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伤势
“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他怎么办?”萧琴低声道。
“他若真的身陷追魂庄,就是活该,谁叫他乱跑。”骆秋凉不客气地说道。
萧琴无法反驳。
不多时,三人便出了追魂庄。让她们意外的是,无论是追魂夫人还是游惊魂,都没有追出来阻拦。
骑在马上,萧琴回头望见马厩里南宫乙骑来的那匹马,一阵心乱。“他若落入追魂夫人手中,那可如何是好?如果他侥幸逃脱,又会去了哪里?”
萧琴又气又急,开始埋怨自己为何如此草率的带南宫乙出来,也埋怨南宫乙为何什么都不说便径自离开。
一路快马加鞭行至一片杏树林,萧琴忽觉有水滴穿过树叶冰冷地打在脸上、身上。
竟然下起了雨。
萧琴放慢了马速,仰头看向上空,忽觉上方树叶间一阵骚动,紧接着一条白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马上。
身后忽然多了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尽管有些冰冷,但萧琴心中的一颗大石瞬间落地。熟悉的气息竟让她喜极而泣,手中缰绳一紧,停下马来。
“你上哪去了!”
萧琴胳膊肘向后一撞,没忍住运起了些许内力。
南宫乙忍痛吃了这重重的一记,一阵轻声呻/吟,苦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萧琴转过脸去,见雨水已将南宫乙的妆容打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但他的头发、衣服还都是女人打扮,如此不伦不类的样子,又让她哭笑不得。
南宫乙伸手抹去了萧琴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心下愧疚,柔声道:“我们快些回去吧,你想打想骂,都回去再说。”
萧琴轻咬嘴唇,见前方骆秋凉和环佩都停下来等她,心知此地不能久留,便策马追上。
南宫乙双臂轻轻环住萧琴的纤腰,二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大雨的关系,萧琴觉得身后之人身体越发冰冷,但他在自己耳畔的喘息却异常的火热。
大雨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返回仙乐教,几处关卡,教众见到骆秋凉便自动放行,没有人会在大雨中关注她身后被淋得湿透、妆容都花掉了的南宫乙。
回到房中,萧琴道:“环佩姐姐,能麻烦您去准备一桶热水吗?我想暖暖身子。”
环佩却道:“何必要在桶里暖身,跟我们一起去永春池泡泡多好。”
永春池是山中一处人工挖凿的大温泉池,教中姑娘们都很喜欢在那里沐浴泡澡。
萧琴不自觉地看了南宫乙一眼,忸怩道:“我还是想一个人在屋里泡……”
环佩立即会意,抿嘴出了房间。
骆秋凉看着正在给南宫乙拭去脸上雨水的萧琴,一脸幽怨柔情,若房中并无他人。原本想要板起脸来质问南宫乙,但她见二人这幅光景,心中轻叹一声,离开了房间。
南宫乙留意到骆秋凉离开了,忽然身子一晃,扶到桌边坐了下来。
萧琴发现南宫乙的脸色有些苍白,才意识到刚刚给他擦拭的可能不都是雨水,还有额头冒出的汗水,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南宫乙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解开上衣,袒露胸口,吃力地道:“琴儿,恐怕要麻烦你给我疗伤了。”
在南宫乙胸口刺眼的剑疤之下,竟有一块巴掌大的紫黑色淤青,甚是恐怖。深明医理的萧琴一看便知他受了颇重的掌伤。
“是谁伤了你?!”萧琴伸手轻抚淤青处,却觉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
“追魂夫人……”
萧琴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怎么会这样?”
南宫乙还未来得及解释,环佩便抱着一个大木桶回来了。
“教中的姑娘们都不会用木桶沐浴,所以我找来了泡药浴的木桶,可能会有些草药的味道,姑娘可别介意。”
“如此甚好……”萧琴寻思片刻,又道:“教中可有驱寒的药草?比如艾叶之类的,刚刚淋了雨,我怕会染上风寒。”
“只要姑娘能叫出名的药,教中都有,我这就去找火徵门的钟姐姐要些来。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萧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能把烧水的壶具也拿进来吗?我……我可能会泡的久些,怕水会凉……”
环佩微怔了一下,也没有多问,很快就为萧琴准备了沐浴所用的一切物品,最后偷笑着离开了房间。
萧琴知道环佩肯定歪想了许多事情,但她无暇解释。备好热水,取了些艾叶泡进水中,待水温刚好,便扶着南宫乙宽衣入浴。
南宫乙所中的是一种极寒的掌法,再加上在雨中淋了很久,身体冰冷难耐。此时泡在热水中,脸上方才恢复了些血色。他闭目运功调息了片刻,见萧琴伏在木桶旁一脸焦急关切,安慰道:“别担心,我所中的是本门掌法,只要运功调息,两日便可恢复元气。只不过追魂夫人所休内功极阴极寒,调息起来会费些力气。”
萧琴不解道:“本门掌法?”
