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狩猎 修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八成是我与这位柳小姐八字不合吧？”
紫萱沉吟一番，“以我对凌姗的了解，她确实是有点大小姐脾气，毕竟她从小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这也再所难免。不过那日听见她出口伤人却是第一次。”
我想起她那河东狮吼的模样，“我也不知何时得罪过这位小姐。”
“算了，等再过些时日我做个和事佬，一定叫你们打开心结。”紫萱望着我浅笑，“对了，你不是总觉得府里闷么？下月初可有热闹瞧了。”
我眼睛一亮，“有什么热闹可瞧？”
紫萱道，“是一年一度的冬季狩猎大会。这个传统一直保持了一百多年，能参加这个大会的全都是皇亲国戚，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家眷。”
“那必定是好的。”我心中充满了期待。
紫萱轻轻道，“你呀，如今可要好好养身子，不然可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啰。”紫萱忽然脸一红，不知想到什么了。只见她微微顿了顿，道“到时候也许能够见到哥哥”
我一怔，随即‘哦’了地声。
“哥哥如今官居左羽林军统帅，责职是保卫京城，遇到如此重要的大会到时免不了会担负起整狩猎大会的安全问题。而长清身为掌管皇官和京师警卫的骠骑将军也不会轻松的。”
原以为不会再与长清见面了，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或许在我内心深处根本就盼望着能与他见面，就是一面也好。不过见了面又能怎样，我到底应该如何对你？是对一个普通朋友一样还是……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你在想什么？”抬眼瞧见紫萱正疑惑地望着我，我极力掩饰着不自然地情绪“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么久没见，不知景天大哥过得怎么样了？”
“嗯，又是几个月不见了。”紫萱仿佛被勾起无限遐想，她缓缓走到窗下，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出神。
一年一度的冬季狩猎大会终于如期而至。这天一大早，我们就入宫参加隆重的祭天大典。
金壁辉煌的紫奥城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更显得气势恢弘，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意。
规模宏大、色彩斑斓的高大皇宫城楼，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飞檐，色彩艳丽的朱红色宫墙、淡黄色瓦砖，富丽堂皇的石狮华表，高大壮丽的宫门，汉白玉镶嵌的碧玉水桥，无一不彰显着巍峨崇高、凌驾万物的震撼力。
举行祭天意仪式的地点设在承天门。承天门后是龙亭大殿，此殿坐北朝南，建在一座高达13米的巨大砖砌台基上，为重檐歇山式正殿，殿正面的石阶分三层72级，石阶中间嵌有雕龙青石，甚为精致，殿内正中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墩”，平素为宣读皇帝诏书的地方。
一条巨大红毡从承天门口一直平铺直龙亭殿的平台上，四周石栏围绕，重檐歇山式建筑，壮观非凡。两列排列整齐的御林军甲胄鲜明，侍立两侧，皇家的明黄华盖，羽扇宝幡层层通向甬道尽头的平台上。
正午时分，礼乐齐鸣，金鼓三响过后，只见一人身着褚黄朝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在百官的簇拥下登上高台，想必那个定是金壁皇朝真宗皇帝□□。
