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眉间心上

  北夷军队已不似初时进攻的凶猛,好似一只猛虎觅食之时,错过大好时机,却顽固地不肯舍弃猎物。只是耗尽太多气力,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敌军不痛不痒的攻势,我军不敢懈怠,调动严整,把握进退有度,丝毫不敢大意。哥哥所带的先遣部队不足五千,后援大军最快也需在六日后到达。所幸哥哥早已命人将帅旗遍插城头,驻军大营增加炉灶,日夜巡逻不熄,造出大军入城的假相,况北夷人素来谨慎多疑,见此情形,势必不敢贸然攻城。双方皆是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几番试探性地交战后,双方均有伤亡,形势不容乐观。
  哥哥命人连夜修筑了瓮城城门,以一种青石砖结构的双层隔墙,并在隔墙之间填进了泥土,从而达到防御最好效果。修橹,抛石机严重破损,能够继续使用的不到四台,箭矢短缺,诸如这些战备问题也令人忧心忡忡。
  无情战火中无数的鲜血堆积在脚下,每一次站在城楼上俯望,我都有一种仿佛置身沙漠里,快要窒息的感觉。鲜活的血液在一把把长矛钢刺下,如褚红的浓墨重彩,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吞没在一片血色里。即便是在城楼上,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浓得的血腥气息。
  一连四天过去,北夷大军的阵势依旧未减弱,站在城头,依稀可见满山飘扬黑色战旗。城门下骤然出现北夷军,列行方阵,不时向城头射来箭矢,叫嚣挑衅。哥哥与他交替值守城头,严令死守,四门守军皆是枕戈待旦。城头之上风云诡谲,城内人心惶惶。入夜时分,便有黑衣人潜入云州,四下纵火,意图断我军粮草,动摇军心。负责城中巡逻的陈子胜率领部将及时将黑衣人击毙,点查官仓清点,库中粮草已损失俱重。
  依哥哥的预料,只怕北夷人的耐心恐难以耗过今晚。
  安顿好伤员,我与余倩备了饭菜至城头。子夜时分,今夜的云州月明星稀,竟是出奇的晴好。
  城头守备一切如旧,井然有序,不见半分慌乱。远远见到哥哥与他重甲佩剑,率一众将领在巡察防务。
  “玉儿,”他有些讶然,“你?会下厨?”
  “这有何难?”我朝他明朗一笑,“有人要吃饭,自然就得有人下厨了。”一盘无名野菜,他吃得竟似人间珍馐美味。
  “这么说来,我以后便不愁吃了。”他揶揄笑道。
  我脸一红嗔道,“胡说什么。我早就听说白袍银枪周玉郎,威名远播,云州城的姑娘个个钟情于你,你还担心什么?”
  他一副被噎着的模样,俊面通红,急急分辨,“玉儿,这是哪个混蛋告诉你的?你可别信,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这这跟我无关。”
  哥哥忍俊不禁,大笑起来。“玉郎,你的名头真是不得了啊!”
  他失笑道,“你少说风凉话!玉儿若是误会了,可别怪我,将你那些糗事在嫂子面前揭个够!”
  “反了你!”哥哥笑骂道,“论官阶,我可比你高两级。以下犯上,威胁上司,该当何罪呀?”
  “一边去!”他挥拳如风,意气风发,“少用官阶压我,我可不吃这一套。若不服,等战事结束,我们正好切搓切搓,看鹿死谁手。”
  二人说笑一阵,饭菜已毕。我站起身,动手收拾饭碟。
  余倩微微欠身,朝哥哥道,“尹将军,有些事想请教将军,不知将军可方便?”我停住手,诧异地回首。
  哥哥一怔,随即微笑道,“余姑娘请说。”
  我心中触动,灯烛映下,她黑亮的双瞳流动着异样的神彩。
  “玉儿,跟我出去走走。”他似乎看出了什么,过来牵了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带出房。
  城头夜风猎猎,他微微含笑携了我的手,沿着城楼走。
  我见他神情古怪,忍不住道,“嗳,你在笑什么?”
  他莞尔一笑,“傻玉儿,你怎么这么糊涂?我看这余姑娘话中有话,八成早就认识你哥哥,说不定还芳心暗许。”笑容之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顽皮。
  望着他有些恶作剧的诡秘神情,我有些失笑,瞪了他一眼,“你少胡说,倩儿她早就有意中人了。”
  “是么?”他蹙眉叹息,“你们女孩子的心思还真复杂。”
  “哪里复杂?”我仰头笑看他,“是你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罢了。”
  他驻足,目光温柔地看我,“不说别人。玉儿,你的心思又是如何?能告诉我么?”
