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各安天命
锦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锦尘长老有所不知，洛鸣早已不是漠岚学院弟子，此番晚辈前来也是为了物归原主罢了。”
正当夏衍陷入困惑之际，观台内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哦，想必这位便是洛鸣公子吧。”锦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衍身后的黑色素衣少年，此人确实没有与寻常弟子般穿戴学院的服饰。
“正是，小子洛河镇洛家洛鸣。”
观台内众人戛然一静，片刻过后，除了少部分人脸露惋惜以外，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挂着讥诮的冷笑。
“胡闹，洛鸣不可胡言。”
此刻的夏衍显然有些气结，洛鸣早便知晓当初将他安排到外院，也是为了护其周全，今日总归是要有所取舍，毕竟漠岚学院也早已不适合他待下去了。
夏衍俨然一副训斥的口吻，洛鸣反而鼻子酸了酸，沉吟了片刻后淡淡笑道：“漠岚学院立院已有数百年，今日当着天水城的各位，相信院尊大人不会为一个无法修炼的弟子折损学院声誉吧？”
“既然洛鸣公子与漠岚学院再无瓜葛，那便好说，那便好说。”锦尘深深看了一眼洛鸣，随后淡淡笑道。
洛鸣此刻选择站出来挽回漠岚学院颜面，其心性如此，也让夏衍感到痛心不已。
“洛鸣小兄弟，今日之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作为补偿你有需要的尽管与本座提。”眼看此时僵局已破，江若寒轻舒了一口气道。
“江城主好意洛鸣心领了，琉染交还锦尘长老本是理所应当，洛鸣并无他求。”洛鸣洒脱的摆了摆手，宛然拒绝了江若寒。
“洛鸣公子也曾是天纵之才，这一点倒也是能理解，不过你可要仔细想好了，眼下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见黑衫少年有些执拗，这倒是在锦尘的意料之外。
“洛鸣，你心中所谓的尊严只会使你失去更多，过往若云烟，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立在江若寒身侧的江慕雪语若冰寒，这一番话实令洛鸣心头轻颤，或许弱者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态，几乎要将他碾得喘不过气来，可纵然自己的自尊早已被践踏的一文不值，但这也依然不是他必须接受同情的理由。
“去他娘的过往云烟，若自己是一名归化境天才，此刻谁还敢这般糟践我！”
心中愤闷的怒吼了一声，人心本就如此，弱者便会受到唾弃，废物连一坨狗屎都不如，此刻的江慕雪美眸凝视着洛鸣，美眸里不似过往那般的灵光，取而代之的尽是漠然，洛鸣既然选择隐忍不发，便不能在此时宣泄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走的路不需要希望，有方向便够了，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生死各安天命。”
晦涩的言语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但洛鸣眼神里却依然闪着一丝光芒，或许在外人眼中这些话只不过是绵软的自我安慰罢了。
“哼，执迷不悟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难堪罢了。”
“慕雪小姐好言相劝，洛鸣心领了。”
无论身世背景，家族权势，江慕雪自然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自己，但权势之毒可腐蚀人心，逃不掉的终归是宿命，对于江慕雪洛鸣心中已然释怀，看来两人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他也并不想纠结于此，为了不让自己陷入麻烦的局面，他丝毫不犹豫的将琉染交了出来。
“诸位大人，洛鸣便先告退。”
琉染在晨辉的照耀下，流光熠熠，它不仅代表着拜入王朝仙门学府的凭证，也曾代表着漠岚学院的荣耀，如今洛鸣将其物归原主，也意味着他已舍弃了七子之名。
看着洛鸣将琉染交于锦尘手中，又看了一眼此刻一言不发的夏衍，江若寒心中暗自唏嘘，以往洛鸣表现出的妖孽天赋可谓是百年难遇，若是能顺利成长起来，此子成就必然不会在夏衍之下，然世事难测，昔日的天才少年已去然没落了。
“滚出去。”
“废物，早该滚出漠岚学院了。”
在一阵混乱的叫骂声中，洛鸣落寞的离开了漠岚山。
“生死各安天命。”
江慕雪心尖微微颤动，那屹立天灵塔之巅光芒万丈的少年，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但如今的自己那份稚嫩与天真早已蜕去，这些年城主府得天独厚的修炼条件令她成功晋级至虚魂后期，天水城中的天才无不望其项背，将来若顺利拜入王朝仙门学府，她的成就必定会更上一层楼，两人之间的距离注定将会渐行渐远，脆弱的情感牵绊只会令她变得软弱，想到此处江慕雪眼眸再度恢复清明，平静的望着洛鸣逐渐离去的背影。
“慕雪姑娘，此前听闻天水城有一位年仅十一便踏入虚灵之境的不世之材，莫不是他？”锦川看着神色有些复杂的江慕雪，淡淡开口问道。
“不错。”
……
“既然锦尘长老目的已达到，那么院比可以继续了吧。”
对于洛鸣此番的决定，夏衍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待锦尘将琉染收好后，他漠然开口道。
“这……那是自然。”锦尘干笑了一声道。
夏衍低声与邵成枫嘱咐了几句，随后便沉声宣道。
“下一场，比斗。”
……
暮色苍茫，洛鸣选择离开漠岚学院，便意味着彻底的失去了庇护，心怀歹意之人自然会露出他的爪牙。
在赶回风扬三镇途中洛鸣果然还是被盯上了，恬静葱郁的山林之中，两道黑影匍匐在周围有草木遮掩阴暗的地方，隐蔽得极好，洛鸣虽修为尽失，但两世神魂敏锐的感知力使他能感知到潜在的危险，然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应对，因此不得不加快脚下步伐。
撒疯似的逃窜在密林中，洛鸣逐渐便开始喘起了粗气，运转仅存的一丝灵力施展着风行身法。
“糟了。”
嗜血的戾气逐渐逼近，正当洛鸣心灰意冷之时忽然身后风声渐起，他慌神回过头来，瞥见三道凌厉的风刃从身旁呼啸而过，与此同时，空气中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紧接着两道黑影从不远处的高枝上坠落下来。
洛鸣迅速躲入隐蔽的灌木中，抹了抹额间的冷汗，确认安全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往黑影坠落的地方探去。
十丈之外的空地上，洛鸣瞥见两具黑衣人尸体，尸体上有数道渗人的血口子，令他顿时感觉胃液翻腾，一股酸液往食道顶了上来。
洛鸣稍稍收敛心神，便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尸体上，强忍着心悸仔细翻找过着，他发现黑衣人手臂内侧皆有一个黑色印记，沉吟了片刻，他忽然心头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那印记是黑色雄鹰的图腾。
“山鹰佣兵团！”
山鹰佣兵团在风扬三镇地界算得上是一股极强的势力，虽说其实力比洛家稍弱些，但也有归化境高手坐镇，山鹰佣兵团一直恶名在外，行事做派一向蛮横猖獗，因此风扬三镇有不少家族对其有所忌惮，但若非有恃无恐，他们又岂敢动洛家的人。
想到此处，洛鸣心中更为不安，将黑衣人的尸体草草掩埋，他便往风扬三镇的方向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