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溪龙涧边,牡丹花下
李凤歌心想:“若不说实话也不知道扯什么理由。”便道:“我是被人抓上来带路的。”
那人道:“嗯,是了。你是本地乡民,被人抓来带路也理所当然。我问你,你说这钟老头是怎么死的?”
李凤歌道:“是被一个也是这种穿扮的人杀的。”指了指地上两具死尸。那人奇道:“一样的穿扮?也是穿白衣佩长剑?”李凤歌点头道:“是。”
那人道:“有趣!有趣!钟老头难不成是被弟子杀的?嘿嘿!这紫清玉石到底有什么大作用,连峨嵋山也来抢,连本门弟子也想要……”忽然间大声咳嗽,咳得腰都弯下来了。他本来身材极矮,这一弯腰,又矮了一截,刚到李凤歌腰间。
那人道:“小子过来扶我。”李凤歌不敢不听,上前扶着他。见他咳得厉害,小心翼翼的打量,只见这人身着灰袍,颧骨突出,头发稀疏,一双倒三角形的眼珠充满了凶狠之色,颔下胡子白了一大片,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此时前胸湿了一片,似乎受了伤,咳嗽咳得不停。
那人忽地伸出右手,攥紧李凤歌肩头,抓得深入骨肉。李凤歌吃痛大叫,道:“你抓我干嘛?”那人松了松手,道:“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骗爷爷,原来真的没有修为。”
李凤歌见他右手搭在自己肩头,活似一对铁爪,想起之前这人杀人之凶狠,不禁一阵胆寒。那人道:“小子,乖乖听爷爷的话,过后有好处给你,要是敢打什么别的心思……哼哼!”见李凤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你听我指路,扶着我走。”李凤歌点头应好。
那人道:“先向南边行。”李凤歌扶着他往南边行去,一路上虽有横木巨石阻碍,却也有偏僻小道可行。
行出五六里,那人又指了另一个方向,又行出三十多丈。此时天色渐明,已无需夜明珠照亮,道路好行很多。
那人道:“小子,我之前出手救你,你可看到了?”李凤歌唯唯应是:“是看到了。”那人道:“哼哼!可看到我用的兵刃?”
李凤歌道:“没看见,但听那要杀我的人说好像叫甚么三棱剑?”他想起宋松临死前喊出的“三棱剑”、“北冥五鬼”,那“北冥五鬼”四字却万万不敢说出。
那人哈哈一笑,道:“三棱剑倒也没错,不过这把兵刃原名叫作‘淬毒蛇牙刃’。”右手一翻,便取出一把精钢短剑。
李凤歌见那把剑长短不过一尺,三棱旋转,映着碧蓝蓝的光。他想这人说的什么‘淬毒蛇牙刃’,刃上应该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见这把短刃就在自己喉咙前,大感害怕,把脖子缩远了些。
那人嘿嘿一笑,右手一抹,短刃收了回去,道:“我这把‘淬毒蛇牙刃’寻常并不出手,要在平时杀那两个杂毛还犯不着用它。”李凤歌道:“你武艺高强,平时不用,刚才又为什么用到了?”那人道:“你也见我受了伤,可知我是怎么受伤的?”
李凤歌摇头道:“多半是敌人以多欺少,或者偷袭暗算才让您受了伤。”心想:多半是技不如人被打伤的,这可说不得。
那人哼了一声,道:“这话倒也没错。若非那老道士加上峨眉山龙虎山的杂毛,我怎么会受伤?”顿了一顿,道:“可也让我发现了这山上的秘密。”这时渐走到一条山上小径。
李凤歌问道:“什么秘密?”那人道:“我打伤了那老道士,又和姓顾的打,听见姓顾的主人在问老道士紫清玉石在哪。你知道那老道士说什么?他说玉溪涧,就是这玉鼎山上一处山溪。”
李凤歌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人嘿嘿一笑,道:“一般的人也就信了,姓顾的狗主人多半也信了。可这些人太不了解孔奇云了,老道士名字中有个奇字,人如其名,又奇又怪。说东便西,说西便东。他既然说西边玉溪涧,那想来就是东边的溪龙涧了。”笑声中很是得意。
李凤歌对这什么紫清玉石不感兴趣,也不知什么玉溪涧溪龙涧,但听他说来,心想:此人好细心谨慎,到人家地盘抢东西也把主人的心思摸透了!
