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急湍水中双无计

  李凤歌藏身矮树下,心想:“肖月虹哪里去了?他又是谁?”侧脸见那怪人拿着一套青衫,分明就是肖月虹所穿那套。
  那怪人轻抚着巨獒脑袋,自言自语道:“玉鼎派,紫清玉石,峨眉派,正一教,还有哪个门派?”李凤歌心想:“原来这人也是来抢夺紫清玉石的!他说了玉鼎派、峨眉派、正一教,那么他便是另外一个宗门的。”
  巨獒忽然来回打转,口鼻之间连连喘气,似乎极为不安。那怪人皱眉道:“怎地了?”
  此时只听西北方向远远的又传来一声尖哨。那怪人转身看向西北方,不见开口,喉结一动,也发出尖锐的哨声,与先前那哨声相呼相应。李凤歌心道:“原来这哨声是他吹的。”
  那怪人目视西北方向,嘿嘿怪笑道:“别人来夺紫清玉石,他可不是,到底是降生了什么东西?奇哉奇哉!”巨獒随着他的抚摸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口中仍发出一阵阵低啸。
  怪人忽地厉声道:“好大胆的小子!滚出来!”叫声方歇,李凤歌便见一头黑獒迎面扑了过来。他大惊之下,往后便跑。那黑獒体型巨大,速度好快,眨眼间便扑向李凤歌后背。李凤歌查觉背后腥风大冒,急往地上一滚。那巨獒扑了个空,尾巴一剪,紧盯李凤歌。
  李凤歌被巨獒逼得近了,只见巨獒通体黑毛,头颅上长着两只红眼。尾巴低垂,口中不断发出低啸。他吓得浑身冒汗,渐渐退到一株大树下。巨獒低吼一声,身体一弓,猛然扑出。李凤歌急忙往左边一闪,抬腿便跑,那巨獒站定之后,猛一剪尾,又扑了过去。
  李凤歌连爬带跑,狼狈打滚。那巨獒猛然扑到他胸前,张口向他喉咙咬去。李凤歌大吃一惊,伸手便抓,左手抓住巨獒上颚,右手抓住下颚,双脚盘住巨獒肚子。
  那巨獒力气极大,后退一纵,拖住李凤歌四处打滚。李凤歌死死抱住巨獒不肯松手,眼见巨獒使劲想把他甩出,双腿夹得更紧了。他身上此时已具有一股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澎湃真气,只是不会运行使用。但这一人一狗满地上打滚,渐渐激行了他体中真气。真气所至,顿时觉得浑身力大无穷,猛一翻身,将巨獒压在身下。
  这巨獒来自西北大草原,爆发力既强,撕咬力更不逊于小型狼犬。但被李凤歌盘住肚子按住牙口,再多的气力也使不出来。被李凤歌按在地上,接连反扑几次,后力不继,四脚一蹬,竟翻不起身子。
  那怪人奇道:“咦!好大的力气!寻常人别说用力气压住它,便是近身也不可能。你是哪个宗门的?”倏忽上前,双指朝李凤歌眼睛戳去。李凤歌急忙扭身滚开,巨獒失去制力,顿时翻起身来,呼呼喘气,死死盯着李凤歌。
  李凤歌与那人照面一看,不禁一股凉意从脚跟直涌至心底。只见那人身高丈许,身穿一袭毛毛黑衣。不禁衣服黑的,头发黑的,甚至连肤质也极黑。一张脸仿佛是半截橄榄核刻成的,三角眼、鹰鼻子,阔耳朵、尖嘴巴。说不出的丑陋难看。若说之前所见的五毒宗白开府是丑得恶心的话,此人却是丑得骇人。单看了一眼,仿佛连温度也降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
  那怪人道:“你是什么人?险些弄伤我的玄獒。”李凤歌道:“你又是谁?纵容恶犬伤人吗?”那怪人道:“恶犬?这天底下恶犬诸多,它可不是恶犬!但它比这天下间的恶犬都厉害得多,也比大多数人强得多。”伸手轻轻抚摸着巨獒脑袋。巨獒瞪视李凤歌,肚子中咕咕低啸。
  李凤歌渐渐退到溪边,伸手抓住一枝树杈,扯了下来护身。望向溪水中,却见溪流湍急。岸上一株矮树下放着一套白色里衣和一双青色小鞋。心想:“这是肖月虹身上的衣服,她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衣服在这?”
  那怪人见到李凤歌脸上神情,将手上那套青衣举了起来,道:“这身衣服是你的?”李凤歌道:“是我一个朋友的,还给我!”那怪人冷笑道:“这衣服上有股细微的香味,这种香料稀少得很。只有宫中妃嫔才有,寻常婢女都不可能拥有。你朋友是宫中的嫔妃不成?”
