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年轻的领主
年轻男人穿着上等蚕丝制成的窄袖中衣,正享受着晨光照在自己身上,那种舒适的惬意感觉。这时正对着他背后的房门发出了“咚咚”的敲门声音,年轻男人轻轻声说了一句:“请进。”
他背后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着浅蓝色齐胸襦裙的娇弱,端着一大盆清水、一盒牙盐、一根牙刷、一个银质杯子、一把梳子和一套毛巾,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主人,该洗漱了。”
青年男人对着透明的落地窗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看着面前样貌文弱,年纪与自己一般的女婢,露出微笑,说道:“放在桌子上吧。”
女婢转身走到房间里的园木桌前,将洗漱用具放在了上面,随后又从房间的角落里面取出了一个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小水桶,放在了桌子边的石质地板上。
青年男人先使用杯子滔了一杯水,用牙刷沾上牙盐开始漱口,随后含了几口清水,将口腔里的异物全部吐进了地上的小水桶中;之后就是洗脸洗手,用毛巾餐赶紧;最后坐在桌子前,由那名身材娇弱,样貌文弱的女婢给他梳理披散的长发。
女婢梳理头发的技术很好,又快又舒服而且还很温柔,青年男人微闭着双眼,享受着这一份温柔。
五分钟,在女婢的梳理下,青年男人的头发被完全梳理好了,梳好头女婢又帮助年轻的领主穿衣。
在穿衣的过程中,年轻的领主问道:“今天有人来求见吗?”
女婢点头回答道:“有一对母女想要求见主人您。”
“是什么事情?”
女婢道:“听说是一个丈夫去世的母亲带着女儿生活,可是最近被村子上的恶霸抢走了三是家中养的下蛋母鸡,想要求主人给她做主。”
“哦?”
看着年轻领主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女婢赶紧说:“这点小事情哪里需要主人去解决,我这就让她们走。”
“不是这意思。”
年轻的领主抖了抖身上的异物让其更贴合身体后,抬起右手摸了摸女婢那张较好的文弱小脸蛋儿,笑道:“我的意思是竟然有这种人渣,竟然欺负寡妇。怜儿,你猜错我的意思了。”
被摸脸蛋儿的女婢怜儿脸色红了红,娇羞的低下了头。
年轻的领主,笑道:“走,和我一起去看看。”
“是。”
…………
从房间里出来,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从三层通过螺旋式的楼梯下到第一层,来到书房里面,年轻的领主第一眼就瞧见了一对身着粗布麻衣的母女两人。
那个母亲身体消瘦,不过只有八岁的小女儿比她的母亲更加消瘦,甚至已经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
这个世界上,穷人还是一直没有变化呀。哪怕,是在我的领地范围里面。
年轻的领主心中暗忖,边朝着实木书桌后走去,坐下后他说的第一句不是问母女两个人的来意,而是让那名服侍自己起居的女婢:怜儿,去厨房拿了一些食物过来,先让母女两个人吃饱再说。
怜儿应了一声:“是。”离开了书房,随后又端着不少食物回来了。
小女孩嗅到饭菜中的肉香味,一双不算是清澈的小眼睛紧紧的盯着怜儿手中食物,发出一股贪婪的目光。
怜儿将食物放在一旁另一张圆桌上面,来到小女孩的身前,拉起她那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柔声说道:“来
小妹妹,先吃一些东西吧。”说着将她往食物那里带去,一边还对一旁小女孩的妈妈说:“姐姐,你也来吃一些吧。”
这个丈夫去世的女人生活过的并不富裕,平常和女儿吃的也就是野菜团子且还吃不饱,现在瞧见桌子上摆放着熏肉、白米饭和草鱼汤,早就抵不住诱惑的她快步走到圆桌旁边,和自己的女儿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拉起女儿的手,朝着坐在书桌后的年轻领主下跪,高呼:“感谢领主,感谢领主!”。
母女两个人给自己跪下,年轻的领主朝着怜儿看了一眼,怜儿立即会意,在一旁将母女俩搀扶起来,笑道:“姐姐、小妹妹,你们快起来吧。先去将饭吃完,然后领主大人就要问话了。”
这样,母女两人站起来又重新回到了圆桌前,狼吞虎咽。
等母女俩吃完,年轻的领主才问两人来找自己的原因。
女人听到问话,立刻跪下,放声大哭道:“领主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娘俩儿做主呀!”
