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山魈出没

  距乐陵城约三十余里的一处山林中,一支为数足有五千的军队,正穿梭于其中,缓缓而行。
  只见这支军队,乃是一队精骑,马上士兵身着灰黑色鳞甲,鳞甲缝隙中,还都遍布着灰、黑色的长毛;且浑身黑色便衣,连带兵器,都是黑色的;并且脸上带着与非洲大陆的山魈面部一般的奇怪面具,面具上有着各不相同,却又大同小异的色彩鲜艳的特殊图案,形似鬼怪。使这支部队莫名笼罩着一股诡异、恐怖的肃杀之气。
  这支诡异的部队,远远看去,当真如神话中的山魈一般,成群结队,于山林之中寻觅食物;不过因在道路崎岖不平的山林之中行走,虽走在早有人走过的小路上,但战马本不善于走山路,又负着人,终究不能如平地里一般走的迅捷。
  为首有二人,虽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目,但二人一个身材适中,手提一杆马槊开路;另一个却极其雄壮,单手倒提两杆看上去就极为沉重的铁戟;两名为首者看上去就差距很大,不过二人却正自兴高采烈的说着话。
  “主公!还是你有心,没忘了咱们这支山魈营;嘿嘿!这次总算派上用场了,虽不能在正面厮杀,不甚痛快;但俺也知道,俺们作为奇袭部队,作用却可能比正面部队大,这也能让俺心理平衡了!”
  “呵呵!不错嘛!典韦,你也总算成长了,会思考,不像以前一般只会打打杀杀,也不枉我一番栽培!不过啊!看到你今天,我既欣慰,却也觉得可惜,你做护卫是个罕见的好料子;说实在话,把你从我的贴身护卫转成战场军官,我还真有些心疼!但是我要不这么做,又耽误你的前程,为此啊!我纠结好些天呢!嘿!不过总算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不错,这支诡异的部队,正是由王浩和典韦带领,准备去袁绍和公孙瓒后方给他们制造麻烦和慌乱的“山魈营”,为首二人,自是王浩和典韦。
  “嗨!主公您说的哪里话?就算主公您让俺给你当护卫,那也是看得起俺!主公您对我有大恩,典韦自当以死相报!不过话说回来,主公您把我调为正面作战部队,俺也是和主公你一般,很是纠结的,为此,俺还特意去考验了周仓那小子一番,看他通过了俺的测试,俺这才放心让他给主公你当护卫;要不然,就算主公你让我做大将军,我也不干!主公你没靠谱的人保护怎么成?”典韦豪爽的说着。
  王浩静静地看着典韦,并不说话,他从面具的两个小孔之中望见典韦眼中那甚是诚恳的目光,心底颇为欣慰;不禁感慨,身边有此好友,夫复何求啊!
  “不过啊!看到周仓兄弟完全能胜任主公的贴身护卫后,俺也就放心了!所以,主公你把俺调成作战部队,作为冲锋陷阵的将军,俺也是很高兴的!咱们的白虎、苍龙军我也都了解,知道战斗力如何;咱们现在这支山魈营,虽然还不曾上战场,但俺心里很清楚,我们的山魈营战斗力在山林之中恐怕天下无敌!即便是平地战场,也最多比虎魄营弱,未必就输给子龙和周仓兄弟的潜狼、雄武二营。此战,定是咱们山魈营的成名之战!”
  虽然有全覆盖式的头盔遮去了这个叫做上官洪的人的面孔,但单从其那双眼睛中,就可以看出,他是自豪的!
  “嘿!那就好了!山魈营是我们一起训练出来的,若是一战成名,也不枉我们俩花那么多功夫训练,以后说出去,脸上也有光!”王浩微笑着说道。
  典韦听了憨憨的笑了笑,言道:“那是自然的,咱们山魈营的兄弟,现在哪个不是弓马娴熟,刀枪棍棒样样都会,而且还性格勇悍,喜好战斗,耐得住饥渴苦辛,于山林之中上下崖壁如履平地,横渡江河不用舟楫,能浮马而渡!简直是精英中的精英!咱们山魈营中随便拉出一个士兵,都是战斗力极强,且能力多样的战士!要是到普通的军队去,混个百人将管几百号人完全不成问题!”
  王浩此时不禁想起了《大金国志》中记载的女真战士的能力,以及耶律阿保机说过的‘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之言;现在一对比,眼前这支山魈营,综合作战能力丝毫不逊于后世的金国部队;一想到这,王浩不禁有些飘飘然之意,“不错,咱们的‘山魈营’可是我们的心血之作,山魈营是特殊部队,此番虽不能公布于天下,但也该让咱们自己人知道,五千山魈营,可敌十万兵!”
