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决裂 修
长清从马车上抱下如玉,“小姐,你怎么了?”那小丫头哭得像个泪人。
“小姐没事,只是睡过去了。”我拍拍她的肩,想了想又道“快把眼泪擦干,如今可不是哭的时候。去准备些热水,再请个大夫过来。”
小丫头一边拭着眼泪,一边点头。
如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个木雕一样不动,那对如水双眸失去了神采,茫然地看着前面,不说话,也不哭。
我上前将她慢慢扶起来,“如玉,我替你淋浴好不好?”
如玉缓缓抬眸,刚一接触到我的眼睛,顿时慌了,从床上弹起来,惊呼,“别碰我,别碰我!”
我一把扯下束巾,让长发垂下,“别怕,是我,我们见过面的。”如玉喘息着并不看我,簌簌发抖,抗拒着推开我的手,缩起身子。
“如玉,你听我说”望着她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我的心一阵刺痛,伸手去抓她的双手,“过去的事,忘了吧”话未说完,我微微仰头,吞下即将落下的眼泪。我明白这一切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
如玉闭起双眼,不言不语。
“景天,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门被打开,景天冲了进来。
景天双眼涨红,脸色苍白如纸,他冲过来蹲下身,盯着如玉,沉暗夹着深切的撕痛在眼中,眼眸含泪,一把将如玉抱住,抱得好紧好紧。我站直身看着,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随之而疼。
景天抱紧她,他痛极地低喊,“如玉,如玉”
如玉睁大双眼看着他,浑身发抖。
景天仰头闭目,泪水夺眶而出,“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如玉挣扎着,低叫“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景天搂着她,哑声道,“没事了,如玉,我在这里。”景天伸手轻轻拂开如玉额前的碎发,抚着脸上伤痕,“是不是很痛”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哽住,好半天才道“我早该想到,明明知道你的处境有多危险,偏偏什么都没有做,都是我害了你,我真该死!”
如玉仍然发抖,一语不发。景天凝视着她,低下头去,热烈的,心痛的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伤,她的唇。
如玉惊叫着挣脱开去,抓了棉被,紧紧裹住。
景天去扳她的身子,双手捧住她的面颊,痛楚地,“如玉,为什么要逃避我?不要这样子,不要逃开,你这样子我很心痛。”
如玉脸色惨白,闭上眼睛,侧开脸,躲开景天。
景天蹙起眉,掩饰不住的心痛,凄楚地看着她“别躲开,跟我说说话,好么?”
景天猛地将如玉拉起,紧紧地搂在怀中,“我知晓今天的事对你的打击有多大,我知晓这样的羞辱是你不能承受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玉,为了我,你一定要坚强,好不好?如玉,在我心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你,永远不会变。还记得吗,我答应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们要一起执手到老,你忘了吗?今天发生这种事,我对你只有心痛,疼惜,我爱你,这一切都不会变,你懂了吗?懂了吗?”
如玉被动的靠在他怀中,瑟缩着。
“你不要再吓我”景天望着她,低语,“我知道我没保护好你,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一定不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他紧抱着她,头垂在她肩上,痛楚地浑身颤抖。
我下意识地捂着嘴,心里滴着血,为了如玉,也为了景天。老天爷,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狠心折磨人!
这种强烈的痛楚似乎震动了如玉,她的手动了动,想去抚摸他的头发,却又无力的垂下来。半晌,从如玉的眼角滚下两行清泪,“我不配我已是残花败柳,不值得你为我”眼神之中充满痛楚。
“我不许你这么说,也不许你这样看轻自己。”景天立刻痛楚地吻着那道泪痕。
“我好脏,我没有守住自己的清白”如玉掩面,泪如雨下。
景天一面痛楚的摇着头,一面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肮脏的是欺负你的人,不是你。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白玉无瑕!你的冰清玉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污然的!”
