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梦回千年 十
南沫河不敢置信:闻人祺这时候不应该在战场上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么父王呢?是父王让他来救自己的?
“闻人统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今天是父王和汉地帝约定一战的日子吗?汉军早就到战场上了,包括刘朝宗,你……”
“公主,先跟属下离开这里。”说着就要带她离开汉营。
被惊动的汉军蜂拥而至,闻人祺边杀边撤离,不一会儿便和其他四处散开的人汇合在了一起。
“回禀统领,我们按照您的意思,已经找到并烧了汉军现有的粮草。”
“做得好,赶快撤离。”
回来的人见到到闻人祺和南沫河之后,纷纷点头,然后一起离开了军营。
战场上,南门蛮的士兵被砍伤,但他们仿佛不知道痛一般依旧挥刀杀敌,汉军士兵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连连后退。
“妈的!这些还是人吗?怎么不知道疼痛一般,杀都杀不死!”一个将军骂道。
“父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方死伤严重,敌方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战越勇。再这么下去有损我方士气,这场战事必败无疑啊。”刘朝宗心中焦急万分。
刘仪知道刘朝宗也喜欢南沫河之后,就没有提过关于破解尸蛊的事。他本以为父皇知道了真相会伤害南沫河,出乎意料的是刘仪不仅没有伤害她,反而还会时不时的问她生活的习不习惯,什么时候准备娶她,弄的他尴尬万分。
刘仪看着远处战场上挥剑杀敌的南胥,笑道:“时间还不够,再等一会儿,传朕旨意,重点进攻南蛮王,拦住围在他身边的两个人,阻止他们援助南蛮王。”
“是!”身边的两位将军得到了刘仪的命令,各自带着几队人马加入了围杀南胥的队伍中。随着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人马,南胥挥剑的右手越来越无力,右肩的血渗了出来,若仔细看还会发现他握剑的右手手腕上正在滴血。
“呼呼!呼哧!”南胥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偷偷的紧了紧握剑的手。
被人群阻挡的太叔尧、左丘明两位将军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围着他们的人数在不断的增加。每当他们想去帮助南胥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围攻他们,杀都杀不完。
南胥发现自己的力气随着血液的流失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他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蛊虫越来越不稳定,开始躁动不安了。他抬眼看了南蛮士兵一眼,已经有部分士兵开始倒下,这是母蛊对子蛊控制减弱的原因。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和精神力控制活人尚且觉得吃力,若要操纵死尸,恐怕更加不易。闻人祺还没有回来,说明沫河还没有救出来,他现在还不能有事。想到南沫河,他闭眼抛开了心中的杂念,强行将自己的精神力聚集到一起,原本即将要倒下的南蛮士兵,又奇迹般的稳住了身形,再次挥刀斩杀了几名挡在自己眼前的汉军,只是他的眼神再无聚焦……
远处的刘仪将场内南胥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眼神更加深邃:“这就是尸蛊的力量吗?不过南胥,恐怕你也是强弩之末了吧?反正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朕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此时一个士兵来到刘朝宗的战马前说了些什么,刘朝忠脸色一变来到刘仪面前。刘仪知他有事禀告就收回了玩味的眼神,认真的听他即将要说出的话。
“父皇,刚刚传来消息,南蛮统领闻人祺,闯入我军军营,不仅带走了公主南沫河,还……放火烧了粮草。”
刘仪眼神瞬间变的犀利:南胥,好你个暗度陈仓!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毁我两粮草之仇,来日再报!
“收兵。”
南胥见刘仪收兵,等确定他们没有折回来,精神一松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王上!”
众将军纷纷赶到他的身旁,太叔尧着这才发现南胥早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将南胥方放在床上,老太医整治过后,轻轻摇摇头。
“王上操劳过度,俯内淤结,气血受损,需要静养。老臣开几副药方,劳烦几位将军督促王上按时服用。”
“劳烦太医了,太叔,送太医回去。”
刚刚送太医离开,转身欲照顾南胥的左丘明,就听到一连串的呼声。
“父王!父王……”
左丘明冲出房间就看到一路奔跑进来的南沫河,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闻人祺。
“公主,闻人统领,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南沫河的脚步尽管停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看向房间里面的人,口中问道:“父王怎么了?”
“王上气血受损,太医说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我要过去看看。”
“公主。”闻人祺适时开口拦住了他,“属下听闻王上是在刘仪收兵之后,又强撑了好久才陷入昏迷的。让他好好休息,您先不要进去打扰他。属下知道你有很多话想和王上说,但是也要等王上醒来才行。”
“公主,闻人统领说的有理,自得知你身处在汉营,王上就一直很担心,不曾好好休息过,再加上战事吃紧,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现在你回来了,王上也可以放心了。”
“父王……”南沫河眼角发红,眼睛湿润了,她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父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会……”
“尸蛊。”左丘明看着她回答。
“你是说父王用了尸蛊!”
