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别有洞天

  黄莺扶着余长老出了牢房,二人站在萧琴身前不远处,一脸严肃,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萧琴脑中一片混乱,拼命寻思着究竟编出什么理由才能让她二人蒙混过关。
  “就说我单独将南宫乙带到屋中审问?或者说是他挟持了我?或者……”萧琴实在想不出一个像样的解释。
  南宫乙的心思却没那么复杂,他守在萧琴身前,手中握紧长剑。眼下估计圆不过来,必要的时候只能靠武力解决。
  “这位姑娘是谁?可真是个美人。”
  一个玉石般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
  江南雁抱着手臂靠在铁栏上,冲着萧琴微笑着说道。
  余长老“哼”了一声,斜眼一瞥,问道:“你觉得跟她娘比如何呢?”
  “她娘?”江南雁盯着萧琴看了半晌,恍然道:“原来她是秦护教的女儿!不过在我看来,二人不可比。”
  余长老奇道:“为何不可比?”
  “因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女孩。女孩只有成为女人,才更有魅力。”
  “这就是你勾引女孩们的理由吗?”
  “我半辈子都在牢中渡过,怎么勾引她们。”江南雁自嘲着笑了起来,片刻后又道:“不过这个女孩,应该离成为女人不远了,我说的对吗,南宫二公子?”
  二人的对话听得南宫乙头皮发麻,他实在搞不懂余长老究竟在想些什么,竟会跟江南雁说起这种话来。
  余长老却“哈哈”一笑,道:“不过这个女孩的胆子却比她娘要大得多,带男人入教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人带进带出,真是欺负我年老眼花啊。丫头,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我……我无话可说。”萧琴低下了头,放弃了辩解和蒙骗。
  余长老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到萧琴的身边,沉声道:“跟我来。”接着又看了眼南宫乙,“你也是。”
  她没再说其他,在黄莺的搀扶下,向萧琴二人来的方向走去。
  萧琴和南宫乙面面相觑,不知余长老将会如何处置他们,都呆立在原地不动。
  “你们怎么走得比我这个老太婆还慢!”余长老在前面喝道。
  二人这才迈开步子,满腹狐疑、忐忑地跟在余长老身后。
  反正都已经暴露了,南宫乙索性握紧了萧琴的手。
  ***
  余长老像是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一样,一路直接走到了机关门前。
  她手中也有一块机关令,不过要比南宫乙的那块小一圈,但同样可以嵌入机关之中,将石门打开。
  进入密室,余长老并没有走向另一端去开启石门,而是来到石床边,将机关令嵌入床上一个很不起眼的凹槽之中。
  一瞬间,床面落了下去,向下延伸出一条石梯。
  南宫乙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机关。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萧琴忍不住问道。
  余长老转过脸来,神秘地道:“这间密室本是历代魔琴闭关练功之所,是二代魔琴楚幽篁所建,所以才会有通往你房间的机关密道。自从抓到江南雁,你娘便命人在旁边开凿了两间地牢,结果后来却成了秋凉幽会男人的秘密通道,我想她也一定将此处的秘密告诉了你。所以当我发现南宫乙不在牢房中,便在此处等着你们,嘿嘿,果然等到了。”
  在黄莺的搀扶下,余长老慢步下了楼梯。南宫乙和萧琴只好紧跟在她身后,都是一脸疑虑不安。
  沿着一条昏暗潮湿的密道一路前行,萧琴忽觉胸口一阵气闷,呼吸有些困难,想尽快走到出口。但这条路却格外漫长,似乎比南宫家的那条密道还要长,而且像是在走上坡。
  萧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余长老,我们究竟要去哪?”
