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鳞向日暗光寒
那女郎道:“我拿来玩玩,不可以吗?”从李凤歌手里接过麻袋,仔细端详。李凤歌道:“你说的冯行烟是谁啊?怎地白开府畏惧得很?”那女郎翻了个白眼,也不理踩他,拿着麻袋左翻右翻,寻到结口,把系住麻袋的绳子解开。
李凤歌道:“小心!”那女郎解开绳子后便退后两三步,静静等待金环蛇出来,只是等了许久却也没见着钻出什么东西。那女郎奇道:“小蛇儿,我放你出来你还不出来吗?”麻袋之中却无丝毫动静。
李凤歌道:“这蛇不会死了吧?”那女郎蹙眉道:“不是真的被白开府臭死了吧?”伸手上前去掀那袋口。就在电花火石的一霎那,只见金光一闪,金环蛇从袋口间蹿出。
那女郎大吃一惊,急忙缩手,金环蛇出了袋口向女郎蹿去,本来女郎与麻袋距了三数步距离,只是她走近去掀开袋口又近了两步,金环蛇弓背一缩,蹿到女郎脚下。
只听“啊呀!”一声,女郎左脚已被咬中。李凤歌忽见此状况,哪能反应得过来?待到女郎惊呼出声,他才知道不好,抢身上前,抓住蛇躯猛地往草里掷出。那金环蛇缩回草里,竟未逃走,竖着三角头颅注视着李凤歌。
女郎左脚被它咬中,登时瘫坐在地上,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急忙伸手点住心包经、三焦经上数处穴道。李凤歌见她脸色苍白,吓得冷汗直流,道:“咬中哪里了?”那女郎道:“左脚……我不知道哪里……”声音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痛苦的。
李凤歌大吃一惊,人若是被蛇咬中后出现刺痛麻木的状态证明这条蛇毒性不大,若是被咬之后没什么感觉,那说明这条蛇极具剧毒。他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急忙将女郎左脚鞋袜除下。此时斜阳渐落,可见女郎左脚肌肤白嫩,脚趾玲珑可爱,一双玉足像个莲儿。
李凤歌仔细观察,只见大脚趾侧多了两个十分细微的小孔。他低身伏头,把脚趾含到口中吸出毒血。那女郎道:“你……你……”感觉脚趾头传来的一阵异样之感,不禁脸上一红,侧过脸去。又忍不住扭头来看,只见李凤歌吮出毒血,喉结滚动,直接吞进腹中。
那女郎道:“血中有毒你不要吃下去。”声音十分低微,不知是因为虚弱的还是害羞。李凤歌又吮了两口,吐出一口血,见血色鲜红,知道蛇毒已去,这才放下心来,道:“没事,蛇毒吃进肚子里便成了补品,你怎么样了?”
那女郎道:“哪有这种话?蛇毒吃进肚子里还不中毒身亡?”李凤歌道:“你放心啦!蛇毒虽然厉害,但总归要破皮见血才俱备毒性,我直接吃了没什么事的。”见女郎脸上神色半信半疑,道:“你放心就是,我从小接触惯了毒蛇蜈蚣,蛇毒不见血便是大补剂。”
那女郎松了口气,道:“没事便好。要是你因为我中毒……我就……”李凤歌道:“哎呀!我忘了我身上受过伤了,蛇毒见血,这下死定了!”那女郎慌道:“你哪里受伤了?”伸手去揪他衣服。
李凤歌故作沉重之色,道:“刚才见你被金环蛇咬到,吓得我心口乱跳,撞伤了。”那女郎脸一沉,缩回手,退了几步,低头不语。李凤歌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慌了神,心想:“李凤歌啊李凤歌,你干嘛非得口花花调戏人家?惹她生气……惹她生气要怎么办?”站到她身前双手搔头,道:“我……我……姑娘……我对不住了……”
那女郎板着脸,冷笑道:“对不住我什么?你救了我性命跟我说什么对不住?你故意骗我担心,我……我不便得听着。”李凤歌见到她这副冷冰冰生人忽近的模样,吓得浑身无力,道:“我……我……我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那女郎冷笑不止:“说什么?你救了我性命我感谢得很!”李凤歌见她恼怒之极,慌得手足无措,道:“我……我……对不住了……你也救了我,说这些干什么?”那女郎道:“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所以抵消啦?”