年轻的领主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想要这样大呼大喊着求我帮你做主,那我现在就想要请你离开了。”
女人听到领主的话,愣在了地上,抽泣着默默流着眼泪。
年轻的领主看到她安静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才对,如果你总是哭哭啼啼的整个事件表达不清楚,你要我怎么帮你做主呢。”
贫穷的单身母亲抬头看着不过只有二十六岁的青年领主,只感觉他的双眼中闪烁着和蔼的温柔光芒,这股光芒透过她的眼睛,照进她的心里,温暖了她那因为生活的艰辛与世道的灰暗而变得阴冷、脆弱的内心。
在这股和蔼温柔的目光中,贫穷的单身母亲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她,清晰的说出了来此,求见领主大人的目的。
“六年前我的丈夫因为在工厂里做活的时候,跌进了被意外启动的熔炉中,原本就只能勉强过活的家里这一下子就剩下了我一个女人,带着只有两岁的女儿,那时候我只感觉天都塌了下来,还好几个善良的村民们,推荐我到了旅馆里面洗床单被罩,这才能面前拉扯女儿活下来。”
“等有了一些积蓄,我又去买了几只鸡在家里样,想要等养好了下蛋来补贴家用,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女人想到前天所发生的事情,心中一恸,又要哭出来,却因为想到了领主大人刚才的话,这才又憋了回去,一边轻轻抽泣一边继续讲述。
“在前天下午,黄昏的时候,我下了工回到家里,还没有进院子就听见女儿在吵着什么,我以为她又在胡闹,可是没等我推开院门,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再吵,再吵杀了你!”我听到这句话心中慌了起来,赶忙推开院门,就看到了孙老三一手拿着一只我养了三年的老母鸡,一巴掌扇在了女儿的脸上。”
“然后我就跑了过去,孙老三看我来了,凶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招呼院子里的其他混混,将其他三只老母鸡也给拿走了。”
事情讲完,女人再也忍不住放生大哭出来。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女人,生存在这个灰暗的世道上,实在很可怜。那四只老母鸡就是她家最贵重的财产了,现在原本用来补贴家用的下蛋老母鸡被别人抢走,她似乎又看到了之前连一顿饭都吃不饱的痛苦日子。
青年的领主坐在书桌后默默听女人哭完,才发问道:“你没有拦住他?”
“没有。”
女人摇头回答。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因为他们是一群坏人!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他们总是欺负大家!”
“你这孩子,我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吗!”
身为母亲的女人,大声呵斥着自己的女儿,埋怨她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擅自当着领主大人的面开口。
“我就要说,领主大人给咱们肉吃,领主大人是好人,领主大人比那些坏人厉害,可以帮我要回小花、小灰、小红和小白!”
“小花、小灰、小红、小白?那是什么?”
“领主大人,那是我家的四只下蛋的老母鸡。”
“恩,那你是不是想让领主哥哥给你把那四只老母鸡救出来呢。”
“恩,是!”
不过八岁的小女孩儿点着头,年轻的领主盯着那双并不是多么明亮清澈的黑色眸子看着,似乎从小女孩儿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倔强。
如果是大人的话,是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的,在这个世道上也许也只有懵懂的孩子才会露出这样的倔强眼神,而大人们对于这个残酷的世道早已经学会了忍耐与妥协。
“早已失去希望的他们,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机械般挣扎在着世界上啊……”
年轻的领主在心理默默付出感叹,嘴里却说:“恩,我知道了。”他又看向女人,问道:“你的丈夫是在哪个工厂去世的?”
“就在村外的钢厂。”
年轻领主点了点头,在他管辖的范围内,村子有二十五个,镇子有五个,工厂有三个,分别是:炼钢坊的第十七分厂、织布坊的第三十分厂,以及制作银器与陶器的手工坊第九分厂。
“最后,工厂给你们多少抚恤金?”年轻的领主询问。
“一,一”
“一个银币?”
