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愿你所有皆是人生良配
段月潼得以从默擎宇手中脱身,那是慈问师傅舍了一条命换来的,哪怕段月潼早已知晓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但是就算她不恨自己,也会把这事情记在江家头上一辈子。
这条人命,江家要背负,自己也要背负。再者,段月潼浓到化不开的心事,不说不代表没有。无论如何,总要面对解决,这一次,无论面对怎样的难题,他都不会再给她舍我的机会。也无论她在想什么,江云狄都绝不会再放手。
段月潼叩拜归来,宽尘和江云狄已经将一壶正岩肉桂喝透。眼前人合掌恭敬的问了安,在江云狄下手的一张椅子坐定。
有僧人进来换了一壶陈年老寿眉,宽尘含笑看着段月潼,那笑容像极了以为长辈对最看重的儿孙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那般的欣慰。
更有,我知道你独自承担着一路风雪,懂你的坚持和不易的那种安慰。
“丫头,若是你的良人不来,你怕是都忘了我这把老骨头了吧?”宽尘和善的笑着说。
“是真的忘了。”段月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也是不想打扰您。”
“你倒是不想打扰,你祖父近来倒是常常入梦,多番叮嘱。”宽尘笑着点头。
“我已有很久没有梦到祖父了”段月潼有些怅然的叹口气。“不知在您的梦里,祖父还好吗?”
“好”宽尘含笑。“你祖父自有他的业果,是善是恶你我都知道,不多说。”
段月潼了然的点点头,明显带着失望。宽尘不多说,也有不多说的道理,她明白,因此也没有强求。
“听说你在收整安家旧业?”宽尘师父岔开话题。
“嗯”段月潼点点头。
“你随我来”说着起身,示意段月潼跟上。“五少爷就留在此地为我们看着茶水吧!”江云狄点点头应下,山中气温低,九月中旬就已经生起了炉火,江云狄果真坐在炉火旁看护着煮茶的铁壶。
他很想去陪着,怕接下来的对话有任何一点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有可能伤到她。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些事情终需她自己想明白,江云狄不能代替。
宽尘带着段月潼来到自己私人的书房里,说是书房,却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的藏书,从经史子集到百家杂抄,书画作品应有尽有,几乎每个朝代都有。
宽尘和尚所得,安建业的旧藏已经被单独整理出来,列了详细的清单。段月潼感慨万千的看着清单上的很多旧名录,忍不住热泪盈眶,又恐怕沾上泪水,连忙松了手放回原处。
此刻段月潼心里想去好好的问一问吴家人,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他们把这些旧时物件一一变卖,到头还没能获得自己想要的那种富贵?
随后宽尘带着段月潼行走在汗牛充栋的书架之间,介绍一些自己昔年的得意之作。
“这里,如有你喜欢的,只管挑了去。”宽尘开口。“这些于我而言,都是身外之物,若得悉心爱护之人,也不失为善事。若没有,这些书卷的归宿也足以让人扼腕叹息。”
段月潼面露难色。这些人文历史中的瑰宝,吴家人不懂珍惜,其他人又能懂得多少?昔日洛城三大姓氏,如今只剩下江家还屹立着。但也是败絮其中了,此次的事情江家虽然是被暗流的事件牵连,但自身的作为也着实不是大家该有的风范。
段月潼道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宽尘含笑点点头。
“你祖父尚且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探讨过关于百年世家何以为继的问题。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人生来各有根性,看似没有协调的可能,实则可以通过后天的教养来约束其秉性。
世家大族,若要以为继。无非行善而已,然百善莫若教子。内庭安稳则家业安稳。关于此事,你外祖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时你的祖母,不仅仅可以与你祖父并肩出于厅堂,并且用极为聪明的手段稳固内庭。否则,你舅舅的身世足以成为安家的耻辱。”宽尘缓缓的说,段月潼点点头。
跟随者宽尘的脚步,走过一道很长很长的回廊,到了南面的一个山崖上。进了一间小阁楼,一间很小的禅房。宽尘和尚推开窗,清风略过满山树木发出的涛声。
瞬间涤荡心灵,之前毫无头绪的事情瞬间清晰。山间的生机向来美好纯粹,段月潼眉间的愁绪渐渐淡了。一个人唯有放下心里的计较得失,爱恨情仇才能格外清晰。
段月潼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江云狄还在山下,想到那个人心里莫名的一疼。站在他的角度看,自己去默擎宇别墅的一系列的事情,足够惊险,假设两个人易地而处,她恐怕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吧?想到此,终于开始后悔。
“这些都是你祖父近来如梦反复叮嘱要我转告你的。”宽尘和尚接着说。“人们向往世家大族,往往因为其光鲜的外表,但内里的精神则可被称为传承。然而,也不是任何人世家大族都有这样的机缘,得一个心灵剔透,头脑晶莹的传人。
所幸安家有你这样的女儿,也幸而江云狄与你终有这样的缘分。两家内宅如何安稳,你要细细思考。至于你所受的委屈,娑婆世界本来如此,佛法云忍辱、精进,世出世间法一样如此。
再者这世间哪有白受的委屈呢?若非业果,便是积福。”宽尘安慰。佛法中,忍辱是一门很精神的学问,律宗讲忍最为第一,但是在这个底线一再被定义的时代里。
很多即成的思想结晶,不是被过度解读就是被不加考证的推翻。在中国传统的思想中,对子女的爱护和教育本就是爱情的一部分,一如今天我们所探讨的原生家庭的教育是一个意思。
大多数人对爱情的认知和定义,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一味的讨论在爱情当中谁为主,谁为从,只不过是因为所遇之人皆非良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