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皇失踪了，太后知道去了哪儿吗？”
  “我怎么知道，上皇失踪，你们不但不尽心去找，竟然敢私闯太后宫殿，好大的胆！快快退下，自去领罚，不然我绝不轻饶。”
  我并不在意她的话，今日我来这里，就已经想到后果，名声我不在意，身份我也不介意，无论我怎么做，她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处死我我何必怕她。
  “搜！”我冷静指挥，“每一个角落都给我仔细找。”身后的侍卫鱼贯而入，太后人单力薄，有心阻拦也无可奈何。父皇被抬出来的时候，她爆出一声悲叫，扑在父皇身上殷殷哭泣，她不得夫爱半生，为了丈夫，却还是宁愿出卖儿子。后宫这么多女人，对父皇都没有心，偏偏她有。看着哭得妆容凌乱的太后，我感到疲惫，失去了敲打太后的意思，因为我明白了，那是无用的。她的眼中只有父皇，儿子她不要，太后的位子她不要，她只是父皇的妻子。
  “你们若想带走先皇，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她遮住父皇的样子像护崽的母兽，只是她从未对太子展现的。她单薄的身体毫不动摇，眼中是掩不住的情意。即使她的夫君如今无权无势，鹤发鸡皮，她还是爱他。她不是合格的**，却是最痴心的妻子。
  “母后，”皇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还有些不适，被人扶着慢慢走来。“父皇不会有事，他只是无法出现在人前，他依旧衣食无忧，若是母后不放心，也可以去陪着。”听不出喜怒，似乎他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
  “逆子，”太后声嘶力竭，愤怒地朝他吼道，“我当初就该直接掐死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谋篡皇位，宠信小人，害你父皇成了如今的样子，你不配为人子。”
  她思绪乱，有些语无伦次，“你若还是我的儿子。现在，你就昭告天下，公开你的罪行，召集名医为你父皇诊治，把皇位还给你父皇。否则，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还有，”她想起我来，“杀了他。”
  她的痴心妄想，理直气壮让我惊讶。她凭什么觉得皇兄必须依着她，母不为母，子何为子。她生下皇兄，难道就不明白，皇兄从不优柔寡断，她的条件，毫无实现的可能。
  皇兄的沉默激怒了她，在皇兄面无表情的凝视中，她越发疯狂，“你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养大的，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敢不听我的，你这个孽种。”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怨我，你凭什么怨我。我是你**，我便是打骂你，你也合该受着，谁准你恨我。你从小就不跟我亲近，不听话，还怨恨生母，我要告诉天下人，你不知感恩，忤逆不孝之身，不堪为君。”
  真奇怪，有的**为了孩子宁愿豁出性命，不求回报。有的生下孩子，却只是为了拼命榨取，挟恩图报。对孩子整日打骂从无关切，却要求孩子对她孺慕情深，言听计从。生恩是很少算的账，算不清。若是算的清了，情分也断了。生恩再大，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消磨完了。本就是有恩无情的母子，从此之间还剩下什么？
  “带走”皇兄沉默半晌，终是未对太后有一言半语的回应。
  “不许走，”太后不顾形象扒着侍卫，妄图阻止他们抬走父皇，“都不许走，给我放下。”
  眼看阻拦无果，她升起刻骨的仇恨来，“杂种你给我去死。”她向皇兄冲去，皇兄想要避开，却有些力不从心。
  “噗嗤”一声，是利器入肉的声音，太后手里拿着的是一支簪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头上拔下来的，簪尾极尖，簪身却粗。
  我有些站立不稳，皇兄慌张地扶住我，我感到力气在渐渐流失，胸口的痛意有些麻，我坐在地上，皇兄小心地扶着我的背，他一向稳重，我从未见他这样慌乱害怕过。
  “太医，”他吼道，“快去叫太医，都给朕去叫太医。快去！”
  “你别这样，”泪珠滑落下来，跌跌撞撞滴到我的眼角，“你别死，我不逼你了，你想干什么我都由你，我什么都给你。”
  太后惊愕地看向我们，便是再蠢钝，也发现了不对。
  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声痛哭，“你别离开我。”
  “我要死了，”我揭开了这个事实，伤口太深，很难止血，而且也来不及了，我能感到自己在逐渐冰冷，眼皮越来越重。
  “别这么说，”他牢牢抱住我，“你就当骗骗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是应该长命百岁的啊！你怎么能死呢！对不对？”
  他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我一向不听毫无意义的问题，不回毫无意义的话。
  我叫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唇角，“我喜欢你。”而后，无力地闭上了眼。
  劫法场时，我欠你一个谎言，如今，补上了。
  大永寰文帝，励精图治，雄途大略。在位十五年，国力大盛，百姓安居。然终身未娶，无有后嗣。大永十五年遇郑王幼子，痛哭曰:貌若吾弟，遂接入宫，精心教养，传以帝位。待新帝继位，曰:吾弟接吾，欣然而逝，时年三十九岁，帝与先玟王，兄弟情深，终成佳话。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