景天轻拂开如玉面上的发丝,深深切切地注视她,两人的眼光就这样交织着,这眼光已经诉说出他们心中的痛楚。然后,如玉把头埋在景天胸前,低低地痛喊,“可是,这样,我生不如死。”
景天抚着如玉的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低哑,一字一句均发自肺腑“你,都不会孤单,因为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天哥。”如玉终于喊出,泪,汩汩流下。
两人相拥着,但愿彼此的泪能洗去那沉重的悲哀。
长清轻轻牵过我的手朝外走去。
我默默地跟着长清退出房间,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想说的太多,一时间却堵在胸口,说不出咽不下。
长清拉着我径直来到花园,在侧摆的青案石几上坐下,“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长清回来,手上多了两个小瓷瓶,和一条干净的绷带。
“让我看看。”他拉起我的右手,细看手掌之中竟有一条长约两寸的伤口,血已凝固,确是触目惊心。长清微微蹙眉,“可能会有些痛,我会尽量轻些,你忍着点。”说完他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些清透的汁液,小心清理了一下血污,接着又倒出呈乳白状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用干净的绷带开始包扎。
我兀自怔忡着,回过神,蓦然间他抬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我。四目相对的僵持,然后,他抬手抚上我的发端,微微一叹,轻轻将我拥入胸前,“别怕,有我在。”他的胸膛如此厚实,他的手却似抱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他的手掌在我后背来回磨擦,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力度和温度……这一瞬的感觉也如同一生——让我安心、温暖。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谢谢你。”他笑了,“傻丫头。”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折磨人?”我依在他怀中低低开口。
长清扳过我的身子,柔声道,“玉燕,你可明白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一个忍字,事事岂能尽顺人意?”
我一颤,唇上咬得发白,“此事就这么完了?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他微皱了皱眉,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正色道,“我并非不知道这些。无论如何,此事既然发生,也不提谁对谁错,只有息事宁人,真正闹起来,你希望又能怎样?景天他要如何面对?”
我不禁黯然,听得心灰意冷,满腹凄楚。
“好了,别再想这些。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他伸手抚上我的青丝。
“不,我不要回去。”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坦然面对那个幕后凶手,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需在他的庇护下生活。
长清悠悠叹了口气,眼底是笑,也是心疼,“别任性。”
“我没有任性,我想留下来陪大哥。”我靠在他肩头,蓦然抬头“他会不会一时冲动,”
“如今这情形,即使你留下来也没有用,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等,但愿时间能将这些记忆都冲刷掉。至于景天,我相信他的理智不会让他做出出格的事。”长清语重心长地道。
我没有说话。
一弯细细的月亮高悬于空,在渐深的夜下洒照着安静淡淡的光晕。
沉默良久,“我进去了。”我喟叹一声,低低开口。
长清点点头,我抬起头看向他,“你走吧。”
他深深看我,似有话说,却终是无言,转身而去。
我咬咬唇,注视着他颀长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我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贴上他宽厚的背脊。
他身体一僵,才要转身,“别动,我只想靠一会。”我注视着这个男人的侧面:澄亮若秋夜飞星般的眼睛、英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鲜明的轮廓……每一样都深刻印在我脑海里,如同刚刚相识,只觉怎样都看不够。
长清转过身,扶直我,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他凑近身靠拢我,双唇轻拂过我的双眼,然后是鼻尖……最后落在唇上。我闭上眼,双手揽住他的脖颈。长清轻柔地吻着我的唇舌,几度辗转,“玉燕”他的声音似是压抑了太多东西。
直至我些喘息不上,长清才放开我,忽地打横抱起我往房里走。我涨红脸,又羞又怕,不知他用意何在,捏紧他的衣襟,混身僵硬紧张,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将我放在塌上,又替拉了被子轻轻盖在身上,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早些休息,什么都别想。”
我只觉面红耳赤,心跳得几乎能听得见,不觉抬手按住胸口。
长清握住我的手,沉声,“玉燕,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再等等我,好么?”
我话未出口已被长清伸手轻捂,“不要说不,至少今日不要。”长清缓缓开口,眼中带些我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长清,长清,我不在乎名份,不在乎地位,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求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闭上双眼,泪水不经意地从眼角滑下。心中几经挣扎,愁肠百结,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我只想就这样睡去,永远不要醒过来。
如果没有了云,天空会不会寂寞;
如果没有天空云该到哪里停泊;
如果没有了你,我一定会寂寞;
如果没有了我,你心里会失落吗?
待醒来,已是东方白露,我扶着床沿站起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春天渐近,实际上已经来临,冬天的严寒已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风也缓和了。望向窗外,只看到了阴沉沉的天空,还有细雨中纷飞的燕子。天空中飘着雨,时紧时松,细细地滋润着。空气品漂浮着泥土混杂着青草的气味。雨雾一拨又一拨地漫过园前的紫薇树,迷朦了昏暗的天色。园中遍植深紫浅碧的芙蓉花,开得别样幽寂,芳冽气息袭人,暗香浮动。
‘雨’应该是最干净的水了,因为它是从天上而来。老天爷你也在落泪吗?人世间有太多太多的悲哀了。
我正望着窗外黯然遐想间,玲珑轻轻进房来到我身边,“二小姐,夫人派人传话,请小姐到她房里。”
我敛神收心,“可知是为何事?”
