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深风起人未静

  “这么晚了,未想无尘兄大驾光临,陈某这里有浊酒一杯,还望无尘兄不须介怀才好。”
  “好说,好说。深夜叨扰,还请宏远兄恕罪。”
  房中二人,仿如多年老友叙旧一般,酒桌前二人相对而坐,凝眸微笑。
  “请!”陈宏远右手拿起酒杯,左手做请状。
  镜无尘对着陈宏远拱了拱手,拿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天下久传玄门七长老对于礼数一道颇有心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无尘兄见笑了,远道而来是为客。不过客家话既已叙完,也是时候算算旧账了,你说是吗?”陈宏远依旧是平心静气的道。
  “宏远兄好修养,若是换做我只怕早已大打出手了。”镜无尘笑道。
  “当日你不顾身份,欺负我门中两位小辈,致使他二人命悬一线,若非上天眷顾,此刻只怕早已经在阴司殿了。徒弟不成气候,倒是叫你见笑了,不过,我的徒弟,何时,轮得到你来教训!今日,我便领教领教阁下的血遗神掌。”
  “镜某亦是想见识见识玄门的精妙阵法,据本圣教弟子所说,本教圣使沐辰化便是死于贵派七绝杀阵,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一会?”镜无尘说完便是一掌拍出,陈宏远看准来掌劲道,一拳迎上。
  这一拳一掌相交,只一刹那,却无声无息。二人相对而坐,稳如泰山。但见桌面之上,掌来拳往,剑指厉爪,桌下腿脚变招无数。须臾之间,已是相斗百招,直至最后二人双掌相交随即分开,整场比斗,悄无声息。彷佛这个深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如往常一样!而之所以毫无声响,便是陈宏远道法高超,每次均是先感受对方道法,再以相等道法对之,以相抵消,免得惊扰其他房客。
  “宏远兄果真名不虚传,不过我想领教还是等到见了你徒弟再说不迟。我圣教几位圣使,分别去请你们正道其他门派的人了。若是想见你徒弟最后一面,那便跟我来吧!”说完便是化为一道黑影,飞身出门,就此远去。陈宏远想了想,跟了过去。
  风灵古镇,夜色之中,黑影频现,霎时之间,寂静无声,却又热闹非凡,向着镇外树林而去。
  ……
  沈立文跟着八人赶到之时,便见到场中共有九人,一人平躺于地上,一人盘坐于地上打坐,八人站在那平躺地上之人的旁边,似乎再等那人的指示。沈立文御剑而下,走向青龙子旁边,站于一旁,却不说话,只是眉头紧锁。他看了看青龙子,又看了看对面众人,心中一叹,似在思索后路。
  那平躺之人好似没看到人过来一般,只是看着夜空语气平和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啊,懒惰!平日里装什么勤奋,关着门来作那井底之蛙,现在可是出得井来,却不知看没看到那山外山?”