那人道:“眼下我便要去溪龙涧看看这个什么紫清玉石是个怎么样的东西,嘿嘿!”李凤歌道:“既然这件东西那么珍贵,溪龙涧一定有不少人守着……你……”那人道:“我受伤了去不得是吗?那你可便说错了。”
李凤歌道:“说错了?”那人道:“愈发珍贵的东西放置的地方人愈是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李凤歌摇了摇头。
那人大为得意,道:“爷爷教你个聪明,这天底下无论重宝还是黄金,放置的地方愈发寻常愈发安全,若似你说的找一群人守着,岂非告诉别人,宝贝在此,赶紧来抢?而且玉鼎派人人炼丹,想找出个什么厉害的强手也没有,平时行走于修行界,也是靠它背后龙虎山庇护。之前上山就被我杀掉一些,现在哪还有什么弟子去守着溪龙涧。”
李凤歌道:“这么说溪龙涧并没有人守护?”那人嘿嘿笑道:“自然不是全然无人,多多少少有上一些。玉鼎派能有什么高手?别看爷爷受了伤,想杀几个人还不是举手之劳?”李凤歌听他话里暗藏的威胁之意,心中微惊。
此时行到一条山道上,前面花丛隐蔽,拔开树枝后是一扇月牙形门。月牙形门后是一片花果园,林树甚高,连杂草也到了膝下,远处似有泉水叮叮咚咚地响着。
李凤歌道:“这里是哪?”往前边走去。那人忽然抓住李凤歌肩头,扳到地上,力气之大,浑不似个五十多岁的人。李凤歌被他扳到地上,后背伤口登时摩到尖石,痛彻入骨,大声叫道:“你摔我干嘛?痛!”
那人森然道:“噤声!不然爷爷杀了你!”右手一晃,那把三棱剑架在李凤歌脖子上。李凤歌感觉脖颈微寒,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敢说话。
那人抓着李凤歌肩头,拖到一丛牡丹花后藏身。李凤歌道:“放开我我自己能走。”那人伸手死死抓住李凤歌喉咙,一双三角眼尽显狠厉之色,冷冷地道:“噤声!”
李凤歌被他掐住喉咙,登时喘不过去来,好在那人渐渐松开了手。李凤歌轻声咳了两声,见那人晃了晃三棱剑,连咳嗽也不敢了。
忽然见前边走来一个白衣女子,边走边道:“刚才这边怎么有声音?兰姊姊,是不是你?”走了三数步,又自言自语道:“此处应该没什么人来才对,之前怎么会有声音?”走到月牙形门又走了回来,道:“兰姊姊说不能出去,唉!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那人缩在花丛中伸头打量,忽然嘿一声笑,身子如同大鹏展翅般一纵一跃,落到那白衣女子身后。那女子发觉有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制住腰间穴道。那人把她横腰抱起,躲进花丛中,毛手毛脚地去解那女子衣裳。
李凤歌见状心中一惊,道:“你要干什么?”伸手去扳男子肩膀。那男子转身一掌拍去,将李凤歌拍倒在地,恶毒的眼光如电般射向他,厉声道:“小子别以为爷爷不能杀你!再敢阻我,你就得死!”将那女子上身衣服脱下,露出半片雪白的胸膛。
那女子骤然之间便被敌人擒住,哪里反应得过来?见眼前是个丑陋男子,吓得花颜失色,想要出声喊叫,身上哑穴却被点住了。
李凤歌被他拍得七荤八素,眼见那男子要胡来,左看右看,见花丛下有块大石,伸手要去搬。
忽听那女子惨叫一声,白裙下一双雪白的小腿不断抽搐。李凤歌抬头看去,却见那人一手按住女子的脸,一手按住胸部,伸嘴咬住女子脖颈,汩汩地喝着血。
这一幕只吓得李凤歌脸无人色,魂飞魄散,刚举起巨石又松开,砸中左脚,痛得哇哇大叫。忽见那女子把眼光看向自己,眼光中尽是可怜与哀求之色。李凤歌又惊又慌,心中不忍,只想着救人,搬起巨石便对着那男子后背摔了过去。
男子吸了两口血,抬起头啧着嘴唇道:“是个处子。这血大补,若现在再练半个时辰的功,身上的伤就该痊愈了。我……”他抬头之时,后颈便被巨石砸中。也是他仗着修为强横,一生做事肆无忌惮,之前见李凤歌胆怯无知的样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哪里会想到这个乡下小子竟敢拿石头砸自己?再加上之前与顾清秋剧斗,受了不轻的伤,此下正中后颈脉门,血气不通,一下子双眼一花,晕了过去。
李凤歌见他昏倒,急忙把那女子抱起,见她脖子鲜血汨汨而流,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