  我咬唇,耳后却直热上来,双颊隐隐发烫。仰首望向天际,微微叹息,“如今北夷人兵临城下,我只盼这战事能早日结束,流血杀戮能少一些。”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有力,“别担心,这场战事不会拖太久。”夜风透衣,吹起我鬓发纷飞。
  余倩与我一起去伤兵营。每日皆有重伤不治者被抬下,为防止尸首腐烂,疾病传播,凡有死亡者立即被堆垒在乱葬岗火化。或缺胳少腿,或肌肤腐烂,一具具尸首转眼间便残骸灰飞烟灭,仿佛尘埃坠落。还有谁记得,他们曾经年少意气勃发,他们曾经浴血沙场,然而,那浓烈的伤口,那猩红的血污,真正的死亡与伤痛就在眼前。换岗休息的士兵就地而卧,显然已是困乏到极限。一旦迎战的号角吹响,他们又将勇敢的站起来,拚死抵御敌军的进攻!这样的杀戮,这样的流血到底还要持续多久?看着他们染血的战甲,酣睡中倦极的脸庞,这一刻,我强烈企盼老天,让这残忍的一切立即终结!
  更漏声声,已过四更。连日来,一直不曾安睡,此时困意却再也抵挡不住。耳边隐隐有刀刃相接声。我霍然坐起身,一夜噩梦频惊,冷汗已浸湿衣衫。以手抚额,竭力挥去噩梦留下的幻觉。
  忽然间听得帐外一声骤响,余倩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闯入,惊慌叫道,“姐姐,姐姐快醒醒,快——”
  我耳边嗡的一声,如闻霹雳。急忙起身,扯过外袍。“怎么回事?”
  余倩手持一支烛台奔进来,不由分说拽了我便要往外跑。“北夷人攻破南城门。”
  一出帐门,就看见火光映红的夜空仿佛即将燃烧,沉沉压来下来。血光烈烈,恍如白昼。刀兵交击,伤员惨呼连连,疾矢如雨,猛然坠下,几十个营帐迅速淹没在一片火海中。硝火闪烁,伴着浓烟滚滚,地面随之巨震。
  “小心!”余倩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眼前一片模糊。
  我们一路急奔,满街奔走的俱是惊恐失措的百姓,四下哭号奔走,伤的伤,死的死,遍地血污狼藉。经过一番疯狂的强攻,敌军以巨木攻破防御最弱南城门,北夷铁骑闪电般自城门一举冲杀,凡遇阻逆,一律疯狂屠杀。往昔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瞬间变成杀戮之地。这郡彪悍铁骑一入城,便似恶虎下山,毫无招架之力的百姓暴露在铁蹄之下。烽烟滚滚熏黑了天幕,城中街巷狭窄,四下兵士奔突往来,或溃退,或驰援,早已分不清……其间杂了哭声喊声呼喝声,尽都淹没在一片冲天震耳的杀声中。跟在后面的大队守军一时无法上前,更被惊慌奔走的百姓冲散,陷入一片混乱中,鞭长莫及。我猛拉过余倩揽在身侧,两人紧靠在一起,周遭乱军冲突,杀声震天。我屏息不能动弹,脑中俱是一片空白,侧耳间,仿佛已能听见靴声震地、马蹄如雷。
  蓦然有马蹄声逼近,冲我们而来。我霍然抬头,一队铁骑如潮水般涌上来,如电闪雷鸣,转瞬间奔走的百姓如蜂窝炸开,一下子将我和余倩冲开。
  “姐姐,姐姐!”人群涌动,耳畔间余倩的呼声渐渐远去。
  “倩儿,倩儿。”在这漫天的杀伐声中,我感觉到了透骨的恐惧。抬眼早已看不见余倩,身边全是惊恐奔命的百姓。
  只觉得左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我骇然抬眸,人的头颅,如雨点一般纷飞。前方一队北夷铁骑赫然而立,为首一名黑壮将领手提双刃刀,仿佛是妖物狰狞的血盆大口。一双湛绿的眸子恰如巨狼饱食过血肉的牙齿。只见他左手高举,叫嚷着什么,四下的北夷铁骑雷动响应。两旁的铁骑已执刀冲上前,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便当胸戳去,来不及挣扎,立时便戳个血窟窿。大刀飙出,满目猩红,鲜血喷溅的声响清晰入耳。四下的北夷人似被这血腥刺激得更加疯狂,纵声狂笑,一拥而上举刀上前屠戮。
  我喘息着,看着眼前这丧心病狂的屠杀,心神俱裂,
  屠杀,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的屠杀。眼所见,耳所闻,几乎已不是人间,而是修罗地狱。
  “快跑啊,北夷蛮子来了!”人群中崩发凄烈地呼喊。滚烫的鲜血,支离破碎的尸首,北夷人兽性大作,个个双目通红,面对哀号的人,流血□□,他们均似修罗地狱的恶鬼,面不改色,决不手软。哭号惨叫一片,街面的青石砖已经粘稠的血液凝住。
  “娘亲,娘亲!”蓦然听得一声稚子呼唤。街巷当中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身侧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孩子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粉嫩的脸颊还有两个小小酒窝。
  似有虫豸爬上心头,我悚然一惊。转瞬间,马蹄如雷,那个北夷将领疾驰冲上前。