远远地看过去，每个人的面貌皆模糊不清。我抬起头抑制不住想要在那高台上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紫萱拉了拉我的衣襟，朝我示意不可东张西望。我蓦然才想起我们此时此刻身处承天门宽阔地广场内。我悄悄朝四周打量着，所有的人皆神情肃穆，庄严无比的盯着正前方向，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金壁皇朝传统的祭祀仪式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祭天，这是祖传下来的。祭天场用石头围砌成方形或长方形场地，内设祭台，四周遍植郁郁葱葱的常青树。祭天时用两棵黄栗树，代表传说中天父和天母，中间一棵柏树代表“王”，柏树后面还有一棵小松树代表“战神”。祭坛上，两个烛台之间有一块三角形的犁铧，象征祖居地；还有谷物供品则意为五谷丰登。忽然一群上身□□，身着类似苏格兰男人所穿的格子裙一样的长长襟裙的男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是赤着脚，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脸戴牛鬼蛇神的面具，口中默默有词，大唱大跳。只见他们虽然一直又唱又跳，却始终保持成一个圆弧形。在此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披头散发，脸上同样带着可怕的面具，手持长长的祭器，口中念念有词。这个肯定就是所谓的祭司吧，凭借我那点从电视剧里了解到关于古代祭天仪式的微薄知识猜想着。
我惊奇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朝紫萱低声问道“姐姐，他们在干嘛？”
紫萱赶紧朝我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他们唱的是《祭天古歌》。”
这段《祭天古歌》大概持续有半个时辰的样子，接着鼓乐齐鸣，祭司宣布天帝降临享祭。只见那个褚黄身影缓步走到祭台中央，手持黄绫，宣读祭天旨。接着来到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放置的柴垛上，亲手点燃积柴，瞬间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真崇皇帝诣第一成上帝位前跪上香，以次诣列圣配位前上香、行礼、进玉帛，奏“景平之章”。如此繁缛礼节反复三次，然后行礼奏“熙平之章”。最后是送帝神，奏“清平之章”。再行三跪九拜礼，送燎所，奏“太平之礼”。礼成。
整个承天门的人随着皇帝行此三跪九拜之礼，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刹那间，声音犹如潮水般，齐齐发出震天的万岁之声，撼地动瓦，响彻京城内外。所有人都被淹没在这雄浑的呼喊声中，站在广场上的我瞬间才明白了什么才叫做震撼。心中犹如波涛一般此起彼浮，不身临其境是无法感受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冲动。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做皇家威仪。
登上马车，前去此番狩猎大会的目的地——武夷山。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才从那个宏大的场面带给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我掀起车帘，望着窗外碧空晴天，红艳艳的太阳发出微弱的光芒，给寒冷的冬季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武夷山座落在京城东南方向，遥遥望去南山峰峦叠障，高差悬殊，东山迤逦北延，愈进愈高，连接着插入云峰的山岭，让人望生畏。群山绵绵不断地伸展开去，鉴证着大自然的不可思议的创造。此山历来是皇家御用狩猎场地，从开朝国君到真宗皇帝历经百年均在此留下过给飒爽英姿。
想起红楼梦中曾有段描写贾府上上下下的众人去庙里还愿，浩浩荡荡一众人真是好不壮观。不过与现在我眼前的一幕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除去两旁数以千计的锦衣卫士不提（最辛苦的恐怕就是他们了，一路步行不说，还要举旗佩剑。）。几百辆红顶骏马豪华马车随着蜿蜒的道路一路而上，皇帝乘坐的明黄锦绣宫车点缀其中，如果从空中俯望下去肯定犹如一条移动的丝带，甚是美丽。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阵马啼声，由远渐近，声音响彻在这条幽静的山路上。只见一群身着黄铜锁子甲，头戴盔甲威风凛凛骑着高大武装战马的禁军急驰而过。领头一人那身明光铠甲在阳光照耀下泽泽生辉，头盔顶上的银白羽毛随风飘动，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武之气。我眼睛一亮，不是尹家大哥却是何人？