李凤歌见她神色似冰,一颗心缓缓下沉,结结巴巴的道:“我……你……是我不对,以后不说了……你消消气……”那女郎哼了一声,穿戴好鞋袜,站起身来,只是她猛然站起才发觉体中力气几乎竭尽,膝盖一软,又往下摔去。原来蛇毒虽被李凤歌吮出,但总归残留一小部分,女子身体阴寒,最怕蛇毒,虽只残留一小部分,却也非同小可。
李凤歌急忙伸手将她搂住。那女郎脸色一红,厉声道:“放开我!”李凤歌吓了一跳,松手放开,哪知那女郎脚步不稳,又一跤摔倒在地。李凤歌伸手想扶,却怕被她训斥,站在原地手脚无措。
那女郎挣扎想起,却始终力有未逮站不起来,见李凤歌木头似地驻在原地,不禁感到又好笑又好气,道:“这会怎么不过来扶我?”李凤歌急忙上前将她抱起,那女郎体中无力,也由得了他,靠在他胸前连连喘气。李凤歌低声道:“你好些了吗?”
那女郎感觉后脑勺痒痒的,知道是他的呼吸之气,感受到他身上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脸上红了又红。想到先前他为救自己性命肯低身吮毒,自己只是因为一句话便生了气确有不该。扶着一株大树勉强站起,道:“好一条可恨的毒蛇!早知道就不应该救它了,早知道……我拿个石头把它砸死……”喘了喘气,环顾四周,那金环蛇不知何时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李凤歌道:“是啊!再让我见着这蛇我便拿块石头狠狠砸死。”那女郎道:“你砸得到的吗?”李凤歌想那金环蛇速度之迅捷,若要砸到确实不能,但见女郎已不是先前那副冷冰冰的神色,说话虽然夹带讽刺,但语气总归不是冷冷地,长长松了口气。
那女郎恢复过力气来,自己站稳了身子,道:“你叹什么气?”李凤歌道:“我没叹气。”那女郎道:“你之前分明吐了口气,还说没叹气?”
李凤歌道:“我是松了口气,不是叹气。”那女郎瞪视着他,道:“那你为什么松了口气?”李凤歌心想:“那因为你不生我气啦!”可这番话始终不能说出去,便道:“你没事我便松了口气,刚才你被金环蛇咬到可吓坏我了。”
那女郎道:“我被这蛇咬死了便咬死了,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人理踩。要你关心我吗?”李凤歌听她声音中暗藏着一股莫大的凄凉悲愤之意,不禁心头一软:她的身世似乎极为凄惨。见她斜倚着夕阳,眼睛望着茫茫溪水,不知想起什么。
李凤歌伸手想去抚她肩头,伸到一半却又停下来,道:“你好些了吗?你先前说要我关心你吗,你救过我,我自然也要救你。”那女郎道:“我救你只是抱你起来,你救我却给我吮去毒血……”想起脚趾被他看过,脸上又红了红。
李凤歌满脸无奈之状,苦笑道:“情急救人,姑娘不要怪罪……”那女郎低声道:“怎么也不会怪你救我……”李凤歌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郎低头不语。当时女子闺名甚是隐秘,如何能对外人说出?李凤歌问出之后,见她沉默不语。自知失言,心想:“李凤歌啊李凤歌……你可又惹人家生气啦!”那女郎道:“我叫柳月如,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四处给人说去。”
李凤歌道:“柳月如……”柳月如道:“我就叫柳月如,杨柳之柳,月牙之月,如果的如,跟你说了,可别再问啦。”李凤歌道:“柳月如。”她不应,他又叫:“柳月如……柳月如……”
柳月如道:“叫够了吗?叫我干嘛?”李凤歌道:“没,没,我只是想叫叫。”柳月如道:“不许再叫了!”
李凤歌道:“为什么啊?”柳月如道:“不许就是不许,叫魂似的。”李凤歌吐了吐舌头,道:“你饿了吗?要不要找点吃的?”柳月如道:“这里哪有什么吃的?我倒是想吃鱼,你去捉鱼吗?”李凤歌吐了吐舌头,道:“我虽然会游泳,但没有工具可抓不到鱼。”
柳月如道:“等我恢复些气力,去抓几条上来。”突然脸色大变,道:“有人来了!”李凤歌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西北方向远远的有道灰影一纵一落,往这边而来。
柳月如道:“我们先躲起来。”拉着李凤歌躲到一株大树下。此时西北方日头坠落,已经入夜,四下颇为黑暗。两人藏身到大树后十分隐蔽,倒难以看出来。
李凤歌低声道:“又有什么人来了?”柳月如摇了摇头,道:“这山上来了很多高手,这人轻功修为不弱,我也不知道是谁。”忽见那灰影身后又跟着一人,慢了他两三步。那两人一前一后,速度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