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怒指苍穹魔性生

  “阵法一道变幻莫测,虽已出关,然仍需努力专研,阵术未练至炉火纯青之前,切莫使用。倘若阵法与道术两相结合,则势必会威力惊人,今后若有空闲,务必好好修习如何以道术为主,阵法为辅!若阵法道术尚未挥洒自如,灵活运转,则万万不可使用,切记切记!此番离三仙会剑之期已近,我等已先走了,若出关在前,则可前来一会三仙,若出关在后,则自留于玄门之内好生专研阵法与道术如何形成一体。”
  “师叔这些年还真是当惯了师父,这唠叨的毛病越来越重了。不过有一点倒是提醒的好,若对敌之时,阵法道术两相配合,势必事半功倍,可若衔接不当,又势必会破绽百出。果真是古今阵法第一人,见势果真了得,不过这阵法一道,确有诸多疑问需向师叔请教。”彭贾子当下找了一个外门弟子问了问,知道距离三仙会剑之期还有几日,便一道出了玄门,御剑而去。
  “也不知沈师兄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否与他的段师妹已成如花美眷。”想起当日沈立文对段萱灵的爱意,彭贾子微微一笑。
  这一日彭贾子路过一处小镇,突然间酒瘾来犯,按耐不住,便进了酒楼,点了些酒水,正等着店小二送来。
  “此次三仙会剑,想必玄门是不会去了吧?”只见彭贾子隔壁桌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人说道。
  “这是为何?”其同桌之人诧异道。
  “李兄竟然不知?清河镇薛家四十二口人均命丧玄门沈立文之手,此事已轰动天下!”
  “此事我是知晓一二,不过即便如此,玄门又为何去不得?此事乃是沈立文一人之过,到时玄门处置了沈立文,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也就是了。”
  “哪有你说的这般简单,三仙会剑所谓何意?天下正道人士之宗旨又是何意?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中原之地么?那你说沈立文却违背道心,若不是那青龙子以命相救,想必薛家已是满门被屠,如此有违天理之事,而玄门又是正道领袖,却又有何颜面现身三仙会剑?”
  “小弟的看法却是与刘兄有些不同,即是正道领袖,势必会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而这三仙石畔到时正道人士齐聚,若要昭告天下,会剑之所当是不二之选了。”
  “混账!你们口中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彭贾子怒道。早在那二人说出沈立文名字的时候,彭贾子便已听到了,只是不听则已,一听之下却是断然不敢相信,直至最后,竟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这才拍桌而起,怒指二人喝道。
  那二人一惊,看向彭贾子怒道:“你是何人?我二人在此说话,干你什么事?”
  “玄门,彭贾子。”
  那李姓之人惊道:“你就彭贾子?”
  “不错,正是在下!你二人方才所言到底是为何意?还不如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你们这辱没玄门名声的罪名,自有我彭贾子来清算。”彭贾子厉声道。
  “你即是玄门中人,你门中发生这般大事,你竟是全不知情?”
  “彭某前几日方才闭关而出,没成想这一闭关竟是三年之久。”
  “原来如此!一个多月以前,天下楼莫老先生召集天下正道朋友前去听书……”那刘姓之人便将当日莫老先生之言,转述与彭贾子听了。中途,店小二送来了酒便走了。
  “你所说可是句句属实?”彭贾子似乎终究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乃是实情,这才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彭兄若是不信,且随意找个大派弟子问问,如若刘某人有半句假话,我自来玄门受罚。况且当日天下楼里有不少玄门子弟,便是贵派七长老也在其中。如今三仙会剑之期已近,如若方才李兄所言不虚,想必各路正道人士已身在风灵古镇。其中自然是包括贵派七长老了,想必以玄门御剑之术从此处出发,也勿需太久。到时找七长老一问,便知刘某话中真假。”
  彭贾子长叹一声,拿起酒对二人说道:“方才情急,如若在下有不当之处,还请二位不用放在心上。彭某这里给二位陪个不是。”说完竟是将那坛酒一饮而尽,放下酒坛,对着二人拱手道:“彭某尚有要事在身,他日有时间,自当请二位喝个痛快!告辞!”