年轻的领主看女人磕磕绊绊,自己先是猜测道:“那真是太少了。”
“不是。”女人闭着摇头道:“是,一百个铜币。”
“怎么会只有一百个铜币,雇佣法里面明明说如果是意外死亡的话,一定要赔偿工人家里十个金币的!”
听到女人的丈夫在工厂里因为意外而死,却只得到了一百铜币的赔偿,作为女婢的怜儿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道:“他们根本没有履行皇帝下达的雇佣法!”
按照现在的汇率来算,一百个铜币换一个银币,一百个银币换一个金币,以现在一个平常的家庭一年的平均收入是一枚金币来算,工厂要赔偿的可是一个家庭十年的收入,而最后女人却只的到了一百个铜币的赔偿,这件事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里面定有问题。
年轻的领主微微额首,微笑着低声喃喃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后又提高声音对跪在地下的母女两人说道:“让怜儿带着你们先去厨房拿一斗大米回去吧,接下来伸冤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一斗米相当于十二斤大米,在这个普通贫民最好只能吃到玉米面、野菜的世道上,这一斗米无一不是最好的珍馐美味了。
当两个人跟着怜儿到厨房,拿到这一斗米的时候,女人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装满大米的袋子,激动的就要给怜儿下跪说谢,怜儿赶紧拦住女人,对她莞尔笑道:“姐姐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服从领主大人的命令而已。”
“啊,领主大人真是一个好人!”
女人在怜儿的陪同下出了厨房,朝着城堡外面边走边感叹年轻的领主是有多么善良,她身边的只有八岁的小女儿也很开的附和着自己母亲的话:“没错,领主大哥哥是一个大好人,和那些抢走了小花、小灰、小红、小白的坏人不一样!”
“这当然了,领主大人可是全帝国最好的领主了。”
怜儿也很欢快的说了一句,在她的心中,这名年轻的领主,和以往那些只会苛捐杂税,奴役人民的邪恶领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在那位年轻领主的眼中充满了温柔的善良光辉。
将母女送出城堡,怜儿回到了书房,他的主人,那名年轻的领主依旧坐在实木书桌后面,只不过他的手上却多出了一本厚厚的羊皮封面装订的精美书籍。
书本的封面上写着《帝国法案》四个楷体的烫金字,便是这本就是这个国家的律法了。
“那对母女离开了?”
怜儿来到实木书桌前,乖巧的回答道:“是,她们离开的时候都很感谢主人您,说您是一位好领主。”
“恩。”
“主人,你在看什么?”
怜儿好奇的盯着主人手中精美的书籍,她从来没有上过私塾,对于书籍与文字有着异常的向往与好奇,这才导致她很失礼,甚至有些僭越的问出了这句话。
如果是其他那些飞扬跋扈的领主,怜儿现在恐怕已经要挨鞭子了,不过这位年轻的领主则没有这样做,“这是《帝国法案》帝国的全部法律都写在这上面,是一本很实用的书。”他在就像是在和朋友对话,而非是主人与仆人。
“咦,您看帝国的法律做什么呀?”
