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公孙之图
眼看着,关东诸侯摩擦不断,局部战争数不胜数,似乎要再次掀起一场浩大的涿鹿中原之战!大汉朝廷虽然光复却无力掌控,这更加刺激了许多人的野心!
就在中原各路诸侯图谋争霸之时,为玄菟小吏发家,曾任尚书郎、冀州刺史;后被徐荣举荐,被董卓任命为辽东太守的公孙度,已有些沉不住气了。
话说这公孙度到任辽东后,也是雷厉风行,直接以武力打压当地世族;行严刑峻法,打击豪强势力,但凡与他没有恩惠的豪强、世族,无不被公孙度找借口给一一处决;使辽东郡人人惊恐万状,那些世族、豪强更是闻风丧胆!公孙度如此施威于内,在这方面的气势,更胜王浩往昔,当可为当世第一。
在打击了辽东豪强,使辽东无人敢惹公孙度之后,辽东郡便渐渐令行政通,也使得公孙度羽翼渐渐丰满,不过一年多时间,公孙度治下便已带甲八万余!实力既盛,内部又安,公孙度便开始对外扩张,雄张海东、威服外夷,使夹在高句丽和鲜卑两大强国之间夫馀归顺,其国王尉仇台更是亲自登门,要求主动成为辽东的附属;这使公孙度实力又翻了一番,其野心,也由此大大增强!
而且,公孙度除了得了“人和”之外,又占了天时和地利!
而今天下虽然大乱被平定,余波仍不息;要说如此情况,原本对公孙度无甚好处,但一众诸侯,除了王浩之外,都无一例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称霸中原!
故此,辽东郡虽然属于幽州治下,但幽州另外两大巨头,袁绍和公孙瓒正斗得紧,无暇他顾;并且他们俩对辽东这块他们眼中的贫瘠之地,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即便辽东郡公孙度实际上是处于独立状态,连送礼求太平的意思也没有;袁绍和公孙瓒也无心来征伐辽东。这便是对于公孙度而言的天时!
再加上辽东郡地处偏远,而临近的诸侯又对辽东郡无甚兴趣,如此,更有利于羽翼丰满的公孙度,进行对外扩张,实现心中的野心和抱负了,这则是地利!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已经让公孙度有了王霸之梦,辽东郡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眼下天下纷乱,公孙度半关着门称霸一方,虽说不能在这么一块小地方称帝,那会贻笑大方;但似乎打破刘家大汉四百余年异性不得称王的惯例并无不妥,反正如今大汉朝廷摇摇欲坠,天高皇帝远,刘家自顾不暇,还想管谁呢?
如此,公孙度便有了称王的打算;虽然目前只是自称辽东侯、平州牧,追封其父公孙延为建义侯;将辽东直接独立于幽州之外。尽管还未曾加冕为王;但其子公孙康、公孙恭以及部下一众文武都已改口称公孙度为王。
他迟迟不曾加冕,只是计划在称王之前,打一场大的胜仗,对外进行一次扩张,也好借此更顺利、更加吉利的称王。
但辽东郡倒底还是地处偏远,高句丽和乌桓虽可征伐,但对于这两个征伐难度系数只属于中等的邻居,不必过于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打。
三番五次的考虑之下,公孙度对繁盛的青州,却是动了不良心思;如今青州在王浩治下,渔业和农业无不兴盛,青州地势平坦,水源丰富,土地肥沃自是不必说了;但青州不是小地方,固然粮食丰厚,想要隔海打下整个青州,公孙度既没这本事,也没这信心。
所以,公孙度将心思瞄准了青州的两大港口,蓬莱和长岛。
这几年时间里,辽东和青州也不乏海上的贸易来往;公孙度也借此了解到了青州的商业贸易之繁盛,更由此知道了青州蓬莱和长岛两大港口的船只之多;其中虽有战船镇守,但商船更多,即便一战不能克,但能抢一些商船来,也是稳赚不亏的;这两大港口,无疑是一块大肥肉。
不过公孙度虽对蓬莱和长岛垂涎三尺,然却苦思再三,虽然水军已经集结完毕,但迟迟按兵不动。一者,苦无出兵理由;再者,王浩击破董卓立了头功,名震天下,决不是易与之辈!再加上青州又富庶,想必其水军也不弱,若无良策以对之,公孙度也不敢轻动。
虽然公孙度花费大价钱集结兵马,制造船只,训练水军;几年下来有大小战船一百余艘,水军两万余,还有一艘大型楼船,可载将士一千五百人。要说这股海军力量着实不弱,荆州和东吴如今的水军也难以匹敌;但公孙度眉头却是皱的日益见紧,终日长吁短叹。
这一日,如往日一般,公孙度聚文武议事,坐席间,公孙度摇头晃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父王因何事作此长叹?”公孙度之子公孙康,眼看远征青州在即,父亲公孙度却愁眉不展;心中虽然已是猜到一二,但终究不敢直接发问,今日又见公孙度议事间再次长叹出声,实在忍不住问道。
“康儿有所不知,为父正为大军跨海远征青州之事发愁;当年孤一时冲动,决意南征蓬莱和长岛,掠夺商船;如今我们固然实力雄厚,然那青州王浩也非易与之辈,咱们未必便胜得了他;况且海上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全军覆没!但现今战备已足,此战又不可不伐,如此为之奈何?”公孙度听儿子这么一问,眼前一亮,暗思:我怎么这么糊涂,儿子公孙康不说,手下这些文武养着是干什么的,关键时刻也该为孤出力,又何必自己每日苦思?
