  只见对面当先一人面色冷峻,一身青衣,而后头六人,便是方才被黑衣人打跑的六人。那青衣人说道:“可是你打了我王家人?”
  “难道你不晓得这世上爷爷教训乖孙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混账,这般时候还敢撒野,你可知道他是谁?”那领头人仗着有人撑腰,便大着胆子说道。
  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向青衣人招了招手。那六个人见二人要动手了,便立即向后退去,躲在一旁的树后。
  黑衣人双手一翻,只见三颗石头悬空而起,立即化迂神行术使出,飞身而去,一掌拍出。掌未至,掌风已到,青衣人只觉面颊生疼,当下心中骇然,只见青衣人双手结印,霎时间,他面前出现五道冰墙。黑衣人见此微微一愣,二话不说,一掌接着一掌,将冰墙震碎,哪知刚刚震碎最后一道冰墙,便传来几道破空之声。五道冰锥飞速向黑衣人而来,黑衣人面色一沉,只见三颗石头飞速将五道冰锥击碎,当即向青衣人飞去。
  青衣人见冰锥这般轻易便被毁去,当下面如土色。看着飞石而来,他即刻双手结印,又是凌空五道冰锥出现,继而向石头击打而去。看着青衣人这般专注那三颗飞石,黑衣人摇了摇头,屈指一弹,只听一道呼啸之声而过,那青衣人倒地不起,三颗飞石迅速击碎冰锥,而后飞速向青衣人而去。只听三声脆响,那青衣人手腕腕骨及肩头肩骨已被击碎,加上方才一击,此时青衣人双臂双手已然被废,虽是疼得厉害,却也一声不吭,倒是有些硬气。黑衣人又是屈指一弹,将青衣人身上穴道封住,使其无法动弹,一时间疼得青衣人满头大汗。而后向那躲在树林后面的六个人招了招手,那六个人见自家主人没过几招便败下阵来,当即骇然失色。
  “千万别逼我出手!”听得黑衣人说出此话,那六人连滚带爬的向黑衣人而去。随即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只见那黑衣人笑着说道:“爷爷不是已经饶了你们一命么?”说完将那领头之人的佩刀卸下,丢给那个青年。看着黑衣人这般动作,六人直感背心已经湿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看到了吗?”黑衣人转过头看着那青年人问道。
  “什么?”青年人接过刀,一时间有些茫然。
  “那六个人方才为了活命讨饶,我且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放了他们一马,如今见有靠山,便立马翻脸不认人。这当孙子的,似乎有些不靠谱啊,竟还敢带着人来谋害爷爷我。你说现下该怎么办?”黑衣人紧盯着青年道。
  青年双手握刀,脚步虚浮,一步一步向那六人走去。他看向第一人,只见那个人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跪着,将头恨不得埋在地下才好,身体亦是微微颤抖着。青年人双手举刀,只是此时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人的样子,他似乎有些下不去手,只见他双手抖得甚是厉害。他随即放下刀颤抖的说道:“他只是听命于人,没必要杀他!”
  黑衣人不置可否,当即指了指那个不能动弹的人说道:“那他呢?”
  “他是王明宇,不是王明舟,我不想杀无辜之人。”
  听得此话,那黑衣人好似被吓到了一般,瞪着双眼看着那青年人,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般。
  这时只听在树上观战的大汉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所以说,叫你别管,你非得管,我们本就是坏人,学他娘的做什么好人?”
  “我……我也想……杀……杀他们……来着,只是……我是……第一次……杀人,有些……紧张!”青年人结巴说道。
  “你吃过狗肉吗?”大汉问道。
  “吃过!”
  “杀过吗?”
  青年人点了点头。
  “行了,把这些人想像成狗,手起刀落即可!”大汉继续说道。
  青年人仍旧是有些发抖。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直白么?”看着青年人仍旧发抖,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反正他们杀的又不是我全家。”
  那青年人听得此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对着那个七个人一阵乱砍,直将那七人砍得血肉模糊,直将自己全身力气用完,这才将刀扔了,然后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全然不顾自己一身血渍。
  “千万记住,对待敌人不可心慈手软!”看着青年人木讷的点了点头,黑衣人叹了一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