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帝王的执念 1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穿着黛黑色服装假装小厮的张公公,听到屋内器物碎裂的声音,赶忙推门闯了进来,里面一片昏暗景象,让他有些看不分明。
  “出去。”冰冷如寒冰的声音伴随着白玉杯碎裂的空声从张公公的耳畔呼过。
  “是。”张公公捂着自己完好的耳朵,弓着腰小心翼翼出去了。临出门一脚,还不忘给房间里的两任主子关上门。
  他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仰望着青天白日,心中凄惨无比。他这个做奴才的,在哪一任主子那里都好像没能讨得了好。
  “薄简昳,我已经受够你了。我再也不会受你的控制了。”年弱而又貌美的少年,一只手紧紧攥着碎裂的瓷片,直直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笑意癫狂,“从小到大,你都想要看着我痛苦。现在你看到我在你面前死去,心里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少年手上拿着的瓷片并不是一般的瓷器。他手里拿着的是现在这个朝代独有的骨瓷。一整个的时候,特别容易碎裂。可一旦被打碎了,片片都似骨头一般坚硬难以破坏。
  简仪看着少年手腕上狰狞的伤口,还有他面前逐渐聚拢的鲜血,万分头疼。
  她这次的宿主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喜欢着对面男人的男人。与此同时,他也是一国帝王。
  他重来一世,一生唯一的执念就是希望少年赫连空能够安然过完一生。可赫连空忍受不了他的霸道和专横,早不早就自杀了。自杀时间正好就是现在的这个时候。
  追溯起来,赫连空恨他是有原因的。
  这天下原本就是赫连家的天下。可等到赫连空父亲赫连复一辈的时候,皇族势力衰微,世族势力崛起,不少世族蠢蠢欲动。而赫连复却也是个拎不清的,为了杀鸡儆猴震慑有异心的世族,竟然选择了找一直站队自己的薄家开了刀。他以不孝的名义斩杀了薄简昳的爷爷。
  薄简昳的父亲薄璞自小就孝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表面上更加衷心赫连空的父亲,蛰伏三十年,最终熬死了赫连帝。可毕竟受到儒家仁义道德的熏陶,他当即没有称帝,而是把还是婴儿的赫连空尊为了帝王,同时自封为大司空,把守住了朝堂的权利。
  可薄简昳就不一样了。他自小就冷酷专横,眼中没有道德人伦,越是喜欢越想要摧毁。他亲眼见证着赫连空的长大,不知不觉就对赫连空产生了占有的想法。当然,他继承了薄家善于隐忍的性格,年纪轻轻,便越过了自己父亲掌控住了后宫的权利。等到赫连空十三岁的时候,他一人独身闯进了宫中,亲自斩杀了太后和幼帝。
  当然,这两人都是他提前设好的替身。真正的赫连空早就被他药晕了给转移到了现在的这个山庄。且他一囚禁赫连空就是五年。
  在这五年中,他似乎把赫连空当作了自己的宠物,又似乎是I禁I脔I。心情好时,会化身平常人家的公子哥过来坐坐,宠I幸宠I幸赫连空;心情不好时,长年累月都不会来一次。当然,赫连空是万分不希望他来的。因为他每来一次,赫连空身上就会添上许许多多的伤痕。
  要不是赫连空一直想着找到自己母妃,他早就忍受不了自杀了。
  “赫连空,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的母亲在哪里吗?”简仪的声音很轻很冷,可对面的少年一下子就听清了。
  他一直往下摁的瓷器片停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睁着一双满是红色血丝的双眼瞪着对面的男人,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我就知道母妃没有死。你把我的母妃安置到哪里去了。”
  “你若是死了,你一直安然活着的母亲便会被军营中那些士兵骑I踏I,就像对待牲畜一样。”简仪的脸上有几分冷凝的微笑,更加证实了他会这么做的可能。
  “你简直不配为人。”赫连空狠狠咬着自己的牙齿,殷红的鲜血从他白净的脸庞上一直滴落到他的脚下,在他干净而又圆润的脚掌之上溅成了一朵梅花。
  “你的死亡与我并不相干。若是你想死,自便即可。”简仪甩了甩宽大的袖袍,施施然走到了窗前推开了久未打开的窗户。
  暖融融的日光就这样透了进来,清风也进来了。简仪原本就冷酷的眉眼,被日光衬得更加的没有烟火气息。
  “我要杀了你。”少年赤足跑了过来,尖利的瓷片直直指向了简仪所在的方向。
  简仪微微叹息了一声,赤手握住了尖利的瓷片,把少年强硬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薄简昳,你放开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得逞了。”少年还以为他又动了那起I龌I龊的心思,猛烈地挣扎着,更加用力地想要把简仪手中握着的碎瓷片给抢夺过来。
  一时间,两人手上都被碎瓷片割开了口子。争夺了一会儿,两人的衣袍都被血液沾湿了,再也分不清谁手上的血迹是谁的。可两人的脸上,都没有表露出一丝痛苦。
  “赫连空,你给我记着。你十三岁的时候,我没有让你死在我的刀下,以后你也不会有死在我面前的机会。”简仪一用力,使劲捏碎了碎瓷片,她甚至能够听到手中瓷片和自己骨头碰撞的声音。
  真疼啊。她默默感慨了一声。
  “可我要死总会找到机会的。”赫连空神色扭曲而又诡异,带了几分罕见的轻松。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
  简仪迅速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颚,气急道:“赫连空,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你母妃了!”
  “人活一世,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并没有区别。”赫连空就这样笑着看着她,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了。
  不过堪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早已有耄耋老人面对世事的那种通透。
  可这种通透并不是简仪所需要的。她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另外一只受伤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往窗棂上狠狠撞去,“赫连空,你要知道死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