  “说得好!主公当真了得,文武双全,五千山魈营,可敌十万兵!不错,这话俺可说不出来,但俺要的就是这个!天下无二的特殊部队,战斗力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才合乎俺们的期望!”典韦听了情绪激动起来,兴高采烈的叫喝着。
  “啊……”
  这时,二人前方山林小路上陡然传出数道惊骇的喊叫,这喊叫声,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的异常的刺耳。
  “是谁!”典韦听了喊叫,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大喝一声,双戟瞬间抡动,急催战马寻声音来处飞奔过过,王浩等人也急忙纵马赶上。
  大队人马到了近前,只见到一辆牛车翻到于地,一头瘦牛正自“哞哞”的叫着,车上装着一些大包行李还有一些耕种工具都已散落在地上,行李上盖着的几件破被褥上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怀里抱着一个约两三岁的男孩。另有两名年纪相仿,约莫都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手持鞭子,面带惊恐的坐倒在瘦牛身边;二名中年汉子身后,还有两个中年妇人以及两个弱冠少年,和两个半大的女童,一家老小,俱跌倒在地,满面惊恐万状之态。
  同时这一众百姓嘴里还哆哆嗦嗦的念着各自不同的话:“是……是鬼……鬼魅……”
  “山……魈……”
  ……
  见着此景,无需再问;在这汉末时代待了数年的王浩以及原本就在这时代长大的典韦等人,都已看出,这显然是外出逃荒的一家老小。
  数年前的黄巾之乱以及瘟疫,王浩已经看过不少这样的场景了,虽不能说已经对此麻木,但对这种事早没了多大的感情波动。
  王浩刚往前踏一步,准备出言抚慰时,那一家人却急忙向后缩。
  王浩这才想起了自己带着如鬼魅一般的山魈面具,不禁发笑;接着便将面具摘下,轻笑道:“几位,不必慌张,我们是人!”
  典韦虽出身贫寒,这种逃难的民众从小见得多,但感情却十分强烈,见眼前这一家老小被吓得这般,心中有愧,急忙跳下坐骑,取下面具,走到那一名老者近前,伸手将其一把搀扶起,接着轻轻的掸掉那老者身上的尘土,灿然一笑,宽声安慰道:“老丈休怕,此皆乃我等的伪装,我们是真人,不是鬼怪,更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尽管安心便是!”
  典韦虽长相凶恶,身材极其魁梧,看着就不像好惹的家伙;但此时言语却颇为真实诚恳,蕴含着真实的情感,这无从作假,鬼怪是发不出这种有感情的声音的。
  那几个百姓见典韦毫无恶意,又听了典韦说的这番话之言,顿时平静了许多。
  “你们几个,快来帮忙收拾一下!”王浩往后呼喝了一句,还不等后面士兵来,便自觉的弯下腰,与典韦一块帮那家人收拾散落在地的行李。
  典韦本身力大无穷,王浩也身体强健,再加上还有几名精锐的山魈营士兵,在几人合力之下,不一会便将那一家人被吓到掉落于地的散乱行李给收拾妥当。
  “军爷好大的力气呀!”见着典韦仅用一只手,很轻松的将那辆牛车扶起摆正时,那名较年长的中年汉子不禁惊呼出声。
  “小意思!”典韦憨憨的笑了笑,言道:“倒是我们恐怕吓坏了你们,实在抱歉!”
  “不打紧!不打紧!多谢军爷帮忙!”几名百姓,从上到下,连忙俯身下拜。
  “快快请起!”王浩急忙上前扶起那名年长的汉子,又让其余几人起来,躬身揖道:“请问老哥,你们可是此地的住户?”
  那汉子见其余士兵,还有那让他感到惊骇的典韦都对王浩恭恭敬敬,不敢居于前,便料到王浩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连忙躬身作揖回道:“回将军的话,草民本是章武的百姓……”
  说到这,那汉子眼眶一红,身子又往下躬了躬。
  王浩凝视眼前这一家老小有顷,强硬的扶起那汉子,问道:“你们是一家人吧?既然是章武的百姓,缘何要来到乐陵?看你们也不像是商人。”
  中年汉子点点头,回身指点众人道:“回将军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唉!说来话长,幽州公孙瓒不知何故突然进犯幽州,攻打章武,我寻思冀州恐怕不久将会战乱,不便久留,所以举家迁徙,南下到此;前几日我们闻青州武安侯,车骑大将军举兵来平定冀州战乱,我们恐在大道上冲撞到大将军的军队,所以走了山路,不巧还是冲撞了将军,将军,你可是武安侯部下?”