  来不及作何想法,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惨死在马蹄的践踏之下。重重摔在一旁,我紧紧抱了他,心有余悸。
  北夷将领坐骑,马蹄飞扬。如野兽般的眼睛,透出一种垂涎狂热的丑态,发出啧啧声。上上下下将我打量,如同猎人欣赏着猎物的最后挣扎。
  那孩子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我,慢慢伸出小手来,毫不犹豫地抱住我的脖子。我咬咬唇,抱着他,踉跄地往前奔跑。身后放肆地笑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越来越凉。
  “啊!”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人将双手一缚,怀中的孩子狠狠地被拽开。
  猛地孩子哇地大哭起来,不待他挣扎,已高高举起将他抛起,长矛一挥,瞬间贯穿小小的身体,血肉模糊,气绝身死。
  血,飙溅而起。我的双眸猝然睁大,呼吸顿滞。
  被北夷将领自身后一下子扛了起来,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全身发软,再无一丝气力。
  痛楚麻木到毫无知觉,恍惚里,一声号角响彻。北夷将领庞大的身躯跳起怒吼,却见鲜血暴溅,颓然倒地。我被重重地摔在一旁。一时间,马嘶、人声、惊叫、呼喝响作一团!
  地面已经被浓稠的血浆黏液覆盖,四周散落着一块块的人体残肢。我缩了缩身体,这是梦,一定是场噩梦。
  “玉儿!”被那一声呼喊惊得抬眸,眼前却蓦然涌上水雾。
  周玉郎战甲浴血,一手提着紫龙戟,俯身向我伸出手来,“玉儿,上马——”
  我伸手,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将我包围,“好了,没事了……”低沉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怔怔抬头,看到他的容颜,满目怜惜愧疚,他揽住我肩头,将我轻轻环住。
  我张臂搂住他颈项,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天地间那一片腥热血色,大股大股的鲜血如洪水般朝我涌来,我蓦然一颤,惊叫起来。
  烛火摇曳,垂幔外似有人影晃动。霍然掀起罗帷,他大奔上前将我拥进怀抱,“玉儿,别怕,我在。”
  他的下巴轻抵在我额头,轻拍我后背,“做噩梦了?”
  泪水坠落,溅在他手背。他沉默,伸手替我拭泪。
  我怔怔抬眸,“我真是好没用,连一个小孩子也救不了。”
  “玉儿,这不是你的错。”他的怀抱很温暖,满是怜惜地抚过我鬓发,“都怪我一时疏忽,才使北夷人有机可趁。还好援军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的心一颤,一叠声的问道,“倩儿呢?倩儿在哪里?我和她被冲散”
  “不用担心,”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余姑娘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
  “受伤?”我惶急道,“她怎么会受伤?是不是北夷人,他们”
  他点点头,按住我的手,“余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遇上右相大人。”
  “那么如今,”我一口气缓过来。
  “右相大人亲率精兵阻劫北夷后援,令其阵中大乱,我军势力破竹,已将北夷人大将活捉。如今,云州算是已解破城之危。”他望着我,脸色沉郁,语声轻微。
  我长长吁一口气,心下略定,“我想去看看倩儿。”
  他稳稳托住我双臂,扶我站起,注视我,隐有忧切之色,“那我陪你去。”
  我看到窗外隐隐有守卫走动巡逻,“你有军务在身,不用管我。”
  穿过幽长的石径上,便到了西厢房。
  暖黄闪烁的烛火摇曳,隐隐见一个挺拔身影,映在窗前,侧颜淡淡,轮廓优美有如斧削。
  那侧影凝立不动,似乎隔窗,正凝望远处。我亦屏息凝望那身影,却见另一抹纤细的身影不及防地自身后环住,紧紧贴住那个挺拔身影。
  我心中一悸,心里怦怦急跳,有些茫然。才要转身,却听到低沉的男子声音隐隐传来,“倩儿,你,这是做何?”没来由的身体一颤,竟生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是怎么了?一听到这个声音,脚步却怎么也移不开了。
  “倩儿以为再也不能见你了。有些话,倩儿一定要告诉你。”余倩兀自垂着泪,哽咽到连话都有些说不上。
  “倩儿,放手!”那个身影一滞,随即转身。他握住她的肩膀,推拒着她的身子,“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你无论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尽可告诉我。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我亲妹妹”