“我问过绿萍,她也不知何时,只说夫人的兴致很好,似乎有什么喜事。”玲珑说着替我整装挽发,收拾妥当,我信步出了梅香居。
尹夫人榻上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见我来到,尹夫人笑吟吟看我,“来,燕儿,过来。”
我依言来到榻边。
尹夫人微微起身拉过我的手,将我注视了会儿,微微皱眉,“怎么脸色这样差?身上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抚上脸颊,勉强笑道“大概昨夜没休息好,不碍事的。”
尹夫人坐直了身体,“一会让人请大夫过来诊治诊治,开些安神药,年纪轻轻,别落下病根才好。”
我笑笑,“只是小毛病,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燕儿可没那么娇弱。”
尹夫人摇摇头,抿着嘴笑,“你这孩子,自己的身子岂能马虎?还是看看好。”
我只好笑着答应。
又闲叙一阵,尹夫人才转过话题,“今儿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喜事:秦相要将次女许与你哥哥,老爷已然允准,预备着下月黄道吉日就完婚。”
我猛然一惊,只抬起头,睁大双眼,紧紧盯住她。我纹丝不动地端坐那儿,只默默地听着,表面上显得异常平静,其实心里却是一团乱。
“燕儿,”尹夫人充满疑惑地望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回过神,看了一眼尹夫人,嚅嚅地道,“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我担心大哥他不会乐意。”
“这等终身大事,非比寻常小节,岂能由他!”
一番沉默,尹夫人又开口道“你大哥的事情你也清楚,你也劝劝他。如今外面已有谣言:说你大哥迷恋烟花女子,沉迷不可拔,老爷为此非常震怒,也很忧心。常言道‘权重遭谗,官高遭忌’,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照如此下去,你大哥的前程也会毁在那个女子手中。何况这次是秦相主动示好,欲与尹府结姻亲。秦尹两府联姻,一则秦相位高权重,岂能容人说半个‘不’字,二则对你大哥的仕途也大有帮助。”
我的心冰冷,只感觉一种不祥的征兆,似乎尹府会发生什么不可避免的祸端。
正说着,绿萍提着裙子快步如飞地跑进来。
尹夫人斥责,“成什么样子?真是越发没了规矩,就是急也要注意仪容。”
绿萍忙停了脚步,有些委屈地站在门口。“说吧,什么事?”半晌,尹夫人问。
她有些不安,喘了口气道“大少爷回来了,正和老爷在大厅,似乎似乎在吵着什么”
尹夫人怔了怔,忙挣扎着起身,“快,快扶我去看看。”我只觉心惊,搀扶着尹夫人匆匆而去。
穿过湖心的水榭,看着满园的银杏石槐,我只感到尹府平静的景象只是一个假象,事实上已是乌云密布,暗潮汹涌,而大难将至。
“你给我住口!你这个忤逆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你当真反了!”尹大人气极败坏地喊。
景天目眦尽裂。“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作‘切肤之痛’!你明明知道如玉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依旧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你们于心何忍?你有没有顾念父子之情?”
尹大人瞪着景天,气得快昏倒了!他忍无可忍,举起手来,他用力一巴掌挥了过去,接着冲过去,提起脚就踹,怒声大吼,“你这个畜牲!你气死我了!为了一个寡廉鲜耻的青楼女子,自甘堕落,你真让尹家蒙羞。”
景天摔在地上,用手擦去嘴角的血,抬头无法置信地看着尹大人“父亲,您可知道说出这番话真正令令我太失望了!虽然你不见得多了解我,可是我从小是多么多么尊敬您,您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您此番行为就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吗?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谓为有所不谓。您墨守成规,固执已见,甚至如此残忍,颠倒是非,把这些所作所为全部归结在一个女子身上,这不觉得可笑吗?”
尹大人实在气坏了,大步上前,怒声道“你给我收敛一点!如此胡言乱语,目中可还有君父?”
景天毫不畏缩,“一旦‘理’字站不住脚的时候,就会把身份搬出来!”
尹大人大怒,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大喊,“你放肆!你可知我对你有多大期望?枉我花了多少心血,你却如此忽视我对你的信赖,只会让我伤心和失望!男子汉大丈夫!是你在用这几个字吗?你怎敢如此亵渎这个名字!象你这般不要大逆不道,眼中无父母,口中只有女人,天理难容!你这样折辱我们尹家的名誉,你对得起我吗?”说着上前抬脚踹向景天。
我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前死死抱住尹大人的脚,急切地喊,“干爹,不要呀!”
