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落水之人
叶心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它飞离洛尘的手掌，飞向半空，纯净的蓝光，盈盈荡漾。
眨眼之间，原本寸长的发簪，变成了近半丈长的剑，缓缓下降，停于她面前，原来这是一柄法器。
通身的雪白，映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如水波，给人一种冷浸溶溶的静谧感，和纯净美，剑柄的丛心花已悄然绽放，栩栩如生，莲花子剑穗在风中摇曳，真可谓是飘雅出尘。
叶心抬手接过它，指尖轻抚剑身，触手微凉，很细腻，似玉非玉，似铁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
她愣愣地看着雪白长剑又缩小成美丽发簪，乖巧地躺在她手里。
“太神奇了。”
洛尘看着它道：“它已经选择了你，说明你们趣味相投，也算物择其主。”
“趣味相投？”叶心重复了一遍，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臭味相投”呢。
洛尘说，自远古以来，一般都是人选法器，极少有法器选人的情况。
不过，一旦有之，这件法器便不会再跟第二个主人，即便主人身殒，法器宁可自毁，也不会易主，可谓贞烈。
如今，此剑簪已经选择了叶心，若她不收，那它的后果可想而知。
叶心觉得，洛尘的人情是欠的越来越多了，不知道将来要怎么还。
一个多月下来，叶心除了每日练功，便又多了一样，与法器“丛心”玩耍。
只因簪头上栩栩如生的丛心花，她便就地取名为“丛心”，这名取的很偷懒。
无极斋内设有结界，不能练习御剑飞行。
而且，洛尘总是催促她练习那套功法。
那是一套防御型功法，她每日勤修苦练，这倒也没什么。
可是，她每每提出要学御剑飞行，洛尘都说没有什么用处，只要做好防守，不被伤到即可，没有必要耽误练习功法的时间。
驾驭法器飞行，这是法器的最基本用法，洛尘的这一做法，让她很是不解，也让她很郁闷。
因此，月余来，叶心也只是了解了一点“丛心”的一些皮毛。
这日，她正在房舍下的广场上练习法器。
只见，通体雪白的长剑悬浮于半空，它时而变长，蓝芒大盛；又时而缩短，灵气内敛。
时而听到她的欢快笑声，时而又闻得她疑惑叹息，一人一剑，玩的不亦乐乎。
正值她高兴之时，忽然听到一声赞叹。
“好漂亮的法器！”
叶心回头，只见一名男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此人一身灰色粗布衣衫，干干净净，一张长方脸，剑眉薄唇，嘴里还叼着一截竹签，一副懒散的形容，一双眼睛倒是黑亮有神。
听了他的夸赞，叶心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得意道：“那当然！”
她转身打量着来人，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不答，却反故作神秘，摇头不语。
叶心纳闷：“什么意思？”
那人看了看她身后的雪白长剑许久，才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叶心蹙眉，再次追问。
“唉！”那人唉声叹气道：“可惜，好看不中用啊！”
最后那个“啊”，叹的很重，真的是一副万般惋惜的语气。
“你……”叶心咬牙，“有本事跟我比试比试。”
新得法器，正在新鲜头上，叶心早就手痒，想找人试试手了，只可惜，莫玉闭关后，就再没人陪她玩了。
此人出言不逊，正好往“枪口”上撞，她怎能放过如此大好时机。
叶心挥手招过长剑，蓄势待发，“来啊，看看我的法器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丛心”见主人士气大涨，也在半空中跃跃欲试，准备随时冲锋陷阵。
那人见到如此阵仗，连连后退，双手乱摆，“不不不，别别，别乱来。”
机会难得，叶心哪里肯放过他，驭着如水长剑，直直地竖在那人面门前一寸处。
那人像是慌了神儿，先是迟顿了一瞬，待回过神来，便吐掉竹签，惊慌逃窜，还边跑边喊“救命啊”。
叶心在后面控着长剑，紧追不舍，空旷的广场上回荡着凄惨的呼救声，和她悦耳的欢笑声。
虽然呼救的凄惨，但他的逃窜还是很有章法的。
他冲着石阶的方向而去，洛尘的书房就在石阶上方，看来是去搬救兵的。
最重要的是，他脚下的步伐丝毫不显凌乱。
后面的叶心，手掌一翻，只见前面的长剑越过那男子，直直地横在他颈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脚步一顿，勉强挤出一丝笑，回身道：“是我嘴欠，姑娘高抬贵手。”
叶心不肯放过大好时机：“不行，你陪我过两招。”
“嘿嘿。”那人干笑两声，黑亮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拔腿向旁边窜去，企图采取迂回战术，绕过长剑。
岂料，法器“丛心”，如水波荡漾，泛着幽幽蓝光，静谧美丽。
可这秉性，和它的主人一个德性，还没等主人操控，就直愣愣地扑过来，吓得人家慌不择路，拔腿向后方石桥的方向跑。