  “这条路通往靡靡峰。”
  除此之外,余长老什么都没说。
  “靡靡峰?那是仙乐教的最高峰,除了火徵门的弟子在那建炉炼丹,很少会有人去,余长老带我们去那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将我们投入炼丹炉里烧死吗?”脑袋有些晕的萧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余长老步行缓慢,这一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萧琴终于看到前方逐渐有自然光亮。
  湿气越发严重,甚至能够听到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
  一路沉重的心情竟逐渐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随着视野渐渐开阔,萧琴看清了前方是一个山洞出口。
  洞外传来清冽的流水声,还有欢快的鸟叫声。
  出了洞口,才知何为“别有洞天”。
  这里是一处凹地,却因有流水和山石平缓地交错延绵而显得十分开阔,壮丽娴静。
  十余丈高的瀑布从两侧的高岩直泻而下,汇入中央湖泊后便静静地向前流淌,好似一番喧嚣的汉子投入美人的怀抱,终归平静。
  空气异常清新,想来这里应该是靡靡峰的上峰段。但草木的繁茂丝毫不逊色于山脚、山腰,在云雾缭绕之中,更有人间仙境之感。
  湖上是一条一丈宽、沿着湖水向前曲折延伸的木板桥路,四人两前两后踏上前行。
  两边青绿的流水中高高矮矮地凸起着一组组天然雕饰般的光滑岩石,在阳光下闪耀着俏皮之光。
  看到此景,萧琴几乎忘却了眼前的危机,挽着南宫乙的手四处眺望,好似游山玩水。
  南宫乙也有些动情,想着二人如果能够从一切事情中解脱,就这样游遍各地的大好河山,该是多么幸福。
  二人想着同样的事情,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在心中互许了终生。
  不管前路何途,只要拥有彼此,瞬间变得一点都不害怕了。
  ***
  桥的尽头是一座棕色的二层木屋,看木材颜色,应该有些年头了。虽然近水潮湿,但屋体完好,丝毫不见腐烂的痕迹。
  木屋的大门上方匾额上写着“琴棋书画”四个草书大字,恣意狂乱,潇洒放纵。
  余长老上了台阶,轻轻推开屋门,“吱呀”之声打破了自然之静谧,也让萧琴和南宫乙收回了心猿意马,回到眼前安危未卜的现实。
  “余长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萧琴开口问道。
  余长老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这里是你娘出嫁的地方。”
  说完,便进了屋。
  萧琴的一只脚刚踏上台阶,瞬间又呆立住了。
  “娘出嫁的地方?她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抬头用眼神询问南宫乙,但南宫乙只是摇了摇头,拉着萧琴的手一起进了木屋。
  余长老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坏,看来他们用不着做最坏的打算。
  进屋后便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还未来得及看其他,萧琴便被正前方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
  画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女子在树下舞剑,仙姿玉貌,盈盈夺目。明明只是一副静态的画,但萧琴却觉此女眉黛青颦具有神,鼻息吞吐若幽兰,自带一股仙人之气,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原来是她。”
  萧琴忽然想起在南宫家墓园翻看过的那本《琴瑟和鸣上卷》,里面也有一个弹琴舞剑的白衣美女,神情、身姿都与眼前的画中人极像。
  余长老见萧琴对着画看得入神,便问道:“你可知画中人是谁?”
  此画无提诗,无落款,无印章,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丹青不渝,显然是出自行家之手。萧琴寻思片刻,道:“难道是我教创教之人,初代魔琴琴韵姑娘?”
  余长老微笑着点头道:“不错,正是琴韵小姐。你既然看过《琴瑟和鸣》的上卷,对她应该不陌生吧。”
  虽说那本小册子将琴韵姑娘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展露无遗,但萧琴对这个初代魔琴并不了解,只是从那曲《琴瑟和鸣》中隐隐猜到她生前为情所困,一段虐恋无果而终。
  萧琴摇头道:“除了那首曲子,我对她并不了解,也从未听娘提起过。”
  “因为有些故事连你娘都不知道,毕竟这几代魔琴中,就只有你看过完整的《琴瑟和鸣》。丫头,你是在哪看的?”
  萧琴知道余长老早晚会有此一问,既然苏风琬都猜得到上卷就在南宫家,她也没有必要隐瞒,答道:“是在南宫家偶然发现的……余长老,为何属于我教的东西,会在南宫家?”
  这个问题她并没有问过南宫乙,一来自己偷看乐谱有些心虚,二来她也不想勾起南宫乙痛苦的回忆。
  余长老并没有回答,却看向南宫乙,问道:“小子,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南宫乙一怔,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深知这本曲谱是南宫家遭遇浩劫的原因之一,即便主谋是公孙家,但仙乐教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帮凶。虽然这些都与萧琴无关,而催命琵琶也已丧命,但他对仙乐教的仇恨并没有因此而减轻。他只想在揭发公孙家阴谋、救出江南雁后,带着萧琴离开这里。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对仇人最大的仁慈。
  余长老见他闭口不语、一脸警惕,“呵呵”一笑,道:“小子,不用这么紧张。这里就我们四个人,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会武功,黄莺虽懂些拳脚,却是个哑巴。你们要是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我把你们带到这里,不过是想给你们说说故事罢了。”
  萧琴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余长老明明发现了她和南宫乙关系不寻常,却没有责问,而是要讲故事,这让她的不安之中又多了几分好奇。
  只见余长老不急不缓地走到画下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命黄莺去内屋沏了壶茶,悠闲地喝了起来,果真是一副要讲故事的样子。
  “你小子不想说,那就我来说。这本曲谱应该是魏摩崖那小子派人送给你爹的吧,说起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南宫乙又惊又奇,又觉好笑。江湖人称“书神”的魏前辈在她口中居然也是个“小子”,不过算起年纪来,余长老恐怕要比魏摩崖年长数十岁,叫他“小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似乎父亲也这么说过,难道那本曲谱本属于南宫家?
  南宫乙知道有很多事情自己并不了解,便收起了倨傲警觉的姿态,躬身行礼道:“余长老,关于家父与摩崖前辈的事,晚辈愿闻其详。但在这之前我想请您给我们一颗定心丸。”
  余长老抬眼道:“定心丸?我做了什么让你们不安的事了吗?”
  萧琴知道她是在故意打哈哈,便直接问道:“余长老,刚才您明明应该和其他在长老一起,听秋姐姐和肖墨说明昨日在游龙馆发生的事情,为何会出现在地牢?您是什么时候发现……”
  “你是想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们关系很‘特别’的吗?”
  萧琴抿起嘴巴,脸上一阵烧红。
  “嘿,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余长老别有深意地一笑。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