南宫乙点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阴柔的风厉掌。”
萧琴果然大吃一惊,“风厉掌?难道你所说的‘本门’竟然是……但她可是追魂夫人啊。”
南宫乙沉吟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追魂夫人就是师祖的大弟子,论辈分,我们都要叫她一声师伯。”
萧琴呆立半晌,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大名鼎鼎的武林第一美女追魂夫人,竟会是师父的大师姐。
“你有没有猜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刚跟她过了两招,追魂夫人便识破了我的来路。她只跟我说了两句话,一是‘你是武当弟子’。二是‘你是和黛兰的儿子’……嘿,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南宫乙一脸心有余悸的赞叹。
萧琴眉头微蹙,“她的确很厉害,看我一眼便知我娘是谁……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私自离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萧琴本想责怪他一番,但此时所有的埋怨都化作担忧和不解。
南宫乙宽慰一笑,说起了在追魂庄的经历。
“我见你跟着游惊魂进了别院,耐不下性子在外面等着,趁庄上的人不注意便溜掉了。追魂庄虽大,但我自幼就在大园子里长大,对于家中夫人的住处也能猜个大概。摸至庄北的一处阁楼,我看见一个妇人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我掩住气息躲在树后,只看了她一眼,却……却被她的美貌惊住了,一个不留神,被她发现了行踪。”
说到此处,南宫乙偷瞄了一眼萧琴,似乎在期待她不寻常的反应。
萧琴却一脸神往地道:“我看到她第一眼时也惊住了,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人。难怪游惊魂会生得如此好看,原来都是随她。”
南宫乙顿时气馁,他本想在萧琴面前夸赞别的女人美貌,期待她能吃醋,却没想到她竟夸赞起了别的男人,反倒让自己醋意大发。
“水有些凉了,你再给我加点热水。”南宫乙悻悻地道,尽管水并不凉。
萧琴伸手试了下水温,觉得还好,忽然瞥见南宫乙有些赌气的脸,不禁娇俏一笑,嘟囔道:“明明是你先夸别的女人的……”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南宫乙接着道:“看到她第一眼,我便猜测她就是追魂夫人。哪知她立刻就发现了我,瞬间欺身而来,身法之快令我毫无防备,紧接着就是重重一掌直劈我胸口。我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妇人竟会有如此高的武功,尽管掌力被我运内功化去了三成,但那一击着实让我头晕目眩,腹中如翻江倒海般恶心难耐。我立即拔剑挡下她的接连两掌,一边吃力接招,一边惊诧于她也会风厉掌。哪知两招过后,她竟停了下来,对我说了那两句话。”
“就凭这几招,她就猜出了你的师门和家门?”萧琴不可思议地问道。
南宫乙点了点头。
“当时我惊呆了,一时间无语。她能看出我是武当门人并不意外,但那时我变装易容,她竟也能猜出我娘是谁,实在难以置信。她见我愣住,又道,‘堂堂男人,竟打扮成仙乐教女人的模样,真不知羞。’
我见她没有敌意,暂放宽心,问道,‘夫人和家母有何渊源?您懂得风厉掌,难道和家母是同门?’
追魂夫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问人之前,先说说你到我庄上来做什么?’
我答道,‘此番是奉师祖之命,特来拜会追魂夫人。’”
她听我提到师祖,脸色微变,‘师祖?你见过他?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追魂夫人并没有问我师祖是谁,想必她也认识师祖。不过师祖并没有告诉我追魂夫人的其他身份,我便试探问道,‘夫人难道是师祖的大弟子?’
追魂夫人先是一惊,紧接着阴柔一笑,踱步上前,问道,‘你娘她过的好吗?你扮成仙乐教弟子的模样,难道是为了混进去救你爹?’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她误以为我是娘和江师伯的儿子。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没有否认,回道,‘娘过得不好也不赖……真没想到,堂堂追魂夫人竟是我的师伯。’
追魂夫人也没有否认,又问道,‘于是你想怎么样?’