  那八人心下一惊,均知这位前辈便是在教训自己等人。八人之中被说中的自是无话可说,可有些人却不乐意了。这时只见其中一人,站出来对着那躺在地上的人说道:“师父,您老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想我练功……”话音未落,却见这人的师父,竟翻了个身,背对于他。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却是有些愤怒的指着他师父连道三个好。此二人便是九幽冥王殿中炼圣使柳誉与其徒弟张子龄,这二位似兄弟如父子,有时为了一件小事可以争论不休,大打出手,有时却同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全不顾师者威严,弟子敬畏之说。
  他看了看对面眉头紧皱的沈立文道:“你不是吴师妹的手下么?算起来现在咱们也算是同门,不过这老……”他看了看柳誉,咳了一下,接着道:“我师父说你比我们厉害,我心里不爽,想与你比试比试。”
  沈立文看了看对面与自己说话的人,心中思索万千。这时只见青龙子周身青光一闪而逝,知道师弟已是打坐完毕。他向青龙子走近两步,蹲下身附耳轻声道:“现下情况危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生死轮回的下场,师弟可要当心了。目前想走怕是不成的,只能见机行事了。”说完,他看了看那八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心下叹息不止。
  “在这之前,我是有些不懂,师兄与吴白药均是要我快些走,现在我开始有些懂了,只是师兄终究是不该牵涉其中,以免坏了心中计划。”青龙子转过头看着沈立文道。说完二人慢慢站起身来。
  “既然来了,便不该说这些没用的。现在想来,我们兄弟二人真是命途多舛,镜无尘那次便是,黄志成那次,此刻却又陷入绝境,看来老天爷终究是见不得我这杀人凶手逍遥自在的,只是苦了师弟陪我一同受罪。”
  青龙子一惊,心下想道:“原来沈师兄对那件事终究是无法释怀。”他看着沈立文道:“沈师兄,不管这世道明天变得如何,只要师父还未告知天下,那你便是玄门弟子。今日有人上门挑衅,质疑我玄门道法道术,身为玄门弟子,我们则该当如何?请师兄示下!”说道最后更是语调激昂。
  听的此话,沈立文为之一振,他看了看自己这个师弟,心下亦是苦笑不已,“沈立文啊沈立文,枉你大好男儿,却连这点小事也看不破,可笑,可笑至极!”他又哪里知道,这是青龙子见他自嘲自怨,说出来激励他的。他看了看青龙子,又看了看对面众人,哈哈一笑,道:“既如此,沈某人自当领教领教阁下高招。”说着拔剑而出。
  “玄门七长老座下大弟子沈立文。”
  “九幽冥王殿炼圣使座下张子龄。”
  只见沈立文脚踏化迂神行步,手使御剑术,直奔张子龄而去。人未至,剑已到,只见那张子龄左右手一抖,手上立时出现两柄匕首,张子龄右手一挥,将飞剑格挡而开,亦是迎面而上。却见场中人影闪动,兵器交织声不绝于耳,两人已斗至百招,却无胜负之数。突然,却见沈立文挥剑横扫而出,逼退张子龄,自己亦是后跃一步,将剑插于地上,立即双手结印,口中立时喝道“启!”只见场中光影闪烁,刹那之间却已风平浪静。
  “诸位可是见识到了玄门的手段!”沈立文道。
  “啪啪啪!”“好手段,迷魂阵!玄门阵法果真厉害,况且此人更是号称阵法天下第一的七长老首徒,啧啧啧,你说你们八个废物能干什么?算了,你们自己好好反省。时辰一至,此阵自毁,哎!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啊,丢脸!”
  柳誉看了看阵中静止不动的八人,摇了摇头道。说完又看了看沈立文道:“怎么,看你这表情可是有些惊讶,震惊!?别介,年轻人,你呢,道法于年轻一辈弟子当中确实不差,不过要与我等老骨头相比,只怕还差那么一点。今日便当是给他们上一课吧,给他们以后提个醒。哎!多好的师父啊,简直就是用心良苦!”
  这迷魂阵只是防御阵中的一种,目的便是在于困住敌人。而身处阵中之人便是身遭黑暗之中,像是魂魄被拘,总会感觉健步如飞,依稀如昨,想逃出这五丈围圆之地,然身体却是分毫未曾移动。像是魂魄被迷惑,因此而得名,迷魂阵。
  沈立文开始本就打算将几人困于阵中,好让师弟先走,于是在与张子龄打斗时,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接招,一边又小心翼翼,布置阵法,化迂神行步法,又是较好的掩饰,每当到了阵眼所在时,总会被张子龄逼得险之又险,目的便是将一面阵旗,打入地下。好在此阵属于五行阵法中较简单的,只需五面阵旗。只是没想到还是让此人看了出来。沈立文微微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厉声道:“青师弟,快些走吧,今日局面不是你能应付的,留下来,毫无意义!你走吧,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四弟!”