  二人回了回礼,只见彭贾子丢下银子,大步而去。
  “不可能,不可能……”彭贾子口中不断念道,只是越是念叨,内心深处的不安越是强烈。确切的说,这份不安正是害怕,害怕这天地间又少了一个对自己而言,很是重要的人。
  可世间之事却总是事与愿违,彭贾子到达风灵古镇之后,找到七长老问了个明白。原来之前内心深处的不安之感,已是慢慢化作颓废无力。不安,只因还有一丝希望,可如今已是再无半点。对于三仙会剑,本是想着与众位正道中人一较高下,给玄门挣个脸面,也看看这天下正道中人,道法道术到底已至何等境界?试问世间少年,不曾轻狂者又有几人?奈何满腔热血,竟是被这冰冷冷的消息化为泡影。
  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的,便在彭贾子心灰意冷之时,却是看到了陶逸飞。自己满心的无奈,无力之感,竟是被此人逗得的笑了,想来世间虽有阴暗,可光明终究是多一些。彭贾子不曾想到在自己最是迷茫困惑之时,老天爷又重新为其燃起了希望之火。那一日,彭贾子终于看见了沈立文。二人一起生活了十数寒暑,早已不只是师兄弟那般简单,他们早已是亲人!二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多余的言语,有的只是内心那颗安定的心。不曾想孤独了太久,终是遇见了陶逸飞,青龙子,四人义结金兰,彭贾子满心欢喜。而更让其欢喜的是,彭贾子终于知道了自己父亲的踪迹。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来的太过容易,老天爷终于是将一切都收了回去。父亲,大哥,四弟惨死,二哥生死不明。原本以为自己不再孤单,可偏偏这老天爷见不得自己半点好,非得让自己孤独一生。
  夜色有些低沉,黑云滚滚翻涌,偶有电闪雷鸣,伴随狂风怒吼。天空之中,飘起了细雨,偌大的镇仙谷前,一人浑身湿透慢慢前行。那里血迹斑斑,彭贾子无力跪下,看着面前已经干涸的血迹,想起往日里那些快乐的时光,眼泪竟是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我彭贾子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寻常人家应有之情,父母之爱,兄弟之义,便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你竟是连一点都不曾满足于我,可笑我还敬畏于你,时常感悟天道。这便是你给我的回答,如若真是这般,这无情一道,老子便修它一修。老子得不到的,也要别人不能得到,即便是得到了,老子也要他吐出来!”想来大悲大喜之间,彭贾子一时未有打坐,来压制心中魔性,以致走火入魔。
  “贼老天,你叫我孤独一世,我便让这世人孤单一生。九幽冥王殿,有我彭贾子在一日,定要叫你灭绝殆尽。”
  那一日,镇仙谷前,有一人,怒指苍穹,立誓覆灭九幽。
  ……
  “七师叔,前几日万佛古寺来信说,九幽冥王殿于八月初一到万佛古寺品茶,便邀我玄门中人也去品一品这好茶。”彭贾子站在一处山洞外,对着洞里说道。
  “品茶是假,想来为了嗜血幡才是真?”不多时,只见洞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七师叔竟也知此事?”彭贾子惊讶道。
  “也知此事?这嗜血幡于万佛古寺你又是从何知晓?”七长老微微有些惊讶道。
  “七长老也许还不知晓,当初青龙子交于您的嗜血幡是如何来的。那是拼着我父亲的一条性命换来的,您说我该不该知道?”