  “什么武安侯部下,这就是武安侯本人,我家主公!”典韦立即插口道。
  “什么?”那一家人突然又惊又喜,齐齐躬身下拜。
  “武安侯,您怎么来到了此处?”中年汉子惊喜的问道。
  “军机要务,你们还是别打听的为好!”王浩冷哼道。
  “武安侯大人勿怪!请恕小人无知无礼!”那中年汉子惶恐的拜道。
  见着那中年汉子如此,王浩只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说话也没多狠了,怎么怕成这样?哦!是了,想必他们这一家人久经战乱,已成惊弓之鸟了,见着军队就怕!
  “好了!诸位,快起来吧!作为男人,一家之主,别动不动就下拜!”王浩望着一家老小,再看看他们车上的破烂家当,突然起恻隐之心,轻声问道:“请问老哥,你们此番欲去何处躲避?”
  “惭愧!”那中年汉子长叹一声,言道:“唉!这年头,实在难以预料,好不容易熬过了黄巾之乱;年前刚闻得武安侯您带领二十镇讨董联盟突入洛阳,使国贼董卓兵败,汉室即将复兴;好不容易太平一会,没成想又起战乱!又能到哪儿,只能到个太平地方讨口饭吃?”
  “哦?既然是去讨饭,你们为何带着农具?”王浩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指着车上的农具,疑惑不解的问道。
  “武安侯有所不知,我们这些贱民,别无所长,不种地哪来的饭吃?”那汉子谨慎的答道。
  “哦!是我问的蠢了,猜也应该猜的到,你们举家迁徙,自是到别处去种地了,呵呵!敢问老哥,你们欲去何地?”王浩笑着问道。
  “嗯……”中年汉子顿了一顿,言道:“武安侯,实不相瞒,我们之前还未曾想好,最近才打定主意,我们村里早前便有不少人迁去了青州,回来言说青州武安侯善能治理,又正直爱民,使青州比以前繁盛了十倍,到处是活路;所以,草民这也准备去武安侯的青州谋求生路。”
  “这……”王浩听了此言,心里甚是欣慰,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武安侯,草民家乡八十多户人,在平定黄巾之乱后便接连去了青州,草民还是最后一家。唉!都怪草民贪恋自家狗窝,致使误了家人呐!”那中年汉子忽而感慨道,言语已经哽咽。
  “吾儿勿自责!家乡水土养我们育我们已有两百年,列祖列宗的尸骨都在村头,要一朝弃之,哪个能这么干脆?”那中年汉子身后的老人,见儿子失态,急忙说道。
  话至此处,那两名妇女都抽泣起来,那老者和两名中年汉子,也自红了眼眶。
  “怀念故乡,人之常情!”王浩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块小金牌,塞到那汉子手中,言道:“老哥,你们此去青州需花费不少盘缠,但我们此番出行尽在山野之中,不曾带盘缠在身,这方面我是帮不到了!这金牌不是给你们用的;现在青州各郡的首府如今均有难民救济处,你们到青州后,可在难民救济处拿此金牌,换二十亩地,两头牛,里面所有耕具,也尽换得,到青州好好过日子吧!”
  那中年汉子不可置信地看看王浩,又看看典韦,双手抖颤着捧着那块金牌,老泪纵横,向着王浩连拜三拜,叫道:“多谢武安侯,武安侯大恩大德,我们万死不能报!”
  王浩上前扶起,轻笑道:“好了,老哥,别总是动不动就下拜,你们一家快点赶路吧!”
  但那汉子似乎没听到王浩的话,还朝着身后众人道:“来来来,快给武安侯,我们的大恩人磕头!”
  随即,一家老人全都过来纷纷跪于地上,向王浩纳头叩拜。
  王浩无语又无奈,阻拦不及,只好唤典韦等人一起,将他们一并扶起。
  王浩轻叹一声:“唉,你们呐!到青州安定下来,一定要让孩子去读书,无论男女,都要去上学!学学该怎么做人,膝盖不能软!我们青州可已经废除了跪礼,似你们这般到那里可不行!听见了吧?这是命令,等我班师回青州,会看看你们,要是你们不听我言,可别怪我无情!”
  “是,是,草民自当遵命!”那汉子虽觉得王浩说的话与常理不符,但又好像很有道理,让人无从反驳;而且那汉子也不敢违抗,听到王浩说到后面言语渐严厉,更加不敢违背,只是领着一家人再三拜谢。
  王浩抱拳礼道:“还有,两位老哥,还有老丈,我们此行乃是秘密,你们切不可泄露我们行踪,就当没见过我们,切记!好了!我等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王浩说完,也不等那家人回答,便引着典韦等人翻身上马,接着催动战马,整合了部队,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