看来，当初洛尘说她们趣味相投真是客气的，简直是“臭味”相投。
“洛尘，快来救我！”
长剑穷追不弃，叶心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不紧不慢地跟着。
那人跑的倒是很快，在她得意间，他已经上了石桥。
石桥之上，云海浮荡。
他刹住脚步，转身扶住桥栏，气喘吁吁，看来是跑不动了。
长剑浮于他身前约一寸处。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剑身往外推了推，断断续续道：“不行了，这位姑娘……高抬贵手。”
叶心捂着笑岔气儿的肚子道：“好吧，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先放过你。”
“多谢！”那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又道：“哪来的疯丫头。”
这一句话可不要紧，叶心还没反应过来，护主心切的长剑却不乐意了。
但见它无人操控，却刷的一声横起，剑尖直指人家咽喉。
那人吓的脖子后哽，堪堪躲过一剑。
“丛心！”
叶心一边惊呼，一边念法诀试图招回法器。
可她本来就是个半吊子，这一时着急，更是慌乱。
法器不但不听她的招唤，还得寸进尺地在人家面门前，耳朵，手臂处，刷刷刷乱舞。
那人惊惧，瞪圆了黑亮的眼睛，额上排了一层层冷汗，惊慌闪避。
叶心也放弃了半吊子法诀，改用手去夺，试图用力量控制住它。
可这剑却轻灵翔动，不但精准无误地避开叶心的手，还在空中挽出好看的剑花。
不过，幸好它每一剑都是及身而止，没有伤人的意思。
那人一边左右挪动，或闪或退，一边道：“你快让它停下来。”
叶心的手，在半空左右乱抓，无奈道：“我也想啊，可它不听我的。”
“我的天哪！”躲闪中一声悲鸣，“真是物随其主，都一个德性。”
此话一出，更是如捅了马蜂窝。
半空中，剑光暴涨，如水蓝光四射，攻势突发，如春花藏蕤，彩蝶飞舞。
那男子可没心情欣赏这美妙的剑法，他只觉寒光闪闪，在自己的面门忽来忽去，耀眼欲花。
法器失控，叶心急的满头大汗，后悔不该与人开玩笑，正不知所措间，只听见“扑通”一声。
是某人落水的声音。
原来，男子只顾惊慌闪退，却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退至石桥下了，剑法疾吐间，他一个退步，直接跌到河里了。
“救命啊，我不会游水。”呼救声传来。
叶心大惊失色，在桥上向下张望，隐隐看到烟雾霭霭的水面上，有人在拼命挣扎。
此时，长剑飞回，悬在她面前，得意地转两圈，似乎在邀功请赏，替她惩治了恶人。
叶心没好气儿，“你呀！闯祸了吧！”
长剑很委屈的样子，颤了两下，剑柄的丛心花在她衣袖上蹭蹭，缩小成雪白发簪，插入她脑后的发髻中。
叶心无语，当下之际还是先救人要紧。
可怎么办？她也不会游水，越是慌乱越是出错，关键时刻法力也使不出来了。
“有了！”焦急中的她想到一个办法，用根长棍将他拉上来。
叶心赶紧下桥，在岸边寻摸。
可这无极斋不是一般二般的干净，别说木棍了，就连一截树枝都找不到。
这回叶心可彻底乱了阵脚，水中人的呼救越来越微弱，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救人要紧，说不定两个人还有一线生机呢。
叶心心一横，纵身一跃就要扑进河里。
眼看就要沾到水面了，陡然间，她感觉到有一股无形之力将她往后拽。
半空中的叶心向后看一眼，原来是洛尘，颀长的身姿，神情淡然地现于河畔。
叶心四平八稳地落在岸边，慌张道：“你快救他。”
洛尘淡声道：“他愿意在水里凉快，就让他凉快好了。”
“凉快？”叶心突然开窍，“难道……他会水？”
洛尘手一挥，河面上的烟气荡开，河水澄碧。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响，水面一阵动荡，浮出那男子的身影，欣然自得地向这边招手。
“嗨！”
“你……”叶心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两颊腮帮一鼓一鼓的，显然被他气的不轻。
那男子搅着一池碧水走过来，却是浑身干爽，滴水未沾。
叶心敲敲额头，才反应过来，就算他不会水，但他有法力呀，能进无极斋的人，哪个是平庸之辈。
她扼腕叹息，显然是为了自己的愚蠢，无力悲鸣。
上了岸，那男子眯着眼，大有深意地瞧了洛尘好一阵，才开口：“你故意来这么晚，就是让这丫头整我吧。”
洛尘面不改色道：“公务繁忙，抽不开身。”
男子撇嘴，哼哼两声，表示不信。
洛尘不管他信不信，看了看叶心道：“他怎么招惹你了？”
“他说……”在无极斋内弄出这么大动静，叶心有点儿心虚，垂眸道：“他说我的法器中看不中用。”
她悄悄观察洛尘的表情，只见他瞧了瞧旁边男子。
那男子干笑着打哈哈，“玩笑，玩笑。”
“嗯”洛尘若有所思地点头。
以为他在生气，叶心也自觉今天的动静弄的有点大，轻声道：“对不起。”
谁知，洛尘突然广袖一挥，只见一物被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