  “原来当年与青龙子一起夺得嗜血幡的便是五师兄。五师兄终于还是走了!这嗜血幡我当初不是已将其转交于了凡大师了么?这魔教又是从何处得知消息?”说完此话,只见洞里洞外一片安静,终于还是七长老率先开口说话了。
  “你可知此举,苦的只是天下那些无辜之人?”七长老内心震惊不已,想不到这次正邪一战竟是彭贾子一手挑起。
  “我爹可是无辜之人,沈大哥可是无辜之人,青龙子又可是无辜之人?七师叔,您大概是老糊涂了,生在这世间的人,哪里有什么无辜之人。有的只是像我等这样循规蹈矩的可怜人。”
  “你可知正邪两派一旦开战,这天下便又是血雨腥风……”
  “哈哈哈哈!七师叔说这话当真是可笑至极。便是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竟然还有脸跟我谈什么天下苍生!我呸!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要的不过是身边人的健健康康。既然老天爷不保佑我,那便只能我自己保护自己了。他让我死,我便让这天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师侄一身戾气,如若继续这般下去,怕是会离正道越来越远的!”七长老黯然道。
  “师叔当真是正道中人表率,眼见自己两个徒弟身死镇仙谷,竟还可这般无动于衷,弟子佩服!”彭贾子讥讽道。
  “那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七长老见其戾气颇深,不是自己三言两语便可化解,而魔教前去万佛古寺之意,一目了然。此事由彭贾子挑起,而此刻其前来必有深意。
  “晚辈自知道法低微,恐难帮上万佛古寺众人,特来请师叔出山,好助其一臂之力。”
  “如此说来,这正邪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我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的,如今却不想你已变成这般模样,百年之后,九泉之下,陈某又拿什么脸面去见你爹娘。”
  “师叔的善心为何不留给当日的青龙子?”
  “你即便杀了天下人,他二人也不会活过来了,何必枉造杀孽,残害无辜性命?”七长老微微一叹,继续道:“这四年来,每每想到当日镇仙谷前,青龙子那无能为力却又满腔怒火的神情,以及立文倒地的身影。我内心亦是无比煎熬。正因此份煎熬,我却悟出了一个道理。你可知自古以来,无论正道亦或是邪教,如我等长辈却是很少有成亲之说的?”
  “我道是何道理,不过是成仙之说太过诱人,未免子女影响自己罢了!”
  “确实,既然成了家,成了人父或是人母,总归是对子女疼爱有加的,子女的喜怒哀乐总会牵动做父母的心,如此一来又何如安心修炼。然古往今来,你可曾听闻有人成仙得道?”
  陶逸飞摇了摇头道:“不曾听闻!”
  “这便是问题所在,相较山下之人,我等不过是寿命长了些许,懂得些所谓的神通手段,其余一切喜怒哀乐均与常人无异。却又为何不成亲生子,难不成仅仅是为了道法道术比同辈中人高出一筹?我想或许绝多数人会是这般想法,便是以前我也是这般想法,可是至从沈立文与青龙子走后,我便一直在想,修道一途究竟是为何?”
  “师叔以为何如?”
  “仁爱之心!”
  “哈哈哈哈……!师叔当真不是说笑?我只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
  “修道一途,修得便是这仁爱之心,对万事万物的仁爱,若心足够大,大到可以包容天下,那么至那时,成不成家,已是无意,我想成仙得道便是如此!”
  “师叔当真是老糊涂了?你睁眼看看这天下,却哪里有半点爱意,师叔当真是眼瞎了么?”陶逸飞喝道。
  “仇恨不过是鲜血,杀戮,阴暗的衍生之物。而所谓报仇不过是,衍生出另一段仇恨,非是根治之举,唯有仁爱之心方能治本。”
  “师叔此时此刻也还是想让我改邪归正?可是啊,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所要的不过很简单,只是老天爷何曾对我有过半点仁爱之心。”陶逸飞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方才还有些许温柔的眼神,此刻变得是异常冰冷。“不过倒是师叔方才的话,让我明白了一点,或许这也是上天对我的一分仁爱之心。师叔方才所说,对世人报以仁爱之心,我怕是做不到了,不过上天既然夺走了我的一切,想必是让我绝情绝爱。与其仁爱心系天下,倒不如绝情绝爱,心无牵挂来的简单,师叔以为如何?”
  “倒是我这个做师叔的将你推入了魔道,当真是讽刺!可怜我等一直自命正道中人,却偏偏逃不了俗事之情。”
  “彭贾子在此多谢师叔最后一次教诲,看来师叔是去不了万佛古寺了,弟子这便告辞了!”
  “万佛古寺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