“是。不然以南蛮的兵力根本无法与汉军抗衡,更遑论胜利。”
简单的一句话,让南沫河瞬间明白了事情所有的真相。
尸蛊中的母蛊对宿主的身体伤害极大,平时都是以宿主的精血在供养着。宿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每隔十五日,母蛊就会大肆活动一番。它会在宿主的血管内游走一周,而被寄宿的人,会觉得自己的血管仿佛被人从里到外清洗了一遍一样,经历生不如死的绞痛。被子蛊寄宿却不会痛苦,除非蛊发或是母蛊蓄意的操纵,否则根本不会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知道刘仪暗中调动兵马时,王上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南蛮派往各国的使臣回来,带回被拒绝的消息后,王上就猜到可能是刘仪的人搞的鬼,真正下蛊也是在这个时候。”闻人祺看着床上依旧陷入昏迷的君王,接着说:“母蛊从外部环境进入到人体中,需要与宿主进行一段时间的磨合,度过这段磨合期,才能达到控制子蛊的效果。那段时间公主刚刚失踪,王上虽然担忧却不能不理政务。夜深人静时会从王上的寝宫中传出一阵摔东西和物体撞击的声音,起初只是偶尔有几声,后来却越来越频繁。”
“刚开始属下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为有刺客进来。匆忙之下冲进去,却发现王上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双眼赤红,手臂上还有被撞伤的地方流出来的血迹。属下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刻王上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狠戾,仿佛山中随时会扑上来咬人一口的野狼。也是从那时起属下才知道,与母蛊的磨合是这么的痛苦、煎熬。”
“后来的一个月中,网王上依旧如此,唯一不同的是在王上宫外当值的人,只换成了属下一人。王上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会从宫内提出一壶酒与属下喝,会说好多话,会回忆自己以前的很多事,意图通过这种方法来缓解母蛊带来的疼痛。”
“一个月之后,磨合期顺利的过去了。在御厨和太医的互相配合下,王上休养了半个月才恢复了以前的精神。”
“父王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是尸蛊会让人这么疼痛。”南沫河顿时很心疼这个强悍的男人,“两位将军,你们去休息吧,我留下来陪父王。”
“公主……”闻人祺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王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你们知道,怎么能让你们知道他这么狼狈的一面?
“没关系,你们都下去吧。”南沫河把桌边的凳子搬过来,放到南胥的床边,通红的双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闻人祺和左丘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转身离开了。
有多久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男人了?记忆中的他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小时候,她遇到任何问题都喜欢找南胥解决:自己养的宠物不见了,找父王;放的纸鸢掉在树上拿不下来了,找父王;炼蛊过程中遇到不愿动脑筋的事儿,找父王……但是只要找到父王,他总是能帮自己圆满的解决。她甚至从未看到过他像现在这般虚弱过,所以,她一直认为这个男人就是神,不会生病,不会累,亦也不会倒。
闻人祺说的话,才让她明白,这个男人不是神,只是好多事儿他选择自己默默的承受。同时也知道,自己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在他的羽翼下过了太久无忧无虑的生活。
想着,南沫河趴在了他的身上,紧握着南胥到手不断的唤着:“父王,父王……”
漆黑夜空中的一轮弯月,仿佛也不忍心看这一幕,渐渐的隐在了云层中。
闻人祺和太叔尧来敲门的时候,南沫河趴在床边睡着了,南胥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两人使了个眼色,闻人祺轻轻唤道:“公主醒醒,天亮了,让属下守护王上,您回会房间休息会儿。若是王上醒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公主。”
南沫河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肩膀,看了眼床上的人,低声说:“不用了,你们去打些热水了来,我要为父王擦洗一下,这样他会舒服一些。”
太叔尧有些为难。
“还是让属下来吧,公主在这儿有点不方便。”
“好吧,我先去吃些东西,顺道给父王也带一点。你们替我好好照顾父王。”
“属下明白。”
走出房门,天色很好,外边的阳光格外耀眼。南沫河伸手护住有些刺痛的双眼,待适应了之后才放下双手。院子里很安静,不似皇宫人来人往,非常适合休养。绕过廊柱,走出园门,这才看见一个人走过来。
“麻烦打扰一下,厨房在哪?”
来人告诉她具体怎么走,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顺着指给她的方向,果然闻到前面不远处飘来饭菜的香味儿。
进去之后,一个女人正在厨房里忙着。看见她进来,热情的上前。
“公主,你怎么来了?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谢谢你了。”一开口,南沫河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女人一怔,笑道:“公主客气了。听您的声音,似乎是有点儿着凉,奴婢准备点姜汤给您一并送过来。”
南沫河点点头,就离开厨房进了外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