“康儿,诸位,不知你们可有稳胜之法?”
“父王,想几个月前,襄平县延里祀社神之地长有一块大石头,长一丈多,下面有三块小石头做它的足。且这块石头的形状与汉宣帝之皇冠相似,它所在的延里,又与祖父的名字相同。社是祀土地神的地方,这表明父王您应该拥有天下的土地,而有三公作为辅佐;此乃天命!
而那王浩不过布衣出身,乃低贱之人,如何能与天授王命的父王相抗衡?父王又何必为此担忧?我们水军如此强盛,跨海远征又有何难?况且如今中原各路诸侯争吵不断,那王浩想必也把重心转移到了中原,定然无暇他顾,父王实在是不必担忧!康儿愿做先锋,为父王拿下长岛和蓬莱!”公孙康满不在意,自信满满的说道。
“主公,千万不可!那王浩固然出身低贱,但其前番先是火攻,后又是水攻,一举消灭的董卓十万西凉铁骑,名震天下!决计不是好惹的!烈素闻那王浩对中原之事没那么关注,其花大价钱建造水师,又有东莱太史慈与锦帆贼甘宁做统帅,恐怕青州水军实力,比我们只强不弱!万不可硬碰硬,还望主公三思而后行!”公孙康一言虽然窜动了不少文武,但仍是有人不买他的帐,非得来与公孙康抬杠。
公孙康转头刚要开骂,见到那人,便急忙闭了口;原来那人不仅仅是自家臣属那么简单,那人除了是辽东长史外,还是他父王的座上客卿,自己一贯尊重的老师;而且在辽东德望极高,那人是令他深深敬佩的平原名士——王烈。
公孙康一见王烈,语气立时便软了下来,好言劝道:“先生,您这话就有点涨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了,那王浩名震天下不假,但他消灭董卓十万西凉军不过是取巧,又不是以硬实力力胜!有何惧之?而且他也不是神仙,如何不能征伐?难道他真长了三头六臂不成?呵呵!再说了,那太史慈先前得罪青州权贵,逃难于辽东,受过父王收留之恩,我们提前差人送一封书信起,纵然不能策反他,也好让他坐视不管。单凭那什么锦帆贼甘宁,咱们又有何惧?”
