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见红颜

  已经被大火烧的残破不堪的洛阳城内外,二十一镇诸侯及天子、百官都在忙忙碌碌着安置难民或者派发粮食救济百姓。
  城外的粥棚共有几十处,附近都挤满了人,难民们狼吞虎咽的吃着这些救济粮食;虽然这些救济粮既不是米,也不是栗,甚至不在五谷之中,只是谷子的外壳——糠罢了!不说质量极差,这种粥对于王浩这种穿越之人来说,甚至是无法下咽的;但对于这些难民来说,却是救命稻草。
  虽有二十一镇诸侯,但盟军原本的粮食仅供自保,哪里抽得出过多的粮食救济百姓?即便有,大多也得自己留着吃。
  因此,即便是常称仁德,但此时却穷的叮当响,只能靠着朝廷发下来的钱财采购粮食救济百姓的刘备,以及比刘备强不了太多的曹操;乃至盟军运粮官袁术还有较富的官二代刘琦,名下的粥棚也都只能用极其稀的米粥和糠糊混合在一块,救济百姓;其余者,无一例外,全是糠糊,半点五谷杂粮都见不到。
  唯一好点的就是王浩名下的粥棚了,王浩大军早已改善了伙食,多吃王浩在这个时代“首创”的黄面或者白面馒头,倒是有些多余的谷子空出来,但无奈粮食始终有限,虽还有用朝廷发的钱财采购了一些粮食;以及从东莱郡远道而来,只为报王浩恩情,前来支持王浩的一些商贾携来的粮食;但即便加在一块,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难民,同样不够用。
  思来想去,也只能做成混合面馒头来救济百姓,再加上稀粥和糠糊以及少数黄面馍馍补充;王浩这处粥棚,虽然质量比其他诸侯强不到哪去,但好歹多一些选择,口味也略强一点。
  “长安的乡亲们!董贼霸京,祸乱朝纲,焚毁洛阳,抢夺财富,使你们不得不逃难,深为可恨,天人公愤!所幸,天佑汉室,董贼为我等合力击败,现已遁走,汉室复兴有望,不久之后,洛阳也会重建,你们也会有一个安泰之所在……
  总得来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朝廷对你们不住,你们还愿意返回洛阳,拥戴天子,忠心可鉴!也是看得起我刘备!刘备可在此保证,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不错,刘某就是信任的司隶校尉,日后定会恪尽职守,为天下百姓出力,为大汉创造出一个仁德之世!
  以后洛阳,仍旧是你们的家乡所在,我刘备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天子皇叔,现可代表朝廷和天子,许下诺言,以后定会让司隶百姓安居乐业!听说诸位数日不辞辛劳赶回来,只顾奔走,不曾得食,无不刺痛我之心。刘备甚是感动,今日,我将亲自执勺,为乡亲们派粥,寥表心意!”
  城门口,刘备站在新搭的高台之上,左右俱是他和朝廷名下的粥棚,他领着一众朝中大臣,正叫喝着,欲为朝廷重新建立声威,同时也一边宣扬着他刘备所追求的仁德之世!
  王浩远远看着刘备大肆宣扬自己的仁德理念,完全是后世的政治家演讲的状态,心中暗笑;看来朝廷上那些人是真急了眼了,被董卓吓破了胆,什么都开始听刘备等人的了,这番演讲,满口仁义道德,不用说,定是出自刘备的手笔;不过也不错,起码朝廷知道反思了,敢让刘备主导局面,安抚民心。
  不过呢!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好事,对于其他诸侯来说就未必了。
  见得刘备这般演讲,大肆宣扬仁义道德,重振朝廷的威望;其余诸侯中,刘琦、曹操、袁绍等寥寥几人,也开始学着吆喝,欲从这些难民之中寻得有用之人。
  而与刘琦一样,同为穿越者的王浩,自然不会落后;只是他采用的方法不同,他的几架粥棚周围,主持派粥的都是他所带来的文武将士,上至张飞、郭嘉、赵云等文武重臣,下至十夫长、伍长等小官员;乃至新来的田丰、贾诩等人;以及王浩本人,齐齐上阵,亲自派粥。
  同时做口口相传,派发广告的模式来忽悠百姓们,派些士兵,在难民群众发着广告,与他们谈论青州如今繁华之盛。同时王浩还派那些远来洛阳前来支持他的商贾,分成两队,一队去城内和洛阳富商谈论商机和合作事项;另外一队,则是留在城外和难民谈论东莱、城阳二郡的景象,夸赞王浩治理之才;并且在难民之中收纳工匠和已经破产的小商贩……总之有一技之长者,都是王浩阵营要收纳的对象。
  “多谢武安侯!多谢武安侯!”
  “太好了,我定要跟随武安侯去东莱!”
  ……
  王浩所设的几架粥棚附近,从难民口中不断爆出一道道兴奋又惊讶的呼声。
  且不说被王浩阵营的宣传所感染并心生向往的难民们,就其他普通难民,仅因王浩这边粥棚的伙食较其他诸侯名下粥棚略好一些,就让许多难民沸腾了起来。
  再加上此番大败董卓,接连使水火二计,灭掉董卓十万大军,并且还一块灭掉了那不可一世的董卓之子董乾,如此功劳和战绩,主要出自王浩之手,此番败董卓,救回圣驾,光复洛阳,王浩可谓是第一功臣!
