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对错

  如今她在乎的，一个一个被北临帝毁了。
  她为何还要卑躬屈膝，低三下四？
  她，要做回自己。
  她，是邱辕国嫡公主。
  她，和这后宫里的所有妃嫔都不一样！！！
  她，现在什么都不惧怕了，连死也不怕
  次日清晨，宫中传来噩耗。
  妍贵嫔于夜深人静时，用簪子刺破喉咙自缢而亡。
  而她的贴身陪嫁宫女也随她而去
  “皇上，今早宫女收拾屋子时，发现妍贵嫔薨殁了，她是用簪子刺破喉咙自缢的，一地的血都干涸掉了，想来是昨晚自缢的。”李忠一早给皇帝更衣时，小声禀告。
  嬴湛将手伸进衣袖后，整个人站定在原地微微一顿。
  很快，他就恢复正常，自顾自地扣着盘扣。
  男人嗓音透着刚起床的慵懒，“冲着她一身傲气与刚烈，给她加封妃位，以妃位厚葬皇陵罢。”
  李忠：“是。”
  这个妍贵嫔，什么时候寻死不好，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不知道瞿北王一死，各种谣言本就纷纷而来，她还在这瞎凑什么热闹啊？
  这下好了，光是这两父女的死，皇上多年来打造的明君形象，在百姓们心中不知毁了多少。
  皇上得费多少心思才能弥补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
  不过，皇上给妍贵嫔加封，不知是因为妍贵嫔的特别，还是因为舆论？
  倾颜知道此事时，正用完早膳。
  “娘娘，妍贵嫔薨殁了。”小桂子将刚得到的消息禀告给倾颜，“皇上下令追封她为妍妃，厚葬皇陵。”
  倾颜擦嘴角的手微微一顿。
  她将手帕放在膳桌上，“可知怎么薨殁的？”
  小桂子：“据说是自缢。”
  倾颜微微颌首：“本宫知道了。”
  据她所知，昨儿宫中传出瞿北王暴毙时，妍贵嫔晕倒了。
  后来宫中又传妍贵嫔与皇帝大吵一架，气得皇帝让其在居所吃斋念佛。
  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圈禁罢了。
  诸上种种，倾颜似乎都能脑补一场男女虐恋大戏。
  如今又听说妍贵嫔自缢，倾颜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遇见妍贵嫔时。
  其实没多久，也就上个月底的事情，距离现在不过大半个月。
  那时，她和静妃在御花园漫步闲聊，正巧遇上了妍贵嫔。
  妍贵嫔穿着一袭白色的袄裙，白衣飘袂。
  后宫女子多爱美，嫌少有人穿白色的衣裳。
  且多数人认为白色是不吉利的眼色。
  只有妍贵嫔不管她人看法，穿的多是些白色的衣裳。
  哪怕不是白色的，也是藕色，杏色之类的浅色衣裳。
  妍贵嫔不爱化妆，但五官很好看。
  高-挺的鼻梁，大小合适的红唇。
  慵懒迷茫的凤眸，眼眶深邃，眼神空灵。
  倾颜当初还曾感慨，这样好看的人儿，不爱打扮真是可惜了。
  可是这样的人儿，即便不如何打扮，那也仪态大方，好似从天而降的仙女。
  妍贵嫔总是穿戴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和裙子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
  整个人冷漠，高雅冷艳，独特而叛逆，还带点不羁，彷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有种让人过目难忘的气质。
  她身上有种“我和你们不一样”的不屑感。
  妍贵嫔也曾对她和静妃说：本公主和你们不、一、样！
  那时，倾颜信了，但她不太懂其中详细的含义。
  她只知道，妍贵嫔与这皇宫格格不入。
  如今，那个说她与她们不一样的舞阳公主，她真的做到了不一样。
  那个性子刚烈，很不一样的女子，应该是后宫唯一一个视尊严胜过生命的女人。
  第一次见妍贵嫔时，倾颜就曾说过，妍贵嫔这性子，在后宫有苦头吃。
  因为后宫容不下太傲、或太刚烈的女子。
  这时，秦姑姑不满道：“依奴婢看，那妍贵嫔就是不识好歹，皇上留她们邱辕国皇室性命，已经够仁慈了，她却一心寻死。”
  闻言，倾颜轻叹一口气，“过刚意折，妍贵嫔性子刚烈，还折得特别痛苦，且妍贵嫔不止是被折，而是被敲碎了傲骨，被毁掉了所有，也就被毁掉了整个人，自然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并且，她还替妍贵嫔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和态度，与我们不一样的，不代表是错的。只要活出自己，就没有对与错。”
