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无题
他刚进门便看到客厅的电视是开着的，正播放着动画片，5岁的女儿抱着玩偶熊，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应该是在等自己回家的时候，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的女儿，季志心如刀绞，因为今晚之后，女儿就会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还会背上一个杀人犯女儿的身份，在人前抬不起头。
“只有孩子是无辜的。”季志喃喃着。
他关掉电视，轻轻的将女儿抱起，送女儿回房间。
“嗯~”
女儿轻哼一声，双眼微微睁开，朦胧中看到父亲高大的身躯，十分开心，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爸爸，你去哪了呀？小唂在家里等了你好久好久。”
“爸爸刚刚去郭叔叔家了，郭叔叔说他非常喜欢小唂，不知道小唂喜不喜欢郭叔叔呢？”季志微笑着轻声说道。
“小唂也喜欢郭叔叔，郭叔叔每次见到我，都会给我买好吃的糖果。”
“喜欢就好。”季志喃喃着，话里似乎还藏有另一层意思。
“不过小唂最喜欢的是爸爸，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小唂就觉得很开心。”
女儿的话击中了季志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对女儿的万般愧疚瞬间涌上心头。鼻子开始发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季志连忙仰起头，这才将眼泪忍了下去。
将女儿抱回房间后，季志如往常一样，坐在女儿床边，给女儿讲睡前小故事。
每个睡前故事讲完，女儿小唂都会有很多问题，季志也十分有耐心的为女儿讲解。
即将到来的分离让季志十分珍惜和女儿相处的最后时光，讲完一个故事，他又开始讲下一个，女儿想要听，他也不愿离开。
又讲完一个睡前故事后，季志沉默片刻，终于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
“从明天开始，小唂去郭叔叔家住好不好？”
小孩子是敏感的，或许小唂很早就预感到了什么，只是隐忍着没有表示出来，听到爸爸的这段话后，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睛瞬间红了一大圈，双眼泪汪汪的，鼻子开始抽吸起来，带着哭腔说着：
“爸爸是不是不要小唂了？”
“小唂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挑食，也不吃零食了，求求爸爸不要丢下小唂好不好？”
“傻孩子，爸爸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丢下小唂呢？”季志摸摸女儿的头，安抚道。
“那爸爸为什么要小唂去郭叔叔家住？”
“因为爸爸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小唂要住在郭叔叔家等爸爸回来。”
“是不是妈妈又让爸爸打她了？”
小唂的问题十分奇怪，但季志并不惊讶，只是十分担心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会影响到小唂未来对婚姻的憧憬。
季志沉默片刻后只得说到：“爸爸和妈妈都非常爱小唂。”
这段婚姻留下的唯一美好，也只有父母对女儿的爱。
“那爸爸要多久才能回来？”
“等小唂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说完，季志又在心中补充道：“也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小唂很懂事，没有像普通小孩一样哭得死去活来，而是心藏担忧，又满怀希望默默的答应了。
女儿越是懂事，季志就越是心痛，他宁愿女儿大哭大闹，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
小唂睡着后，季志仍守在女儿身边，久久没有离去，现在的他，十分珍惜和女儿相处的时光，能这样默默的看着她也是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季志越发感觉疲倦，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耳中突然传来妻子孙蒙的呼唤声：
“季志~季志~”
季志大惊，心脏随之一顿，睡意瞬间消散。
他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异样，但心中依旧不安，便走出女儿的房间。
季志看向自己的卧室，心中的不安涨到了极致，但身体似乎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走进卧室，季志的眼睛立马向里面的独立卫生间看去。
卫生间的门被锁死了，是为了防止女儿看到里面的东西，因为里面藏着妻子孙蒙的尸体。
按理来说，季志在杀妻藏尸后，耳边响起妻子的声音，应该让他惶恐不安，立马躲得远远的，可眼下他竟不自觉的靠近藏尸地。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穿过墙壁，锋利的指甲直指季志咽喉。
季志意识瞬间清醒，见一只手竟能穿过墙壁，第一反应便是妻子亡魂。
他心中虽然惊恐，但没有彻底傻掉，身体迅速的向后退避。
“等一下。”
姜泽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孙蒙听闻身体稍微停顿，随后攻势不减，继续杀向季志。
就在季志被逼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时，一条紫色的锁链瞬间出现，遏制住孙蒙的攻击。
劫后余生，季志抬头看去，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姜泽一行人早就潜伏在附近，但见季志一直守在女儿身边，不方便动手，便施展幻术将其引出来。