  李凤歌心下微微一惊:“仅凭这么一闻便知道那么多东西,难不成肖月虹真的是宫里的人?”那怪人微微冷笑道:“你说是你朋友?她人呢?”李凤歌道:“她……她……”
  那怪人喝道:“她什么?”李凤歌道:“反正这衣服就是她的,你把衣服还给我!”那怪人冷笑道:“上个月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
  李凤歌摇了摇头,道:“什么大事?与我和我那位朋友又有何干?”那怪人森然道:“自然有关!上个月京中事变,宁嫔王氏胆大包天,指使宫女于行宫中刺杀皇上!若非皇上身具龙威,无人伤得。再加上陆大人及时护驾,哼……当日叛逆宫女均已被陆大人一一处死!唯有宁嫔被一位身具不弱修为的宫女带出皇宫。你说这衣服是你朋友的?那可便巧了!莫不是宁嫔吧?恰好宁嫔喜穿青衣,爱携此香,你到底是谁?”说到最后一句话,杀气毕现。
  李凤歌张口结舌,道:“这……这……”心里对于肖月虹的身份也是全然不知。但若说她是一位逃亡妃嫔,心里又怎么也不肯相信。
  那怪人见他神色异常,冷笑道:“你到底是谁?”第一个字说出时人已冲出,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右掌已拍向李凤歌。李凤歌见他来得好快,急忙伸手去接。
  那怪人与他甫一接掌,只觉对方元力真气之浩荡澎湃形如大海,他以自身元力真气冲击对方,竟如同一叶扁舟驶入大海。整个人往后面摔出,一口鲜血涌至喉咙。
  李凤歌见他被自己一掌震出数丈,脸上茫然一片:“为什么白开府打我就倒飞出去,他也是倒飞出去?”那怪人翻身立起,厉声道:“好一个装模作样的小子!你是哪一个宗门的?”从背后抽出一根九截鞭,向李凤歌下盘抽去。
  若单论对掌而言,此时李凤歌凭借体中浩荡真气,就算与土穿壬顾清秋比拼真气也未必会输,但若论武功招式,李凤歌从未学过,便是一个稍会武功的也能轻易制住他。他见怪人使鞭抽自己下盘,急忙往后跃开,哪里知道那怪人这一下只是虚招,九截鞭一卷,反打他面门。李凤歌避之不及,只觉左眼一花、脸颊一痛,往后跌了两步,左脚踏空,摔到溪水中。溪水颇深,他踏空之后知道不好,急吸一口气往水中潜去。
  那怪人这一鞭本来尚包含着诸多变招,却哪里知道一招尚未使足,李凤歌便被他抽落水中。望着湍急溪水一阵茫然。
  李凤歌落水之后,本待继续游上去,忽觉脚跟被人拉住,竟游不上去,吓得魂飞魄散,心道:“死了死了!遇上水鬼了!”急奋力往上游去,底下却有人抓紧他的腿往下拉。他惊骇之下只以为有水鬼抓他,不要命地往上游去。
  那人拽住他腰间,轻轻摇了摇。李凤歌忍着眼睛进水的痛楚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禁看得胸口怦怦直跳,从脸上红到耳跟。只见底下拉他的并非凶残水鬼,而是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子。虽在水中视线不清,但见那女子冰肌玉骨、柳腰莲足。在水中轻微游动,长发飘荡,端是美不可言。不是肖月虹是谁?原来肖月虹在溪涧中洗澡,忽觉上面有人过来,起先以为是李凤歌偷看,又羞又怒,在水中潜了一阵才发觉不是。之后又听到李凤歌赶来、以及手搏巨獒之事,见到李凤歌落水时才使劲拖他下来。
  肖月虹见李凤歌呆呆看着她胸前,又恼又羞,伸手捧住胸口,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李凤歌忙侧过身去,一手抓住底下一块巨石,一手将身上破烂的里衣脱下给她。肖月虹急忙伸手接过,到石头一边穿上了。只是那件衣服破破烂烂,难以遮羞,她情急之下也无可奈何。游到李凤歌身边,拉了拉李凤歌肩膀。
  李凤歌回过头来,见她脸颊微红,神情忸怩。破衣难以遮盖住全身,以至胸前仍露出半片白嫩胸膛。不禁看得愣神,心想:“黎瑾的胸脯也没她的这般好看。”忽觉左臂一痛才回过神来。原来肖月虹见他呆呆看自己胸口,恶狠狠掐了他手臂一下。
  李凤歌见她伸手指了指水面,猜测她让自己游上去。点了点头,往上游了出去,刚一钻出水面,便连连喘息。那怪人在岸上等候多时,见他探头一枚飞镖便射了过去。李凤歌大吃一惊,往水底潜去。
  肖月虹见他复游下来,伸手拽他上去。李凤歌摇了摇头,手指上面,意思是有人打我。肖月虹拉过他右手,在他掌心写字。
  李凤歌辨得良久,认得她写的是:“上去说话。”他点了点头,又往上游去,探出水面便开口叫道:“等一下!”一块飞镖已经迎面飞来。李凤歌急忙钻入水中避开飞镖,又探头出来,叫道:“等下!我有话要……”风声作响,又是三枚飞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