  “倩儿不要做你的妹妹,只想一生一世服侍你,哪怕只是做个丫环侍妾,也甘愿!”余倩使劲摇头,倾尽所有的力量抱住他的腰际,脸颊靠上他的胸膛。
  他整个人都惊呆,陡然扭头,“胡说!倩儿,你听好,我既然认了你这个妹妹,就绝不会让你如此任性妄为。”余倩身子一晃,俏丽的面容惨白。
  他面色沉郁,稍稍缓和语气,“倩儿,你我的关系除了兄妹再不会有其他,你莫要再如此执迷下去。你如今对我也不过是一时年少痴迷,时间一长便会淡下来。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有一个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爱你一生一世。”
  余倩将他右臂拉住,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洁白的贝齿似要将红唇咬出血来,“倩儿不会再爱上别人。不管你是如何想,一直以来,倩儿心中就只有你一个。倩儿已经没有了家,是你从废墟中把倩儿救出来,你就是倩儿的一切。倩儿一无所有,再不能失去你。”她的言辞字字情真意切,晶莹的眼泪自脸颊滑落,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生疼。
  他面上深沉似水,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漆墨似的眸子望向夜空,良久方低声,“倩儿,你这又是何苦?我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再给你。”
  余倩仰面,双眸盈满了怅惘,“倩儿,不奢求什么,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矛盾之色,有苦楚,有不忍,还有无奈,“你还要我怎么说才明白——”他陡然转身,此刻,他的声音在静谧空气里,听起来好似虚无飘渺,“我已辜负一人,怎可让你重蹈覆辙?”
  余倩身子一晃,眼中闪过绝望的光芒。
  “倩儿,”他转身行至窗下,负手而立,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今夜你所说的话我会当从未听过。若是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哥’,你依然还是我妹子。若是若是不愿意再见我,云州府正好招纳医女,凭你的所学,应当胜任有余。你也慢慢大了,也要好好为以后生计做打算才是!”他说完,终没有再看向她,步出房,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我退后一步靠着廊柱。他未着戎装,只一袭黑袍。月光如水,斑驳洒在他肩头,将他挺拔身影长长投在地上,显得孤绝。
  他站在那里,微微仰了头,下颌透出湛青的胡茬,越发显得落拓洒然。只是那双眸子,如同清冷却温柔的星辰。他的唇动了动,隐约唤出一声,语声却凝在了唇边,终究化作一声微不可辨的叹息。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竟似贪恋地一直看着他。一阵凉意顺脸颊滑下,我舔了下嘴角,淡淡的苦咸传入心里,分明是我的眼泪。
  余倩坐在那里。其实她并不算在哭,因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小声的抽噎都没有,只是泪水不断地从闭着的眼淌出。
  我走上去,捉住她冰凉的手,轻声说,“试着忘记,好不好?”
  余倩怔怔半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我,好似抱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一对男女,若不能在恰好的时候相遇,一切只落得擦肩而过。
  此役我军大捷,北夷军损兵折将,退云州以南二百余里处的河套一带整饬,云州危机暂时化解。当日,周玉郎因指挥疏忽,被右相大人当众严责,施以惩戒,调往陆口。陆口地处深山坳,地势险要,四面环山,实则是云州后备补给方。哥哥说,玉郎已具备作为一个优秀将领所需的才能,他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这对他是个历练的机会,因为在那个地方,他的协调力将得到充分的提高,他需要不断的去征讨和各种物资的调配中,像一个军需处长那样忙碌。
  “燕儿,我希望你跟他一块去。”哥哥这样跟我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哥哥,我知道。”他的话明显有深意,我看出来,他是想要避免什么。他不说,我也就不问。其实,我原本也无处可去。余倩去了云州府做医女,她告诉我,她试着放下,但我知道,实事上,她是想离他近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