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衣祸此世1
那年他初来乍到,宁折又是被他们使唤着踩在脚底下时,不明白怎么才叫有心,怎么才能在心里装下他人。
纵使同修们笑他无知懦弱,笑他一事无成,笑他出身贫苦,他也始终一言不发,默默的承受所有人的言论。
“阿折,他们这么欺负你,你恨他们么”年老的景暮视宁折为自己的孩子,看着宁折总是遍体鳞伤的身子,不止一次的心疼问道。
宁折想了想,笑着问道:“什么是恨?”
他自然知道什么是恨,那就是你景暮放弃军队保卫皇城,为了保护皇室寥寥几人而弃了数万人的性命!
恨就是你儿子景柯在他出千山的前一年用他试药,摧毁了他原本不容小觑的前程。
恨就是他拼了命的生活,或者只能说是生存,却依旧无法抗衡命运的不公。
只是心里想着面上掩饰着,宁折依旧笑着摇头道,“我不恨他们。”
景暮听完宁折的话,黯然沉默下来,既欣喜又难过。
欣喜是他好掌控住这个无牵无挂没有七情六欲的少年。
难过是他待他如子却得不到一点感情上的回报。
他问宁折,为什么在他决定让宁折当大祭司,并且下令屠杀知情的无辜之人时,他没有一点迟疑,而是毫不犹豫就执行了命令。
可宁折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既不认识那些人,也不曾受过他们恩惠,既然如此,他们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相干。
景暮突然在那一天突然觉得:宁折不但没有感情,甚至没心没肺。
他知道宁折淡漠无比,却没想到,他的那颗心,当真凉薄无情至此,竟是全然未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事情放在眼里。
这样也好,或许这样的性子,才是他心里应当无牵无挂的占卜阁大祭司最好的人选。
可他不知道,宁折所有表露出来的淡漠无情,都是他在那么多年千山里学来的伪装。
他更不知道,宁折看似冷血无情的内心里也藏着一处柔软的地方。
阿澈,宁折不曾知道他的姓名,也不曾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是他救了自己,给了自己无限的光明与希望
说到他与阿澈的相遇,便要追溯很早以前,宁折记不得具体的日子,只知道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他被十二将军囚禁在牢房里,浑浑噩噩的躺了一日又一日。
那日,陈旧的牢房嘎吱一下被人推开,随及一个贵公子慢慢走了进来,也不嫌这里脏,直直的瞧见了宁折,便蹲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虚弱的宁折微微抬眸看了眼那公子,觉得那人应该是十二将军派来了结自己的罢了。
只是自己何德何能,要派来这样的尊贵人物?
难道直到临死,十二将军还要派人如此羞辱自己?
宁折虚弱的趴在那人的怀里,看着那人的一双淡如山水的深紫色瞳孔,平静无澜,帯着浅浅的冷淡之色。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阿折,跟我走。”那人道。
从未谋面,却有着非常熟悉的感觉。
宁折这个人,虽然衣衫褴褛鲜,浑身疤痕遍布,憔悴不堪,但掩饰不了他那从里到外的一股子禁欲疏离之意,能叫人抑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扒了他的衣裳好好看一看他**的模样。
比起魅惑却流于俗套的淡漠,才是宁折最为致命的勾引。
宁折防备的盯着那人,心里杂乱的想着,口中却怒道:“你是谁,你干什么!”
那人轻笑,“干什么,阿折一会就知晓了。”
阿折吗,除了爹娘,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宁折苦涩的想。
那人声音柔情淡淡,抱起宁折,也不顾他徒劳的挣扎,离开了这个密牢。
来人正是北堂澈,亦或者称林衍。是那千山府府主,同时也是那尊贵无双的佑熙帝。
路过牢门口时,尽管多日未见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可宁折很用力很清楚的看到了那人出示的一面令牌,见此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看守们也都毕恭毕敬,甚至颤抖着身子,二话不说的放了他们出去。
那是一块漆黑的黑檀木的令牌,上面刻有一朵鲜红的曼陀罗花。
宁折在入千山之前,也是个小富小贵的公子,他的父亲宁风,是景暮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但纵然如此,他也不曾听过父亲向他们提过这种令牌。
来人也不语,只是抱着宁折离开牢房,触目所及便是一座很大的山林,那人似乎有意在绕圈子,一直没有走出去。
宁折趴在他肩上,仔细观察四周环境,心底仔细思考着什么,一时倒也没再闹腾。
整个人此时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了。
北堂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宁折浑身的伤口似是还没有结痂,甚至还流着鲜血,已经浸湿了那白色的囚服,异常显眼刺目。
大约是伤口的原因,才让他神色恹恹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阿折,疼吗?”北堂澈小心翼翼的问道,像是怀里的不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而是珍藏多年的宝物。
宁折只是盯着他,却不说一句话。
北堂澈也不生气,淡淡道,“你恨定国将军府吗?景暮害了你家人,他儿子景柯害了你。”话落,他指尖微微亮起一抹紫色光芒,点在宁折心上。
宁折感到身体微微颤了下,随后立即便紧绷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防备之意。
那人无意伤他,而宁折也慢慢知晓了他并为恶意,慢慢放松了身体,略感好奇的感受到浑身突然而来的力量。
“这是什么?”宁折问道。
北堂澈哈哈一笑,语气里尽是轻松,“阿折,这是魅生的力量。”他冰凉的掌心不经意抚过宁折的身体,触感温热细腻,如同成色极佳的暖玉。
宁折愣神片刻,而他也动作微顿,凝眸。
北堂澈挑眉,“你在害怕?”
“不,我在想你过的肯定很苦吧。”宁折无所谓的耸耸肩,灿烂的一笑道,“魅生也可以是好人嘛。”
北堂澈恍惚的愣在那里,坚硬的心似是打开了一个缺口,无尽的温暖便如溪水般流了进去。
他说那句话时便想过宁折的反应,是惊恐,害怕,亦或者跪在地上求着自己放过。
可他从没料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宁折竟然会说。魅生也是人。
而后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抹深紫色的光芒悄然从他体内释放,又慢慢的融入到宁折身体里。
他为了让这具身体好好的活下去,不让宁折发现他的异样,北堂澈在他的身体里注入神力,以秘术将宁折的身体与他的神魂相连。
“从今往后,你的身体便与我的灵魂相连了,换句话说,你便是我的人了?”北堂澈看着宁折,试问道。
他的声音仍旧冷淡,却微微帯了些紧张和沙哑之色。
宁折待到身上深紫色退去,仿佛那团厚重的力量,永远的寄存在他的身上,才笑道,“公子,为什么不说你是我的人呢”
北堂澈不言,一双深紫色瞳孔里似是藏着从未见过的雀跃与明亮。
“阿折,我叫澈。”
澄澈的澈,许久不见,一如阿折你心中的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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