“嗯!吾儿深知我心矣!然彦方所言非虚,此时固然天下再次起纷乱,然还未大乱;那王浩纵有心涿鹿中原,但他此时尚未有动作,我们无法趁虚而入,的确不可妄动干戈!我们,得想一个必胜之法,若无良策,如此千里跨海征伐,风险实在太大,不可不慎之又慎!”公孙度一阵欣喜过后又平静了下来,眉宇之间尽是忧愁,长叹着说道。
“嘿嘿!启禀王上,既然王上有心取蓬莱、长岛,毅却有一策,可使王上顺利的拿下蓬莱与长岛,说不定还能趁势夺下青州!”公孙度亲信大将柳毅突然走将出来,自信满满的说道。
“哦?爱卿有何良策,速速道来!”听自己亲信爱将这么一说,公孙度顿时一扫几个月来的阴晦,神情激动,自座上猛然站起,急问道。
柳毅微微一笑,娓娓道来:“王上,此计说来也甚是简单!王上可差一队人押运十箱金银珠宝远赴青州,往王浩处下书;曰:最近高句丽与乌桓联合,又收服三韩,势力极盛,且异常凶猛,进犯辽东,欲取中原;我辽东双拳难敌四手,难以招架。如此便可请那王浩与我们共同起水军远征高句丽,言明战后我辽东不敢取一寸土地,只求保住故土;王浩军马所得土地、财物尽数归起所有,如此一来,一者有大利可图;二者又是帮同袍抗击异族,想那王浩名满天下,对于异族入侵,自是义不容辞!其必然出兵也。
等其跨海而来,我军可以乌桓侵犯为由暂且按军不动,待得那王浩与高句丽及三韩打的激烈之时,王上便可差人往高句丽处陈说厉害,告知高句丽国王伯固,言我们可助他退敌,不过事后他需自降身份为诸侯,尊我王上为王,俯首称臣;高句丽向来畏惧王上龙威,那时又面临王浩之威胁,想那伯固也不是无脑之辈,性命攸关,其必然答应,向王上俯首称臣也!
如此一来,我们趁虚下手,助高句丽击破王浩,若大胜,斩王浩之首,王上便可趁势坐领高句丽与三韩之地,加冕为王;而王浩一死,青州便成无主之地,自是唾手可得也!纵容杀不了王浩,也必然使其元气大伤,三五年之内难以恢复;那时我们就算再不济,攻取蓬莱与长岛,还是轻而易举!左右不亏,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哈哈哈!爱卿乃大谋也,某有柳卿,蓬莱与长岛有何忧愁之处?简直是唾手可得!好!就依爱卿之意,此事汝可全权处之!”公孙度仔细得听完柳毅之策,抚掌哈哈大笑,原先的愁容被一扫而空。
“王上,只是……”王烈欲再发言,话到一半,却又迟疑了起来。
“只是什么?彦方但讲无妨!”公孙度心情大慰,看谁都顺眼,虽然之前王烈劝阻他征伐青州,让他有些不满,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计较?
王烈眉头紧皱,长长的叹了口气,言道:“王上,柳将军出如此妙计,使王上大喜;这么看来此番王上征伐某是无力劝阻了,唉!王上,王烈不敢忘王上知遇之恩,只是某还有一言相劝,还请王上勿怪!”
“彦方,孤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总之此番征伐,你只需好好留在辽东替孤治理后方便是。”公孙度对王烈还是很尊重的,虽然有不满,但还是耐住了急性子,轻声说道。
王烈咬了咬牙,起身喝道:“王上,王浩坐拥青州六郡,且在青州威望极高,招贤纳士,如今带甲数十万之众,有张飞、赵云、典韦等万夫不当之勇的大将,手下文武极多;加上青州又富足;一旦得罪于他,惹他反征我们,那其锋断不可当也!而且我们这计策,颇不光彩了,我们皆异族之力来残害同袍,不是有些卑鄙了吗?如此行径,何以称王……”
“先生住嘴!”公孙康暴喝一声,打断了王烈的话,同时急忙看父亲脸色,没来由的打了个颤;他知道父亲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能杀人流血;纵容王烈是公孙度最为倚重的人之一,能免除死罪;但王烈如此说辞,恐怕也难逃严厉责罚。
其余众文武,也个个胆战心惊,惴惴不安,齐齐望着公孙度,随时准备起身帮王烈这位德高望重之士求情。
公孙度听王烈辱骂自己,虽然怒极,但终究是顾忌王烈名望,心里也清楚众将绝对会帮王烈求情,正所谓法不责众,自己总不可能冒大不韪硬把王烈杀了吧?
一阵恼怒之后,公孙度还是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彦方,孤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喜战乱,但眼下天下战事云起,我不去打别人,那别人就会来打我!哼!也罢了!出征在即,加冕在望,我不与你计较,今天你这番话,我全当没听过,你回去吧!在我凯旋之前,莫要再来见我!”
“唉!王上,微臣告退!”王烈长叹一声,勉强按下心中想骂庸主的话,领命而出。
刚一出账,望见天南风云变色,雷声入耳,且越来越清晰,那天空之乌云,宛如一柄黑色的利剑,悬挂于半空;眼看着,一场大雨要来了!
“唉!大雨将至,辽东的浩劫,恐怕也要随之而来了!”王烈看罢,自言自语了一句,随之便大步流星的走回家去,一路上连连摇头,长声叹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