“《帝国法案》上面所写,如果在工厂中正式工作的工人,意外受到伤害致死致残,根据伤残等级分别甲、乙、丙、丁四级,需要赔偿工人家中十银币到十五金币不等的赔偿数额;而意外致死,需要赔偿工人家中固定十枚金币的抚恤金。”
年轻的领主读着手中《帝国法案》上,雇佣法中一段对于工人在工作中意外致死致残该如何赔偿的那一条法律,读完合上使用羊皮封面进行装订的《帝国法案》,放在实木书桌上,身子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盯着女婢怜儿,轻声说道:“那个女人的丈夫是在八年前死的,那时候我还没有来这里做领主。”
怜儿默默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这个领主实在和帝国其他所有拥有极尽骄傲的贵族血统的领主有着很大的不同,其他领主不会听取所属领地内贫民的意见,可是这位年轻的领主会,其他领主也绝不会对领地内的贫民解决任何矛盾,可这位年轻的领主会。
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怜儿实在想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年轻的领主道:“听说上一位领主是一个并不好的人。”
这一句话是在问怜儿,怜儿心想上一代领主岂止是并不好,简直就是一个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魔族里最野蛮的魔兽,只会烧杀抢掠,所有的坏事都已经做尽了。
“是,如果不是主人,你在六年前来到这里,也许来到这里做仆人不过半年的我,已经被他给玷,玷污了……”
说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怜儿的脸色红了红,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她毕竟还只是一位刚满十九岁的少女,说出来的这两个词又是对女人都很难为情的词语,她当然会有这样的表现了。
年轻的领主盯着娇羞的少女,继续平静道:“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不过,事情要一件一件的来,先解决那个叫做:孙三的小混混的事情吧。”
…………
在城堡范围里,西南角的地方有一座使用石头盖起来,没有窗户的房间,这是上一任领主所建造,用来改造那些被他从周围村镇中掳来的良家妇女,以及那些反抗他的人的一间处刑室。
名字虽然叫做:处刑室,里面却连一个刑拘都没有,甚至在里面的墙壁上还有一层足有一拳厚的棉花,用软皮革包裹好,这样不论是房顶地面,还是四面墙壁都是柔软的,就算被关在里面的人想要撞墙自杀也不可能。
在无尽又无声的黑暗中,不需要任何的刑具,黑暗、寂寞、孤独就是最好,也最管用的刑具,在这间处刑室里面从来没有人待过超过十天,那些被掳来的良家妇女在这里只要关上三四天,她们就会被黑暗与独孤吞噬,到时候不用上一任领主大人开口,她们就会自动对他投怀送抱,求他不要将自己再关在里面;那些反抗上一任领主的人,会被关在里面直到发疯。
这是在是一间很残忍的屋子,充满了恶鬼的切切低语,阎罗王的阴森轻笑。
原本在年轻的领主在得知这间小房子的作用时候本想拆掉,可他却想到了另一个更好利用这间屋子的办法。
现在那名叫做:孙三的小混混已经被年轻的领主手下的人抓紧城堡,将他扔在了里面,孙三一开始还很蛮横,可他在无边黑暗,无边的沉默中等了一个时辰,忽然间心理开始觉得发寒,只感觉在这无限的黑暗中似乎有一群恶鬼将要把他吞噬。
“啊啊啊啊!放我出去!!”
站在处刑室的木门两旁,身着黑色轻甲的两名士兵互相看了看对方,从对方的眼神中两人都看出了一股惧意,他们都是上一任领主在时的老人了,自然之道这间处刑室的可怕之处。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也会疯掉?”
“疯掉也是活该,听说他是个强软怕硬的小混混,抢了寡妇家四只能下蛋的老母鸡,寡妇没办法只能带着孩子来找咱们领主大人求助的。”
“啧啧,要说咱们这位领主大人对人实在很好。这个人要怪,也只能怪它自己了。”
…………
事情已经都查清楚了,在半年前女人的丈夫因工作时意外死亡,按照雇佣法应该赔偿女人十枚金币,可工厂主人因为与上一任城主关系不错,这才导致了只是赔偿给了女人一百枚铜币草草了事。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正义总会迟到,可它从来不会缺席。上一任领主已经入土多年,现在以这座城堡为中心范围的三十个村镇的领主是自己。
“工厂会将十枚金币的抚恤金赔给那个单身的女人。”
午时的阳光透过花园中的一颗参天大树繁茂的树叶的空隙,洒下点点光斑,落在正在树荫底下,喝着清茶的年轻领主与在一旁随时等着伺候自己主人的女婢:怜儿。
“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领主大人这样说,怜儿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这样的话,那位姐姐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了。”
年轻的领主喝了一口清茶,将杯子放在了身前的圆桌上,他很满意自己有解决了一件对于贫民不公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理都忍不住的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跟随那个人的话,也许自己现在还是一个最为卑贱的贫民吧。区别只不过是小的时候的小贫民,大了以后是大贫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