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江南雁
“前辈被囚于深山之中,居然能知天下事,真让晚辈佩服不已。既然你那么会猜,不妨猜猜我究竟为何会进来?”
江南雁摇头道:“不是我会猜,只是我恰好知道冷冰凝死于南宫二公子之手。而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懒得猜,你若不说,我就去睡觉了……”
江南雁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困倦的样子。
“吱——”
忽然,远处一阵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显然是有人进了地牢。
南宫乙不禁有些期待,难道是萧琴来了?
脚步声渐行渐近,南宫乙却收回了喜悦之情。此人显然不是萧琴,应该是一个功夫不弱的教中弟子。
江南雁却一脸淡定地靠在铁栏之上,说道:“午饭的时间到了。”
来者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衣女子,相貌虽不难看,但在南宫乙见过的仙乐教众之中算是很普通的。她看见南宫乙,颇为吃惊地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为何牢中会多出一个人。
“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江南雁微笑着问道。
白衣女子这才将目光从南宫乙身上移开,她拎着一个很精致的食盒走到江南雁身边,犹豫半晌,将食盒放在地上,眼神游移不定地看了眼江南雁,便欲转身离开。
“等一下……”江南雁忽然从铁栏之间伸手拉住了她,“夜风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冷淡,什么都不说?”
“你……你放手……”夜风姑娘脸红着说道。
江南雁听话的松开了手。
夜风瞥了眼南宫乙,低声道:“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南雁答道:“听说是杀了冷冰凝的南宫二公子,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就不清楚了。”
夜风更为吃惊,“什么?杀了冷护教?你就是南宫乙?”
南宫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夜风打量了他几眼,却道:“我有事先出去了……”
这回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南宫乙不禁起身叫道:“夜风姑娘,我的呢?”
夜风回头道:“你的什么?”
“就是……”南宫乙向地上的食盒一指,“有我的那份吗?”
夜风忽然“噗嗤”一笑,“没有你那份……不过看在你杀了冷冰凝的份上,下一顿再给你准备。”
江南雁已席地而坐,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壶酒来,便盖上盖子推到了南宫乙的牢房前,说道:“小子,吃吧,我不饿。”
南宫乙也不是真的饿了,但还是很好奇地打开了盒盖,发现里面竟然有鱼有肉,菜品精致,很难想象这是给囚犯吃的,更何况江南雁还能喝着酒。
“前辈被关在这里,真是一点都不像在坐牢。”
“可不是嘛,有酒,有肉,有女人,除了不得自由,哪里像是在坐牢?”江南雁瞬间将一小瓶酒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地道。
他这幅样子,让南宫乙想起了曾和他一起饮酒的哥哥江云生。
“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很熟吗?”
江南雁舔了下酒瓶,面带风情地道:“她叫柳夜风,今年有三十岁了吧。这些年一直是她来给我送饭,隔几天还会给我送干净的衣服,服侍我沐浴。她不算美,但很温柔,除了不会放我出去,我提的一切要求她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这样的女人可真不错……”
江南雁的言语中丝毫不掩饰他与柳夜风的某些不寻常的关系。想起萧琴说过骆秋凉与他的种种,南宫乙倒也不是很惊讶。想来他能知道很多教外的事情,也都是柳夜风告诉他的。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
“她刚刚听说我杀了冷冰凝,不仅不恨我,反而要给我准备饭,你说她是不是有问题?”
“她是秋凉的部下,巴不得冷冰凝早些死吧。”
南宫乙恍然大悟。看来仙乐教内部的派别之争很是严重,他不禁替萧琴担心,也不知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随意用了些午饭,整个下午二人不再言语,一个在床上打盹,一个在稻草上打坐,直到又有人送来了晚饭。
这次来的并不是柳夜风,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姑娘。她竟带来了两个食盒,分置于二人的牢房前。
“柳姑娘呢?”江南雁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知道柳夜风极少会让别人来送饭。
年轻姑娘道:“今日余长老在大殿举行酒宴,为新来的姑娘接风洗尘,柳姐姐去参加宴会了。”
江南雁奇道:“新来的姑娘?你们经常有新人入教,怎么从没听说还会举行酒宴?”
年轻姑娘道:“听说这姑娘来头不小,是上一任魔琴秦护教的女儿。”
“魔琴的女儿?”
“据说她立了大功,将杀害冷护教的凶手南宫乙给擒住了。”说着,她向南宫乙瞥了一眼。
江南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没见过你呀。”
年轻姑娘羞涩一笑,“我叫英宁,都入教两年了。”
江南雁笑道:“是‘嘤咛’一声的‘嘤咛’吗?”
英宁嗔道:“才不是……柳姐姐说不要跟你多说话,我走了。”她收好柳夜风中午带来的食盒,冲着江南雁娇羞一笑,一溜烟地跑开了。
南宫乙总算明白为何那么多女人都会对江南雁着迷,他在撩拨女人方面的确是一个高手。有时候不用说什么,仅仅是一个笑容,就会让女人心动。想到此人曾经是**的男人,南宫乙的心情百般复杂。
江南雁忽然问道:“魔琴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提起萧琴,南宫乙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要这么紧张,我就随口问问。能将你擒住的人,一定本事不小。”
“的确是个本事不小的女人……”南宫乙附和道。
“长得美吗?”
“……”
“一定很美了。魔琴就很美,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黑夜之中。暗夜也无法掩盖她的绝世容颜。”
南宫乙听苏风琬说过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知道江南雁所说的那一夜是哪一夜。
江南雁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道:“不过再美的女人,有了孩子,不免让人觉得惋惜。”
听到这句话,南宫乙胸中燃起一团怒火,冷冷地道:“可让女人有孩子的却是男人。付不了责任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风凉话。”
江南雁听他语气不善,不禁道:“你又话中有话?”