  想来，死对于妍贵嫔来说，也是另一种解脱吧。
  否则家和国都亡了，每天还要强颜欢笑地伺候皇帝，对皇帝卑躬屈膝，这对妍贵嫔来说，是一种折磨和羞辱。
  尤其是如果有一天，妍贵嫔爱上了帝王，这对于妍贵嫔而言，或许比死还要难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的人还活着，其实她已经死了。
  而有的人死了，但她还活着。
  妍贵嫔就是这样的人吧。
  面对仇人成了自己的男人，妍贵嫔活着，心却死了。
  或许早在邱辕国将妍贵嫔当做物品献给皇帝时，妍贵嫔的心已经死了。
  如今妍贵嫔死了，但妍贵嫔刚烈孤傲的性子，永远活在众人心中。
  亦或者，活在那些邱辕国百姓心中。
  说实话，倾颜是佩服妍贵嫔这样的女子的，她敬她美若谪仙却俏不争春。
  也钦佩妍贵嫔的勇敢和刚烈，起码她就做不到。
  当然，她和妍贵嫔的处境也是不一样的。
  妍贵嫔与皇帝之间，是家仇国恨，皇帝还有可能是妍贵嫔的杀父仇人。
  倾颜与皇帝之间，不过是普通妃嫔和帝王的故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总之，对于妍贵嫔的死，倾颜还是感到有些惋惜的。
  这位如果不寻死，倾颜觉得妍贵嫔应该会很得宠。
  因为这位是真的刚烈有个性，而不是装的。
  这样的性格，在后宫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可如果终究是如果，从今往后，后宫再无被帝王宠幸后，不喜反哭的妍贵嫔——
  几日后，是皇帝的生辰。
  皇帝过生辰，多是从简。
  更别说前不久瞿北王暴毙，妍贵嫔薨殁，皇帝实在不好大办。
  否则就坐实了谣言，瞿北王是他杀害的了。
  所以，今年皇帝连后宫聚在一块吃顿饭都免了。
  皇帝是不大办，但后宫不得不准备生辰礼。
  倾颜还是和去年一样，送的字画。
  去年她送皇帝字画时，皇帝似乎挺喜欢的，还让人挂在龙轩殿后殿的书房。
  如今那幅画还挂在后殿书房呢。
  倾颜一个月前就着手画了，到了皇帝生辰，直接让秦姑姑送去了龙轩殿。
  她打算往后每年都送皇帝字画算了。
  这样就不用每年都琢磨着新的礼物。
  入夜，皇帝像往年一样翻着生辰贺礼的折子。
  今年，他先翻的重礼的册子，且认真看了许久。
  然后才翻了轻礼的册子。
  随意翻了一下后，他便吩咐奴才，“李忠，召柔贵妃过来。”
  “是。”李忠应了后，就出去了。
  往年妃嫔们当中的礼物，基本都是倾贵嫔的最讨皇上欢心。
  其实哪里是礼物讨帝王欢心，还不就是爱屋及乌？
  奈何这位最近得罪了皇上，似乎还暗戳戳嫌弃皇上，皇上能召倾贵嫔才怪了。
  虽然倾贵嫔和柔贵妃今年都是送的字画。
  但倾贵嫔只是画的贺寿的字画。
  可柔贵妃画的是郁金香。
  皇上看了，可不就想到了柔贵妃腰腹上的刺青了？
  不仅如此，还能联想到柔贵妃生五皇子吃了苦，受了罪。
  加之柔贵妃为了讨皇上欢心，还忍痛刺青。
  这样的卑微且在意皇上，与倾贵嫔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得不说，柔贵妃这一招高啊！
  是夜，皇帝召幸了柔贵妃。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年关将至，各宫也忙了起来。
  倾颜忙着倾医阁和美颜坊的年底账务，整日里看账本。
  除此之外，就是去两位贵妃那晨省了。
  到了温泉庄子，后宫妃嫔晨省时也不必两头跑。
  两位贵妃都说好了，一人一天的来。
  温贵妃那晨省时，后宫妃嫔就去温贵妃那，连柔贵妃也是要去的。
  这一日，轮到去柔贵妃那晨省。
  倾颜一早梳妆打扮好，吃完早膳就乘辇去了柔贵妃的居所。
  如今她又不化妆，穿戴也简单，到了那儿，门口也没停几辆辇。
  倾颜扶着小莲的手下了辇。
  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小桂子给她撑伞。
  秦姑姑在居所照顾小小昕，就没跟来了。
  倾颜进了柔贵妃的院子，顺着长廊往堂间走。
  走着走着，侧门的屋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倾颜是直行的，哪里看得到侧门什么情况。
  当侧面突如其来闯出一个人，一行人都惊了一跳。
  且侧门那人直接和倾颜撞上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就摔倒，并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