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师祖只是让我来会一会夫人,本想暗中打探,却没想到刚找到你就被发现了。至于我为何会打扮成这样,夫人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为了混进仙乐教去救他的。’
追魂夫人道,‘刚刚听下人说小狂笛带着几个教中的姑娘登门拜访,你是跟她们一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
‘小狂笛为何要帮你?’追魂夫人忽然诡异一笑,说道,‘呵呵,还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八年前她就栽在男人手里,还不长记性,难道这回又要重蹈覆辙吗?’
我听得出来,她似乎又误会了什么,但我还是没有否认。
她把我的不语当做默认,轻声一‘哼’,又道,‘既然没什么事的话,你走吧。如果救出江师弟,就先把他带到我这来。’
我不解,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她轻叹了口气,道,‘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没有告诉你让你来找我、让你去救江师弟究竟是为了什么。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这回突然找我们,恐怕是想有所作为。我们师兄妹五人,除了已故的柳师弟,其他人要么有子女,要么有弟子,师父又怎会放过我们呢……’
我问道,‘师祖召集弟子,是不是为了对付夺命先生?’
哪知追魂夫人听了却面露寒光,冷冷地道,‘请你立刻离开追魂庄,否则别怪我不顾师门之谊,让你葬身于此!’
她语气冰冷,面目阴森,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也不知是哪句话得罪了她,不敢多问,当下告辞,向西**出了追魂庄。因为无法和你们在庄上汇合,我行至回教必经的杏树林,却没想到竟等到了天黑。”
萧琴听罢,沉思良久才道:“追魂夫人果然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她见过你后,就到别院来了。那时我正欲离开,却被她留下吃晚饭,一直聊到了晚上。临走时听她说见过你,我还担心的不得了,以为你落入了她的手中。”
南宫乙奇道:“她都和你们聊了什么?”
萧琴想起追魂夫人为游惊魂“提亲”之事,有些忸怩道:“也……也没什么,主要是秋姐姐在跟她说……”她怕南宫乙多问,赶紧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追魂庄的人似乎对夺命先生异常敏感,上一次我在游惊魂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他也顿时脸色大变。你说追魂夫人和夺命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南宫乙摇了摇头,“最初听说这两个人,我还以为他们有情,现在想来,应该是有恨吧。我倒是有些好奇,那游少主的爹会是谁……今日见他,你们谈得怎样?他没有欺负你吧?”
“有秋姐姐在,他怎么会……只是两日后的护教争选,可能不会太顺。虽然秋姐姐对我很有信心,但我心里很是没底。论剑术,也不知能不能胜过肖墨、顾妙她们。哎……以前学武只是为了跟灵钰比试,觉得招式有趣就多学些,觉得无趣就不学,师父虽多,却学艺不精。”
南宫乙忽然道:“说来我们也算同门,你如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两招。”
萧琴听了,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总觉得跟你谈论武功之事,怪怪的。”
“你和灵钰可以谈,为何不能跟我谈?论武功,我可不输于他。”
“是嘛?可我从没见过他受伤,反倒是你,每一次都伤得让我担惊受怕。你……胸口感觉怎么样?”
萧琴伸手入水,轻触南宫乙的胸前淤青之处,已不如刚见时那般冰凉。
南宫乙顺势握住萧琴的手,将她向自己拉近了一些,一脸无奈地道:“原本暖和了些,但被你这么一说,又觉得胸口冰凉冰凉的,这回真的需要你帮我加点热水了。”
萧琴的脸瞬间被桶中热水蒸得发红,但身上却因淋了雨一直冰凉,冷热交替,忽然鼻子一痒,“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南宫乙这才意识到萧琴还未换衣服,暗骂自己粗心,惭愧道:“你快点把湿衣服脱了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着凉。”
萧琴红着脸道:“没事的,你疗伤要紧,我再去给你加水。”
她刚想挣脱南宫乙的手,却见南宫乙起身道:“不必了,寒毒我已驱除过半,剩下的慢慢调息就好。你换了水来洗洗吧,我去床上运功调息。”
萧琴见南宫乙浑身湿淋淋地从水中站起,忽然觉得大羞,立即转身从床上拿了一件干衣服,边跑边道:“你……你自己擦干净好了,我出去洗。”
南宫乙见萧琴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一脸无辜地自言自语道:“我下面又不是没穿衣服,你跑什么……”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