“江前辈,你有过那么多女人,可曾想过她们之中有人怀上了你的孩子?”
江南雁一怔,开始认真地打量着南宫乙,半晌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南宫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答道:“刚刚二十。”
江南雁似松了口气,苦笑道:“也是,你可是南宫家的二公子……”
南宫乙这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问,接着道:“但我南宫家却曾经有一个姓江的二公子,他二十二岁……”
“你说什么?”
南宫乙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起身道:“江前辈,按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师伯,只因我娘是你的师妹。”
江南雁上前抓住了铁栏,动容道:“你是和师妹的儿子?”
“不错,我娘便是和黛兰。”
“兰儿的儿子……没想到她竟嫁入了南宫家。她现在可好?”
“你对曾经的女人,就只会问‘她可好’这句话吗?”
江南雁苦笑一声,“要不然我还能问什么呢……不过她嫁入南宫家,一定过得很好了吧……但我听说,你爹已经……”
“我爹在两个月前被奸人所害,而我娘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了两个儿子。你问她过得好不好?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她过得并不好……”南宫乙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并不好……”江南雁不禁痛苦一笑,“你还有兄弟姐妹?”
“我上有两个哥哥,大哥非娘所生,二哥非爹所生……”
“你二哥……?”
“我二哥姓江,是娘跟之前的男人所生的孩子,他叫做江云生。”南宫乙直视着江南雁。
“江云生……她还有个姓江的儿子……”江南雁忽然鼻子一酸,退坐回床上,反复嘟囔了半天,忽然“哈哈”一笑,“没想到兰儿当时居然有了身孕……”也不知是开心还是自嘲。
“等一等,你刚刚说你娘失去了两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南宫乙面无表情的说道:“对娘来说,我已经死在了催命琵琶的手中,而云生哥哥他也遭奸人所害。”
“什么?云生他死了?”江南雁又一次起身冲到铁栏处。
南宫乙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南雁如此激动,虽然有些不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江南雁呆立了片刻,如同大喜之后经历大悲,眼睛不禁又湿又红。他冷静了半天,轻叹了口气道:“南宫二公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关于兰儿还有云生的事。”
这时,南宫乙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刚刚得知丧子的中年男人。
南宫乙没办法去责怪他,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二人相对席地而坐,南宫乙零零碎碎地说起了这些年与**、与江云生有关的事情。
江南雁听得很认真,脸上忽喜忽悲,却一言不发。当听到江云生被害时,却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可能这就是造孽的结果吧”。
南宫乙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告诉了他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此时的江南雁却难掩激动之情,啜不成声。
“云生,雨息……秀清师姐,谢谢你,替我养大了女儿。”
过了半晌,南宫乙问道:“你对我娘就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歉意?你知道的,我被囚于此,无能为力。”
“我是说,你当年为何……你跟我娘可有婚姻之约?”
江南雁无奈一笑,道:“兰儿已嫁作**,有些话我也不便说了。我们并无婚姻之约,当年的事,只是因为我没有拒绝她而已……”
南宫乙不敢再多问。
“那你有没有想过从这里出去?”
“出去?”江南雁抬起头,望着牢房的屋顶,道:“从这里出去,谈何容易……”
“这么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想出去的?”
“其实这些年我早已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出去了也没什么想见的人、想做的事……但突然知道我居然还有个女儿……好想见见她。”
“如果……”
南宫乙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声响,与之前铁门开关的声音完全不同,更像是石门转动的声音。
南宫乙警觉地起身,却发现江南雁比他更快地起身来到了铁栏前,向右边张望。
一道亮光从右侧逐渐靠近,随着明晃晃的烛光而来的却是一身黄衫的骆秋凉。
没能等来萧琴,南宫乙有些失望,但江南雁却难掩激动之情。
“秋凉!……”
骆秋凉手执烛火,面带红晕,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南雁。
尽管过了八年,早已旧情看淡,但听到这一声呼唤,骆秋凉心中难免再起波澜。
“江郎……”
骆秋凉难以自已地轻声唤道,伸手握住了江南雁身前的铁栏。
江南雁很自然地将他的手覆在了骆秋凉的手之上,指尖轻轻摩擦,柔情道:“八年了,又一次听到石门转动的声音。八年了,你竟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迷人。”
骆秋凉淡淡地道:“八年了,你却越活越年轻。”
江南雁笑道:“教中的酒很养人。”
骆秋凉忽然将手松开,冷笑一声,道:“养人的不止是酒吧,最能滋润人的应该是女人才对……”
“你吃醋了?”
“我若还能为你吃醋,也就不敢回来了……”骆秋凉将目光从江南雁身上移开,转向南宫乙,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的不耐烦了吧?”
南宫乙听二人刚刚的语气,有意看个热闹,便装作有些不悦地道:“你怎么才来?”
骆秋凉微微一笑,“晚宴喝了些酒,刚抽出空,就马上来见你了。”她从怀中拿出一把金色钥匙,递给南宫乙,道:“自己开。”
南宫乙有些狐疑地接过钥匙,将手伸出铁栏,在牢房外面的锁孔轻轻一插,微微转动,门竟然打开了。
骆秋凉收回钥匙,拉起南宫乙的手,柔声道:“我们去房里说话。”
南宫乙任她拉着,脸上却不自然地一笑。
临走时,骆秋凉娇媚地瞥了眼一脸莫名其妙的江南雁。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