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邪气 修
一个是重兵在握的骠骑大将军，一个是金枝玉叶的旷代佳人，人人都称羡赞叹，好一段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谁不爱看英雄美人，谁不艳羡神仙眷属。
太阳已经西斜，花园里虽然洒满阳光，但积雪仍然未化，寒气依旧袭人，毫无半点暖意。
自那日圣旨颁下后，全府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了。皇上赐下的恩赏令人目不暇接的送来，皇后赐给的嫁妆，一连三天源源不绝抬进家门。嫁衣，凤冠，霞帔，满目珠翠，宝光耀眼。真可谓是皇恩浩荡。终于，柳府隆重地到尹府下聘。聘礼不仅色样齐全，而且极备豪华珍贵。特别是其中作为信物的玉如意一只，据说是柳老爷祖传之宝，通身润浸无瑕，玲珑剔透，确是希世之宝。这个玉如意的价值可以说是无法估计的，多么珍贵，多么奢华！
之前皇上、皇后赐下的那些奇珍异宝紫萱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喜，只是随手翻看了几样，便吩咐颦儿收好而已。直至柳府的聘礼到了，紫萱一反常态地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莫名的激动奔去。第一次顾不得仪态规矩。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抚摸，好似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当看到那支通身润浸无瑕的玉如意时，紫萱用颤抖地双手将它捧起来，那模样好似种虔诚地圣女一般。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眼前一幕将我深深震撼，良久不能言语。
我走上前去，扶起她。
紫萱那双经过泪水浸泡的眼睛，清澈得那样深邃，简直看不透她里面隐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只觉得流波解语，顾盼生辉，让人感觉是那样的妩媚动人。
“燕儿，”紫萱轻轻地开口，“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她的话一字字传入我耳中，让我仿佛置身于火炭，又如浸入寒冰，令我的身子一时火热，一时冰凉。我哽咽难语，只是拥着紫萱，任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若是有缘，时间空间都不是距离。若是无缘，终日相聚也无法会意。凡事不必太在意，更不需去强求，就让一切随缘吧或许是我该放手的时候了，我不应该再执迷下去，与其让要三个人都遍身伤痕，不如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紫萱忙了起来，她需要呆在房端庄危坐，听着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教习新婚仪俗，教她一件件记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何侍奉公婆，如何相夫教子，如何做一位贤妻良母……不时有人来道喜，吉词美誉塞满耳中。
这日我正倚在窗前发呆，尹夫人由丫环伴着上楼了，“燕儿，永宁王妃派人来了，说要接你过，我已打发他在外侯着了。”
我上前扶尹夫人坐下。我有些意外，听紫萱说这位王妃为人孤傲，京城众多皇亲权贵，却从来轻易结交。虽曾蒙她相邀，到王府去拜见过一次，可从此这后即无来往，不料今日却来接我，“不知王妃突然接我过去所谓何事？”
“无非是陪王妃解解闷。这些日子忙你姐姐的事也没好好照顾你，怪闷的吧？”尹夫人笑语盈盈，“你就去陪陪王妃，顺便也散散心。我看得出来王妃很喜欢你。”
我顺从地笑了笑，“好。”
“来，燕儿。”尹夫人拿着我的手坐下，“干娘有些话对你说。”
从没见过尹夫人用这样的神色对我说话，隐隐的，我有些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
“王妃问起你的生辰八字，她倒是一番好意。”尹夫人凝视我，目光温柔。
“干娘”我怔怔望着她。
“先别急，干娘明白你的意思。”尹夫人轻轻拍着我的手，“过了这一阵，你姐姐也出了阁，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说说。按理说婚姻大事理应遵循父母之命，可你父母不在，干娘自然也得为你张罗。”
“干娘，其实，我”我咬住唇，很想告诉她我不想嫁人，可却说不出口。
尹夫人会错意，微笑着道，“燕儿也不必害羞，干娘绝不会乱点鸳鸯谱。”
我只有苦笑。
几天前，京城又下了一场在雪，街上积雪虽然未化，天气也显得特别寒冷，可大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真不愧是京城帝都，一派繁华。
马车很快穿过城门，王府已然在望。
