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酒凭风

  走了一段路后,见大路上停了一辆好大的轿子,轿子系着两匹骏马。马上跃下一名中年男子,微笑道:“不是说去玩吗?怎么回来了?”
  那叫颜紫的女子道:“桑大头遇上了亲戚,所以回来了。”中年男子一愕,道:“亲戚?什么亲戚?”
  邓轻雪道:“别听颜姊乱说了,才不是什么亲戚。”两人先坐进了轿子。其后仲秋、邓诚也掀帘进轿。颜紫道:“走吧!不用管他们了,说不定找地方幽会去了。”
  邓轻雪笑道:“颜姊别说笑了,两个男人怎么幽会嘛?”颜紫反问道:“两个男人就不能幽会吗?”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知道两人在开玩笑,等了一会,只见桑星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回来,上前道:“桑少爷回来了,上轿吧。”
  桑星笑道:“好。”拉着李凤歌上轿。颜紫捂着鼻子道:“喂!你什么意思?他也要上来?”
  桑星道:“先挤一挤,等到城里找个地方再给他换衣服。”颜紫道:“不行!要么你带他走,要么我走。”
  桑星道:“挤一挤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段路而已。”颜紫二话不说,掀帘下马。
  中年男子愕然道:“颜小姊,这……”颜紫看向轿上邓轻雪、邓诚两人,道:“雪儿,小诚,你们也要忍臭吗?”
  邓轻雪道:“颜姊,这……”颜紫道:“雪儿,嗯?”邓轻雪看了看颜紫,又看了看桑星、李凤歌,还是掀帘下马,跟着下去了。
  颜紫对邓诚道:“小诚,你要在轿子上跟他们挤在一起就挤在一起吧。”邓诚道:“不,不,我跟你们一起。”也下了轿子。
  颜紫又看向仲秋,道:“小秋子,跟我一起走。”仲秋默默无语,翻身下马。
  中年男子见四人都下了轿子,道:“哎,颜小姊,邓小姊,你们……”颜紫撇了撇嘴,道:“我们走路就好,反正就一段路。”说罢,拉着邓轻雪向前走去。
  中年男子连忙叫道:“颜小姊,这三更半夜到哪去啊?”颜紫停也不停,道:“反正我不想跟乞丐坐在同一辆轿子。”邓诚、仲秋两人急忙跟上去。
  桑星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们上去。”拉开帘子,让李凤歌进去。李凤歌踌躇道:“这……”
  桑星道:“没关系,进去坐吧。”李凤歌也不是犹豫不定、拖拖拉拉的人,当下走进去坐在后面,屁股下一软,捏了捏椅子,披了一层羊皮,十分柔软。
  桑星随后坐到李凤歌旁边,道:“明叔,走吧!”中年男子上马挥鞭,道:“桑少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桑星道:“没什么事,这臭丫头喜欢走路就走呗!”伸手拉出座下铁箱,打开铁箱盖子。李凤歌便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铁箱之中却存放着十来坛酒。
  桑星道:“喝不喝?”李凤歌先前见他为了自己乘轿子得罪了另外几人,本已十分不自意,听他说话,才觉喉头已快冒烟,道:“喝。”桑星微微一笑,从铁箱中取出两小坛,递给李凤歌一坛。
  桑星忽然想到什么,道:“哦!忘了,你手受伤了,我给你找个碗。”把铁箱合上。
  李凤歌道:“不用了。”桑星迟疑间,李凤歌伸口咬住坛口,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只觉一股冰冷水汽涌到腹间,十分爽快,同时却带着丝丝炙热。他叼着坛轻轻放在铁箱盖上,赞道:“好酒!”
  桑星不禁有些得意,道:“好!我最喜欢你这种喝法。”拿起另外一坛喝了两口。
  李凤歌随着也喝了两口,道:“这是什么酒?怎么喝下去明明是凉的,却有些热。”桑星笑道:“这是西域的葡萄酒,我平时爱得很,因此特地准备了这个大铁箱装了十来坛。”
  李凤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葡萄酒。”他对酒并不熟悉,只闻其名却未曾见过。此时一喝只觉开始略微苦涩,过后却十分香甜。
  桑星喝了几大口,一小坛葡萄酒便完了,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喝光了,你呢?”李凤歌咬起坛口咕噜咕噜把剩下的也喝完了,放回到铁箱盖上,道:“完了。”
  桑星笑道:“好!别人喝这种酒总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喝,我独不喜欢,要喝自然要大口大口的,那才爽快!”把两个坛拿到椅子下,看着李凤歌道:“你还敢再喝吗?”
  李凤歌道:“来!”桑星又取出两坛,开了坛口,一人一坛对饮着。不久两坛又完了,桑星脸色如常,李凤歌脸上却已经红了。
  桑星笑道:“还能喝吗?”李凤歌道:“就怕把你铁箱中的葡萄酒都喝光了。”
  桑星哈哈一笑,道:“好,看看我们能不能喝光。”又取出两坛。
  两人一人一坛对饮,完了就开铁箱拿,几坛酒一下肚,李凤歌突然显得逸兴遄飞,一口气叼了一坛便喝了一半。只是他从未喝酒,虽然葡萄酒看上去没什么酒度,喝起来也爽口,但后劲不小。尤其他一坛一坛如喝白开水般喝下,不到片刻便已觉得眼花目眩、头重脚轻。
  桑星再打开铁箱时已去了大半,又取了三坛,一坛掷出马车,叫道:“明叔,来,喝。”明叔伸手接住,又掷回轿中,平平稳稳落到椅子上,笑道:“你们喝就好,我先放着。”李凤歌心中微微一惊:好厉害的功夫!