尹夫人撞撞跌跌地上前,‘噗通’一声,跪下,“老爷,求你手下留情!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求老爷看在妾身面上从轻发落。”
尹大人勃然大怒,指着尹夫人道“你养的好儿子!”
尹夫人急得心神大乱,眼泪汪汪地拉着景天,“天儿,你看老爷已经被你气成这样,你难道真的这样忍心!”
景天带着悲切对尹夫人道“对不起,母亲,让您操心了。”
尹夫人凝视景天,疼惜地抚上他的额头,“天儿,你就听娘的话,别再任性,我就了却一桩天大的心事,纵死亦瞑目了。”
景天虎目含泪,用力握紧她的双臂,沉默不语。
“秦相欲将秦府三小姐许与你,老爷已答允了,选定下月黄道吉日就完婚。”尹夫人看了看景天,缓缓道。
景天脸色微微发白,却只漠然听着,唇边露出一丝讽意。
尹夫人动之以情,继而喻之以理,接着又晓之以义,绳之以礼,苦口婆心,无奈景天只是默默听着,却一句不答,一声不吭。最后,尹夫人急了,带哭央求道“天儿,你是允,还是不允,总得说句话!”
景天抬起头,眼神凄厉,坚定无比,一字一句地道“还是那句话,今生我娶之人只有如玉一人而已。我意已决,此事断不能从命。”
尹大人痛极,抖着声音喊“好!好!既然你定要这般一意孤行,违礼放任,那么你我父子缘份至此为至,从此恩断意决!以后尹家的荣辱,是是非非都与你无关,尹家再没有你这种不肖之子!”
“老爷,不要呀!”尹夫人面色苍白,哀求道,接着又抓住景天的手“天儿,你父亲已经面允婚期,有如箭在弦上,已成不得不发之势;你如再行抗命,这不孝之罪,你如何担当得起!你也应为尹府尊荣想想,家门兴衰都系在你的向上,你要以全家主重呀!”
景天只埋着头,不吭声。
“那个如玉既然你们有情,就收在身边,作个小妾。这是我所能作的最后的让步!”
“住口!你也跟着胡闹!这种青楼女子也能容她踏进尹府大门吗?”尹大人铁青脸吼道。
“老爷。”尹夫人拉着尹大人的袖口,急切哀求道“求求你开恩,就答应他吧。天儿这样的身心煎熬,折磨和不成人形了!你毕竟是他父亲!他们这样生死相许的感情”
“哼!你难道还不明白,此事已毫无转寰的余地!”尹大人根本不为所动,严厉地道。
“够了,别再说了!”景天背脊一挺“我决不会让如玉当小妾,除非明媒正娶,凤冠霞帔娶进门。除了她,我不要任何女人。”
“啪”的一声,尹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抽了景天一个耳光。尹大人重重吸了口气,猛得揪住景天的衣襟,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收回胡言乱语!我命令你!你立刻收回!”
景天抬头,果断决绝地道,“即使父亲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娶如玉,除了她我不要任何人!”
“你给我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尹大人身子晃了一下,似乎挨了狠狠的一棍,脸色惨白,急怒攻心。
尹夫人神情惨淡,目瞪口呆,瘫痪似的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天缓缓起身,他深深的、痛楚的凝视着尹大人、尹夫人。那眼光如此沉痛,如此感伤,如此悲哀,“父亲、母亲,恕孩儿不肖,不能再承欢膝下,侍奉二老,望二老保重身体。请原谅孩儿,现在我去了,一切麻烦也随我而去。”说完跪下身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天儿,天儿。你当真什么都不顾了,如此狠心抛下我们?”尹夫人痛哭出声。
“对不起,母亲。我不能不管如玉,她如今只有我而已!对她我有一份责任,我无法逃避。母亲的恩亲,我无以回报,只有等来世了!”景天痛楚地喊。
“不,不,天儿。”尹夫人顿时崩溃,一叠声音,“不要等来世。我等不了!”
“大哥,你冷静一点。”我扑上前,搀扶着尹夫人,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沿颊滚落。
“燕儿,替我好好照顾母亲!”景天闭上双眼,一狠心起身,凄然四顾,毅然走了出去。
“天儿,天儿。”尹夫人浑身颤栗,急急挣扎着向外追出去,激动地唤着,泪如雨下“不,不,你不要离开我呀!”
“你给我站住!都不许去拦他,谁要是去就一起给我滚出去。那他滚!立刻给我滚说完,他转过身,象个负伤的野兽般拂袖而去。
“干娘,”我急切地追了出去。刚刚跨出门,就看到尹夫人已经昏厥过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