  但见青龙子神色凛然,一道赤色符文直飞天际,警示之间,那青龙子已然不见身影。
  “你这是要?”柳誉问道。
  “晚辈不才,愿请教前辈高招!”沈立文沉声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啊,不知天高地厚。”说完,只见那柳誉飞身而起,一掌拍出。掌虽未至,沈立文却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当下不敢大意,身体微微下蹲,运功而出,亦是一掌迎上,两掌相交,却只见柳誉微微吃惊,立即一个后空翻,轻轻落地。“哈哈哈,素闻玄门道法以刚猛为主,今日一见,果真闻名遐迩。这一掌蕴含老夫六成道法,以你这个年纪,竟能有这般道法,实在难得。当今世上,晚辈之中能生生抵受老夫这一掌的,怕是不出十人。看你以后是白药那丫头的手下,今日让开这条道,我便可以既往不咎。”
  反观沈立文,方才连退五步,才稳住身形,绕是如此,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一条鲜血特别醒目。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柳誉拱了拱道:“方才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也多谢前辈此番好意,不过晚辈此刻终究是玄门中人,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这等卖友下作之事。望前辈谅解。”
  “有时候,我是真的佩服七长老,竟能教出这般人物出来。不过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是玄门中人,老夫也已好言相劝,虽不愿做这以大欺小之举,不过事出有因,只得委屈你了。”说完便冲向沈立文而去,速度之快,便是眨眼之间已经到了沈立文身边。沈立文虽有所准备,却终究是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口一闷,当下一口鲜血喷出,继而迅速后退,他大口喘气,心下骇然,更是凝神戒备。只见他轻轻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此一动不动。
  但见白影闪过,只听得“啪啪”声不绝如缕。沈立文此刻全凭意识在与柳誉过招,眼睛再快,终究不及感觉。沈立文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便像刚才,一招都抵挡不住。又是几招过后,柳誉挥掌逼退沈立文,心下感叹不已,“如此天分,杀了实在可惜。”看着沈立文在如此劣势,竟能守住心神,立刻想出应对之法。让柳誉不经起了爱才之心。但想到沈立文一心只为了青龙子,而无论怎样言语,终究是无法使其内心动摇。望着闭目凝神戒备自己的沈立文,柳誉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好兄弟,青龙子,若是你真走了,我柳某人还真是瞧你不起。哈哈哈!”
  沈立文听的此话,心下大惊,他本是全身心均是投入在柳誉身上,哪知青龙子会回来,当下连忙转身看去,不禁暗道不好,却见身后哪来的什么青龙子,根本就没人。“卑鄙!”再回身之际,那柳誉已然栖身而近,几下剑指飞速而过,已将沈立文周身几处大穴封住。
  “两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便不相奉陪了。”说完便向青龙子方才离去的那边追去。
  ……
  此时镇外的树林热闹非常,各派正道人士,均跟着前面九幽冥王殿的几位圣使向远处飞去。太乙殿潇宁率领各门下弟子,玄门则由三长老率领,万佛古寺便由了因大师率领。突然之间,只见前方一道赤色光芒闪过。场中正道人士一愣,而九幽门下几位圣使亦是感到莫名其妙。
  “陈兄,此乃贵派信号,不知这赤色符文所示何意?”镜无尘问道。
  “诸位道友,现在玄门紧急符文告急,想是前方有大事发生,大伙加紧些吧。”说完率先加速御剑而去。本就内心不甚平静,此时见到这赤色符文更是心下焦急,深怕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镜无尘见他不答自己,却也不恼,他继续问道:“据说七长老有一宝物,而此宝物唤作‘幻形神珠’,不知是否属实?”
  “不错!”七长老虽是面色较为平静的答复于他,可内心却已是翻江倒海。
  “好手段!”说完哈哈一笑,却是不再说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镜无尘,你也不差!”说完亦是哈哈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