我跟随管家进了大门。绕了些七弯八拐的回廊，进入一处小院，院子里树木高大茂盛，满树米粒大的小花，香气却浓郁诱人，甜得发腻。穿过小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股浓郁的梅香，顿时让人心神为之一爽。上面赫然写道“梅园”两个大字。
这梅园不大，但布置得却也精致。花园中间是一椭圆形的水池，池中立了一方峥嵘奇挺的太湖石。水池周围种满梅树，盛开的梅花，把整个梅园点缀成了一片淡红的颜色。那一枝枝傲然盛开的梅花与地上耀眼的白雪相映，特别给人以超凡脱俗的感觉。
管家老伯停下脚步，转身对我道，“我就带姑娘到这里，姑娘自己往前走吧，王妃在前面亭子。”
我谢过他，独自前行。
清水伴着玉阶，玉阶上一座亭子，亭子中央一张八角桌。此时王妃正独自一人的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端着一盏茶。
我迎上前去，正要下拜，王妃起身一把扶起我，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说着又注视我片刻，才启口道，“不见才没几月，怎的竟清瘦如此？是否近来身体不适？”
我微垂眼帘，答道，“托王妃的福，玉燕幸尚无恙。王妃玉体可好？”
王妃笑了笑，“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来，坐下说话。”说着拉着我挨着她坐下了。
“这一阵子尹府很忙吧？理应亲自上府，不过我这人素来喜静，想来到府上贺喜之人一定是络绎不绝，就不便凑这热闹。只打发人备了些薄礼送去。希望尹夫人不要见怪才好。“王妃道。
“王妃说哪里话。王妃的一番心意玉燕替姐姐谢过了。”我说着忙起身施礼。
王妃笑着拉住我的手，“说了不用这么多礼的。”
王妃若有所思地拉着我的手，道“看到燕儿，我总是心生亲近之意，或许是你同我那妹妹一般大小吧。”
我望着王妃，心里有些明白为何她会对我如此关注，“不知王妃的妹妹如今何在？”
王妃将我细细审视一会，略带感伤地道“说来也怪。起初未曾觉得，越看越觉得燕儿长得有些像我的妹妹。她如尚在的话，如今也十八岁了。我那妹妹是我叔父的女儿，因她出生时时值天降大雪，小名叫‘降雪’。在那次内乱中，妹妹就与我失散。算来如今已经过了好些年了。”
我问道“王妃可曾派人探寻过她的下落？”
王妃眼中隐约有泪光莹然，“也曾寻过，只是下落不明。有人说是被哥萨克族人抢了去，也有人说是已然遇害。不过都是传闻，并无确息。”
“既然都是传闻，王妃也不必太过伤心。有一句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降雪公主也许身不由已，说不定她正在远方某个地方一样想念着王妃。”我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王妃勉强笑笑。
我望着王妃伤感的神色，打量着周遭，忙又把话岔开，“王妃很喜爱梅花吗？”
王妃道，“这只有高雅的人才有等清兴。我自问还不能称自为高雅的人。”
我脱口而出，“王妃身性孤傲清冷，这正是梅花的情性。”
王妃笑道，“燕儿可谓是我的知已呀，好一个孤傲清冷！”
“王妃见谅，玉燕真是口不择言。”我赶紧起身。
“快坐下，”王妃含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我听得太多阿臾奉承的话，难得有人肯说真心话。不过孤，是真的，傲则不敢当，这可不是我的天性。你又喜爱什么花叫呢？”
眼见着王妃并无责备之意，我松了口气，“梅、兰、菊、荷我都喜爱。”
“我曾听人说过，银杏花是夜里偷偷开，像星星一般发亮，可是不让人看见。你说这又是什么性情呢？”王妃道。
“啊？还有这等事情？玉燕从未听说过。”我惊讶道。
正闲叙间，一丫环匆匆赶来，朝我们施过礼。却见她附耳在王妃耳边说了句什么，王妃神色一变，优雅起身道“燕儿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
“王妃有事，燕儿就不便打扰了“我忙起身。
“一点小事。燕儿等着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让你带回去。”说完朝我笑笑。我起身送王妃出了亭子。
缓步走出亭子，漫步于梅园之中。置身在这片梅花丛中，我的心依旧不能平静。一阵冷风袭来，似乎还残留着一段无奈，一段情。
粉色的梅花，随风拂过时，那花便有花瓣脱落下来，如纷飞的彩蝶，轻飘飘地自梅树上盘旋而下，在风中摇曳。伸出双手，一片片花瓣翩然而至。我呆望着，思想在飞驰着，脑海中闪过一道道闪光，闪光中都是长清，长清初识的长清，被我咬了一口的长清，抱着我跳下悬崖的长清，还有吻我的长清都是那张让我既渴望又心痛脸庞。我摔摔头，想要把这一切都赶走，却是徒劳。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
我正痴痴立在那梅树下，任何预感都没有，忽然间，听到身后有某种声音，我还来不及回头，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两只强而有力的胳膊牢牢抱住了。我吓了一跳，那胳膊一下把我转了个方向，我连对方是个什么人都没看清楚，就觉得有两片火热的嘴唇，象是燃烧般一下子贴住我的唇。