  两人边饮边说话,愈发觉得对方谈吐豪迈、不拘一格。桑星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六一居士这句诗说得好!从来还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跟我喝的。”
  李凤歌已经有些醉眼惺忪了,但看桑星眼中还是清明得很,心道:“看来他酒量极大啊!”
  桑星咕噜咕噜又喝完了一坛,道:“你叫什么?”李凤歌道:“李凤歌,你呢?我听他们叫你伤心,你很伤心吗?”
  桑星道:“不错,不错,我就叫桑星。伤心地方伤心人,伤心酒来夜到晨。”李凤歌又喝了一坛,已然醉醺醺、双眼模糊了。
  桑星道:“看来你也是老酒鬼啊,这么能喝。”李凤歌道:“不是,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喝酒。”
  桑星大为惊奇,道:“还真是天生能喝的!”李凤歌又灌了半坛,突地打了个冷冽,胸口渐渐热了起了,知道是酒气发作了。抖了抖身子,只觉那热气散到胸口。李凤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嗝,忽然间觉得酒气又没了,已经散了出去。
  桑星见李凤歌眼中渐渐清明了,不似之前喝醉的模样,心中大奇:“怎么他又醒了?”
  李凤歌道:“来,我们继续喝。”桑星道:“好。”两人喝酒像是喝水,一坛只喝七、八口就完了。再打开铁箱时,里面只剩四小坛了。
  桑星一齐拿出来,道:“都喝干了!”四坛都开了,和李凤歌一人一坛的干。
  轿子进入一座小镇时,天已经亮了,两人把四坛葡萄酒尽数喝完,在一间客栈旁边停了下来。桑星带着李凤歌进了客栈,让侍女拿了两件衣服给李凤歌。李凤歌到客栈中冲完了个澡,他已有许久没洗过澡,大感痛快,只是双手不便,又头痛得很。洗好后穿上衣服才发现是一身干净白衣。
  桑星带他去吃了个饭,出了客栈,回到轿子上,道:“我得先找一个人,她才能帮你拔了手上的毛针。”李凤歌也没问谁,只殷勤作谢。
  马车驶到另一家小客栈,两人进了后,桑星便带李凤歌到了一个房间,道:“先休息一天,晚上再说。”
  李凤歌也不好多说什么,到房间中坐着。桑星又出了房门,不知去做什么。李凤歌只得在房间中等了一天。入夜时,桑星才带着一个女子走进来。
  那女子在门外便问道:“桑星哥,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啊?到底是什么病要我治?”桑星笑道:“进去就知道了。”
  女子走进去,李凤歌便认出了这人,正是那个雪儿邓轻雪。此时不比昨夜黑暗看不清楚,只见邓轻雪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裙子,秀眉秋眸,皮肤白晳,十分美丽。邓轻雪见李凤歌坐在床上,奇道:“你带我来见的就是他?”
  桑星道:“就是他了,他手上受伤了,我想有谁能帮他治好就只有你了。”邓轻雪走近上前,道:“什么伤?我看看。”
  李凤歌急忙从床上下来,伸出双手给她看,邓轻雪坐在床边,抬起他一只手。李凤歌只觉她的手软若无骨。
  邓轻雪看了一眼,脸上微微变色,秀眉渐渐皱起。桑星走到一边坐下,道:“怎么样?”邓轻雪道:“让我把把脉。”李凤歌道:“好。”
  邓轻雪给他把了脉,又换了手,沉默了良久,道:“你这伤是怎么有的?”李凤歌心道:“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五毒宗,如果知道的话……”
  桑星道:“雪儿,你看他手上这伤是如何有的?”邓轻雪道:“这伤……似乎是五毒宗的阴阳绳,你这伤是怎么有的?”
  李凤歌听到五毒宗阴阳绳,心中顿悟:他们竟也知道五毒宗,看来不能扯谎了。见邓轻雪凝视着他,便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走到一个山路下,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我走过去一看,见有几个人在打架。其中一个把绳子甩过来,我抓了一把,双手就这样了,取也取不出。”
  邓轻雪道:“果然!看来你是误伤了的,现在已经有此发脓了,你怎么撑过去的?”李凤歌道:“那几天又痛又痒,我忍了几天,发了脓就不痛了。”
  桑星道:“厉害!这样也能忍。我听说过五毒宗这件凶兵,绳上带有万根牛毛小针,一旦接触绳子,便被细针射入。没想到你竟能忍这么久。”
  李凤歌道:“不忍也没办法。”邓轻雪道:“不过奇怪的是,我给你把了脉却发现你没中毒,如果真是五毒宗的,这绳子上也应带有剧毒。”
  李凤歌奇道:“有剧毒?可是你不是说我没中毒吗?”邓轻雪道:“我也不知……哪有五毒宗不下毒的兵刃呢?对啦,你看到那几个打架的人长什么样?”
  李凤歌将见过的五毒宗弟子身着服色说了,邓轻雪沉思不解,突然道:“我知道了!他们自己在比斗,也只有这样,绳子上才没抹毒,而你被他们误伤这么多天也没中毒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