幻术是姜泽临时学的，虽然只掌握了皮毛，但对付普通人已经绰绰有余。
谁知季志刚刚走进卧室，孙蒙便发狂似的，直接杀了过去，叫都叫不住，若非姜泽出手即使，恐怕房间里又多了一具尸体。
姜泽是修真者，听力极强，季志与小唂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完了，这也让他对季志杀妻事件产生了很多怀疑，尤其是女儿的那一句“是不是妈妈又让爸爸打她了？”让他记忆犹新。
姜泽的第一反应就是夫妻间的某种激情互动，但这很快就被他排除了。
如果真的是做那种事太过激情，下手忘了轻重，导致了孙蒙的死亡，这样的话孙蒙不应该在死后产生那么重的怨气。
而且孙蒙似乎在女儿心中的形象十分糟糕，这可以从季志与女儿间的对话推断出来。
季志与女儿说了很多话，可女儿唯一提到母亲孙蒙的只有一句“是不是妈妈又让爸爸打她了？”。
“从季志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似乎是在交代后事，他到底想干嘛？”
姜泽越想越心烦，他十分讨厌这种烧脑的事，越发觉得将事情交给警察叔叔处理才是最正确的。
姜泽意念一动，控制着幽冥锁链将孙蒙拉到自己身旁，以免她再次发狂。
这件事疑点太多，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季志还不能死。
“你为什么要拦我？”孙蒙恶狠狠的盯着姜泽。
相心汝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姜泽这样强的听力，刚刚季志与女儿的对话她并不了解，外加身为女性，她对孙蒙的遭遇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便质问着姜泽：
“这种禽兽就应该遭到应有的报应，你拦她干嘛？”
孙蒙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估计是待在人间灵魂被阳气侵蚀，导致怨念渐渐占据了意识的主体，这才一心就想杀死季志。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对于半疯状态的孙蒙，姜泽懒得理会，但相心汝的话在他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事情连他都还没搞清楚，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对相心汝说道：“事情有些复杂，先等我问清楚。”
相心汝并不满意姜泽的回答：“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不是说过怨气是骗不了人的吗？”
“怨气是骗不了人，可是…”姜泽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这件事听我的，行吗？”不料姜泽画风突变，注视着相心汝的双眸，眼神十分凝重，话语中虽有询问相心汝的意思，可语气却满是霸道，不容质疑。
姜泽突如其来的正经和霸道立马将相心汝镇住了，随后心中如有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想不到姜泽正经起来那么帅。”姜泽平时都是一副不正经、贱贱的模样，这般霸道的他，顿时让相心汝犯了花痴，心中惊呼道。
相心汝脸颊泛红延伸至耳根，羞涩的低下头，不敢继续直视姜泽的眼睛，用小女生的姿态轻声应道：“嗯。”
姜泽不清楚相心汝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相心汝现在的模样就像刚加入炎黄阁的自己，一心就只想着为民除害，快意恩仇，却忽略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所以他认为这件事交给自己处理比较好，只是没想到自己严肃的样子，竟给相心汝那么大的震撼。
“你们是谁？”
出于后天了解，让人对鬼魂总是持有恐惧态度，季志一开始见到妻子亡魂时确实很害怕，但稍作冷静之后，他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惊恐，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盯着两人一鬼。
季志对妻子心无愧疚，哪怕妻子确实死于他手，他也问心无愧，大不了一死而已，他只是担心姜泽一行人会伤害到女儿。
“我是炎黄阁扬州堂姜泽…”姜泽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又将遭遇孙蒙的经过讲了一遍。
神秘组织、修真者、鬼魂这一切对于普通人来说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已经摆在季志面前，他不得不相信。
“我想问一下，事情是不是真如孙蒙所说，是你害死了她。”
“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不料孙蒙突然发狂，一边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一边挣扎着冲向季志，身体被缚，便伸头张嘴即使是咬，也要将季志咬死。
然而孙蒙所作皆是徒劳，只见那幽冥锁链紫光大发，将她的力量缓缓吸走，直至最后，孙蒙精神萎靡，已无力挣扎。
与此同时，季志反而神情激动，几乎咆哮出来：“即使是要我死，也不应该由你动手，你不配。”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没有你，我可以过得更好，小唂也不会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爆发之后，季志的情绪得以平复，他见姜泽态度诚恳，觉得对方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才缓缓解释道：
“孙蒙确实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