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婚
夏云泽将视线挪到朱砂身上,道:“你们将他带走,告诉他,若是再被我发现,他出现在我府中,可别怪我不客气。”
“夕雾仙子……”
“你什么意思?师父在你心中,已经如此不堪了吗?”夏云泽声若寒冰,砸在小枝心上,又冷又疼。
“师父,我……”她说什么了?她什么都没说啊!
夏云泽目光幽深,看着小枝的眼睛,再无往日温情,他沉声道:“你也怀疑是我杀了夕雾仙子?仅凭这小仙童几句话,就因我让你去杀陆七,你对师父,再无信任可言,对吗?”
小枝脑袋疼,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师父的质问,毕竟,她的确怀疑过他。
“你走吧,待你大婚过后,我便要回仙魔战场,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我们师徒情分,到此便算是尽了。”夏云泽转身往廊下走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中,单薄落寞。
三千年红尘客梦,他尝尽人间悲欢离合,此时说出这绝情的话来,仍觉堵心。
小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师父,师父……”
她一声声唤着,却没有认错,即便她还小,但她不觉得自己错了。
对于夕雾仙子的事,她是不该怀疑师父,日后待她查清,定会向他磕头赔罪。
可是爱由心生,为何要划分界限,为何要你死我活,她不明白,也不愿明白。
她身体里流着仙的血,也流着魔的血,她爹娘能做到的事,她和陆七也可以。
哪怕魂飞魄散,又有何惧?
夏云泽没有再回头,他沿着九曲回廊往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走去。
夜风起了,流云散了,仙界的月亮特别大,洒下满地银辉,姣姣清冷,一片凉薄。
八月十五转眼便至,朱砂这几日被小枝拘在青荇仙君府中,整日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喊着骂着要去找夏云泽报仇。
事情还没查清楚,婚事耽误不得,小枝只能硬着头皮与青荇仙君成亲了,好在她已和陆七解释清楚。
小枝坐在梳妆台前,摩挲着掌心的红豆,青荇仙君不知从哪请来一位仙子,正在给她上妆。
这位仙子约摸人间女子三四十岁的模样,长得慈眉善目,对小枝也是温和的笑,小枝来仙界这些日子,这还是头一次有仙子对她这么慈爱。
镜中人,三千青丝墨染,眉如黛,眸似星,琼鼻娇俏,朱唇皓齿,凝脂抹香粉,秀靥比花娇。
坐在门槛上的小仙童看得呆了,咋呼道:“像,真像!”
“像什么?”
“像猴子屁股。”
小枝:“……”
青荇仙君虽然没宴请众仙,只请了月老和云泽仙君等十来位仙君前来观礼。
可青荇仙君大婚,众位仙子们自是不必说,一定要来瞧一瞧青荇仙君身着喜袍的英姿;而众位仙君,也一拨一拨,三两结伴前来凑个热闹。
不多时,青荇仙君的仙邸里,已挤满了各路认识的、不认识的仙家。
喧哗声声,这大婚的氛围,倒是被这些不请自来的厚脸皮们给抬上去了,如果不是仙子们个个哭丧着一张脸,效果应该会更好。
青荇仙君一袭大红喜袍,俊得让一众仙子们忍不住流哈喇子。
他被众仙围着恭贺道喜,既无奈又焦躁,连那脸上的笑,都是拼了三分灵力硬挤出来的。
他哪里应付得了这种混乱的场面,更重要的是,他也没备这些人的酒菜啊,待会开席,吃什么?喝什么?
月老宫里的鼠患终于解决了,他这几日都不曾睡好,眼下一片青黑,今日特意换下了那身象征着月老身份的大红衣袍,穿了一件淡紫的华服,提着一份贺礼,晃进了青荇仙君的仙邸。
这仙界多少日子没有办过喜宴了,偏偏青荇仙君是个清冷性子,连自己的亲事都如此不上心,月老一路瞧着那些寒酸的红绸装饰,摇头叹气。
他本打算先去找小枝说说红绳之事,但一想似乎不合规矩,罢了,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可一想到这事,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看着跟个铁桶似的人墙中间,笑得十分无奈的青荇仙君,月老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月老十分艰难地将青荇仙君救了出来,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墙角,道:“给你,贺礼。”
青荇仙君接过他手里的礼盒,道了声“多谢”。
“你为何要这么做?”月老看到有几位仙子往这边走来,赶紧问道。
青荇仙君不懂他这话是何意,月老又道:“你既然不喜欢小枝,为何还要娶她?”
“她和你说了什么?”青荇仙君瞬间敛了笑意。
“你放心,她没说你的事。”月老见青荇仙君这副模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俩几万年的交情,却被十年光阴打败。
青荇仙君这次回来,竟连月老宫的大门都不进了,莫不是还在责怪自己给他误牵了这段姻缘?
青荇仙君看了一眼不远处偷瞄他的仙子们,道:“这件事我以后再与你解释。”
眼见青荇仙君就要走开,月老急道:“可红绳之劫除非……”
“这事我自有打算,请你不要插手。”青荇仙君说完便往人堆里走去,不一会,他就又被铁桶包围了。
月老叹了口气,他宁愿应付那些人,也不愿告知自己实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谨慎?便是连他,也不能说。
按理说,小枝本该从云泽仙君的恒灵仙山出阁的,不知为何,云泽仙君回山之后,她仍住在青荇仙君府上。
暗地里不知多少仙子骂她狐媚子,好好的青荇仙君竟毁在她手里了。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这府里寒酸的装饰,她们又猜测,其实青荇仙君对小枝仙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上心。
既然如此,青荇仙君为何还要娶她?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
天也,这可如何是好?可怜的青荇仙君心肝宝贝!
今日出嫁,既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八抬大轿,小枝和青荇仙君,略过了各种繁复的规矩礼仪。只等吉时到了,她从房里出来,与他拜个堂,便算是了了这桩差事。
至于旁人如何揣测,与她何干?
这桩亲事,除了查出在红绳上做手脚的那人,究竟是何目的,对她和青荇仙君来说,本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