“大哥，大哥。”我忍不住兴奋地高呼起来，“在这里，这里。”我高举双手朝他示意着。只见景天微微一愣，转头寻找，迎上我热切地目光，一丝温柔地笑意瞬间在他唇边荡开。
“燕儿，小声些。”紫萱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低声道“大家都在看呢。”可不是嘛，行走在两旁的锦卫都纷纷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地笑意，仿佛是发现了一件特别好看的东西。真是糗大了！大概他们平素很少见到有哪一家的小姐竟然像我这样张牙舞爪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惊呼吧，行事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几个月不见景天大哥还真是有点想念，就让他们看笑话好了。
“是景天大哥嘛。姐姐。”紫萱顺着我所指方向看去。
景天策马踏前，朝我们所乘马车缓缓行来。
“景天大哥。”
“大哥。”
“你们也来了，太好了。怎么不见母亲呢?”依然是往日眉目笑容，不过一身铠甲将他英武之气展现无遗。
“母亲和柳夫人、凌姗同乘一辆，在稍后一点。大哥，你最近过得好吗？”紫萱见到分别日久的景天也是掩饰不住地欣喜之情。
“那还用说吗？你瞧景天大哥一副春风满面的神情就知道啦。不仅升官进爵，说不定好事也将进了。”未等景天接口，我抢着打趣道。
“燕儿，几月不见小嘴越来越会说话了，还学会拍马屁了？”景天爽朗一笑，“难怪你的大名已经传遍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我这与世隔绝的营中人也久仰大名了。”
“景天大哥，”我娇嗔道，“老是拿我开心。真是一点也没个做大哥的样子。”
景天不禁莞尔一笑，紫萱亦是掩嘴轻笑。这边我们正谈得高兴，一匹墨色狮鬃战马朝我们驰来，马上那团银白身影看来似乎很眼熟。我仰起头，眼前是正午耀目的阳光，比阳光更耀目的是那光晕中那团白影。
“景天，大人在前面等着。快随我来。”转眼之间，那马已经跃到眼前。原来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年轻统帅——雷元荆。
“好，”景天转头答应，接着朝我们低语道“待会在岳篦山庄见。”说完策马向前驰去。
我含笑点点头，抬眼正好迎上那双朗如星目的眸子，我不禁微笑着朝他低头示意。心里暗暗想到：难怪凌姗一颗芳心全然系在这人身上，她除了很讨厌一无事处以外，眼光倒是不差。我带着一丝研究的神色打量起他：在阳光下看来，脸庞愈显清俊，举止从容坚定，隐有大将之风，将来一定前途不可限量。只见他眼中竟然隐隐闪过一丝羞涩之意，朝我微微点头便驰马朝前奔去。
岳篦山庄坐落在武夷上半山腰上，是由皇帝宫室、皇家园林群所组成。每年的冬季狩猎大会皇帝都会下塌到此，这也可说是皇帝的临时行宫。四周青山环绕，依山傍水，真是如同人间仙境一般。想到一年之间除了狩猎大会期间皇帝才会入住于此，其它时间就任由它空着，心里感叹真是浪费的同时也让我见识到皇族生活的极度奢华。感叹归感叹，不过有幸能沾皇帝的光住进这个岳篦山庄还是让我兴奋不已。
偌大的山庄分为“正宫”、“松鹤斋”、“万壑松风”和“东宫”四组建筑。皇帝以及皇室成员分别占据了“正宫”、“东宫”两大主建筑；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被分配住进“万壑松风”；各营禁军、锦卫军、羽林军等则分到“松鹤斋”。
我披着一件大红猩猩绒斗篷漫步于“万壑松风”中著名的烟雨楼之中。刚刚到岳篦山庄时，又瞧见那位刁蛮的大小姐凌姗，她依旧是副高傲神情，毫不掩饰着一脸敌意。我故意不去理会她，心想你除了瞪我以外就没有其它招数了吗？真是可笑。此时的我只想要逛逛这个美丽宽广的山庄，哪里还有心情和你斗气。何况生气有害身体，我才不会那么傻自讨没趣呢。
烟雨楼是一栋两层楼高的红漆青瓦古朴建筑，淡立于河边林颠，山水亭榭错落有致。听紫萱提到过要是到了梅雨季节，这里云雾蒸腾，楼台烟雨，缥缈虚无可谓名副其实的烟雨楼。这里楼台亭阁，无不奇巧雅致，远比我想象中更为精致。幽静如诗，恬淡如画，空气中一股股梅香浮动，让人如痴如醉。
在美丽的事物面前，世俗烦恼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