我被强吻了！！！！！
我想挣扎，想呼叫，无奈那双胳膊犹如铁链般将我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我被动地睁大双眼，少见的琥珀瞳仁，闪着某种野性的、炙然火焰般的光，这光让我觉得惊恐，使我惊慌、使我紧张失措。我感到他浓重的呼吸的热气吹在我的脸上，他的嘴唇带着强力的需索，我想闭紧牙关，可是根本做不到。他炽热的舌头伸进口中，吸吮，勾缠，覆吻地密不透风，快要窒息了……
“不要……”唇齿间不断和他交缠。蓦然想起长清，泪水禁不住滴滴如雨。
整个身子都象着火似的燃烧起来了。慌乱中，我狠狠地朝他唇上咬去，瞬间一股血腥味在唇齿边蔓延开来。
他猝然放开我。我惊慌失措地抚着狂跳的胸口，急促地喘着气，抬起头来，发现他正一边用手漫不经心地拭着唇上的血迹，一边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那男人一脸似笑非笑，盯着我看，那眼神令我动弹不得。这一瞬间，我心中忽然浮现了四个字：邪气逼人！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谁？能出现在永宁王府，难不成他是皇族中人？这是一张完美的面孔，他的眼眸是少见的琥珀色，长长的睫毛，他半眯着眼睛，眼光从睫毛缝中挤出来。他长得实在是漂亮，漂亮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邪气。他的脸线条凌厉，刚阳之气尽显，但琥珀色的眼眸中有一丝冷冽之气仿佛瞬间就能将人冰冻一般。
他肆无忌惮的盯着我，那眼神传递着一种危险的信息。
他抓住我的手臂，另一支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面向他，挣脱不掉，我不得不被迫迎他的双眸。
“南朝的女人原来这样野蛮。”他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你放开我！”我急切地想从他怀中起来，慌乱的挣扎着，“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男人放肆地笑起来，“我偏不放开，你又能如何？”他慢慢低下头，凑近我的面颊，“其实你不应该怪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么？我是情不自禁的。”
我的面颊通红，心阵阵发慌。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他嘴角一勾，充满玩味的盯着我，“但你也不必害怕，我可舍不得伤害你。”
我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不管你是谁，这里可是王府，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他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颈间，吐气轻吹我的青丝，又嗅了嗅，魅惑道“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的样子也醉人。反应这么大，第一次和男人亲热？”他的话令我只觉毛骨耸然，我心如火焚，惊慌地反抗着。
“躲什么躲，你逃得掉吗？”他笑得狂魅，“你越这个样子越是叫我爱不释手。要不是今日有事在身，真想好好和你温存一番。”
我脸颊蓦然一烫，顿时恼羞成怒，“无耻！下流！”举起手，欲朝他脸上掴去。
他将我手腕牢牢捏住，挂在唇边的笑意瞬间隐去，冷冷地看着我“我可不是你随便可以动手的人。你最好给我记住这点。”
他抓紧我的手，我拼命挣甩，却摆脱不了。他的琥珀色的双眸闪着一丝摄人心迫的寒光。我佯装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脸，心中却难掩恐慌之意。这男人的眼神好可怕，是我从未见识过的。他与我在这里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刚才还是漫不经心地调笑，转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阴冷狠绝。
也许是我眼中流露出的不安让他觉得很有趣，他低沉一笑，注视着我，犀眸厉芒，嘴里却是温柔无限，“啧，啧，啧。小美人怎么这副表情？吓到了吗？我说过了，我可舍不得伤害你。”他玩味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偶，抚摸着我的脸颊上，慢慢地滑向唇边。
他的手上带着一股奇特的香气，说不出的柔美旖旎。我只感到一阵无法强抑的倦意向我袭来，两只眼皮沉重得直往下坠。渐渐地，眼前那男人也一下变成了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