  其早被许多百姓所知,又有许多见过王浩面容者,见到王浩在粥棚亲自执勺派粥,并且其旁边其他主持派粥之人,看装束也能知这些人都是大将;这种行为让许多难民震惊的不得了,有些甚至直接呆在了原地,似乎连腹中的饥饿也忘了。
  附近难民,看着王浩慈眉善目的在主持派粥,并和每个难民都以笑脸相迎,毫无大将军的架子,眼角都不禁有些酸酸的,不断地夸赞王浩仁义过人,乃是仁德之主。
  当然,也有不少人吃着王浩这边派发的救济粮食,看到王浩如此没架子,竟说王浩是山野村夫出身,不知道当官该干什么,哪有大将军这般低三下四的道理?
  至于其他诸侯设立的粥棚,人数就少得多了;除刘备代表的朝廷以及曹操那边人数稍多外,粥棚附近集聚人数最多的,就数王浩这边了。
  不过这种事也没哪一路诸侯要争先,派发自己都吃不够的粮食给难民,哪个是十分乐意的?其余诸侯见到王浩这边的粥棚人数爆满,无不暗自窃喜。
  “多谢武安侯!”忽听得一道充满感激的声音,只见一名中年汉子跪在了王浩面前,其身后还站着七个孩子,四男三女;以及一名老者和老妇。
  “行了,快快请起!别动不动就下跪,折寿,折寿!兄弟,你也不容易,你爱妻不幸饿死,我深表同情;但你还有七个孩子和父母要养,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可谓压力山大,我也能理解,不过给了你两个黄面馒头,你至于这样么?”说完,王浩将那汉子强行扶起,回身又拿了两个黄面馍馍和一个装满水的大碗,强行塞到了那汉子手中,吩咐道:“这馒头啊!干吃比较难饱,你可以边吃边喝水,一个馒头充足了水,那份量就等同七个干馒头,这四个馒头再加些水,你一家也够吃了;不过切记,别吃的太急,不管不顾就往嘴里塞,会撑死的!”
  王浩这一举动,立马在难民群众引起了一阵骚动,引得不少难民往前拥挤,欲插队,想吃那种从没见过的黄面馍馍。
  “你们给我排好队伍,不要乱,人人有份!哪个敢插队,欺负弱小,立刻给我自觉滚蛋,若被我抓住了,就打的你皮开肉绽,生不如死!”一见难民骚动,张飞就该出手了,当即大喝一声,响若巨雷。
  被猛张飞这么一喝,难民立刻安静了下来,有几个强横点的,已经插了队的难民,见着张飞这般威武,气势雄伟,自忖绝不是对手,倒也不敢捋虎须,乖乖的返回了原处。
  “不,武安侯您对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给您磕几个头是应该的,您且受着。”那中年汉子将身边的家人引到王浩的近前,两名老者和七个孩子,连带那中年汉子,齐齐“扑通”跪倒,口中不住称呼:“大将军,武安侯……”
  “诶!老人家快起来!还有孩子,快起来,这可使不得,我最讨厌别人下跪了。”王浩强行扶起了那汉子,但无奈双手扶不起九人;他身边几名亲卫深知王浩性格,见到如此,立马上前帮忙将那七个孩子和两个老人扶起。
  原本那中年汉子还想下拜,但王浩说了句讨厌别人下跪,也就不敢再动,只是口中不住的感谢着。
  “行了,兄弟,你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一家老小随我大军同返回青州,但你最好有一技之长,或者到东莱郡去学,哪里的人才可不少,记住,我青州不收废材!你以后到青州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官府,自有人会给你安排的,好了,快带着孩子父母先去吃饭吧。”
  “嗯……”那中年汉子含着泪,面对王浩这般对待,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在王浩的数次示意下,也只好先托着馒头和碗,引着家人走到了一旁。
  周边百姓,见到这种情况,不少人便立生跟随王浩去往青州之心,他们这些难民原本是洛阳百姓,见过最多的就是官员,稍微有点眼力的,就能分辨出,武安侯、车骑大将军以及其部下大小官员,和洛阳的高官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后,王浩这边粥棚的难民,不用军士监管,也变得井然有序,人群缓缓的前行,没有一个人再敢喧哗。
  派了一会馒头后,王浩也累了,让霍逍顶上自己位置后,就坐到一边,一脸开心的看着难民们领着救济粮食,丝毫不感觉烦闷,他想着如今的自己,就心情大好,有时还笑呵呵的和难民们打着招呼,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这时,一抱着琴的女子在粥棚领了一碗稀粥,临走时到了王浩的近前,犹豫再三,终是往旁边走开了。
  “等等!”王浩也注意到了这么装束奇怪的女子,只觉得她背影十分熟悉,便出口叫住。
  那女子立刻停住,低着头,一言不发;王浩觉得奇怪,便快步走到了那女子面前,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脸风尘,蓬头垢面,已经遮去了原本相貌,且衣衫褴褛,好不凄惨的模样。
  王浩觉得那女子手上抱着的琴有些眼熟,心中暗暗奇道:都成这般模样了,还抱着这琴干什么?看样子这女孩是个才女啊!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琴多半是一张家传的好琴吧!又或者,她是歌妓出身!
  王浩好奇心使然,目光看向了那琴,仔细盯了好一刻,忽然发现琴的一端,上面清晰的篆刻着一个“任”字!王浩想起了什么,忽然心念一动,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嗯……小女子没有名字,被义父冠名貂蝉。”
  “貂蝉?”王浩陡然一惊,愕然道:“你说你叫貂蝉?你之前可是在司徒王允府中?王允可是你义父?”
  貂蝉?莫不是任红昌?王浩惊疑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名女子,怎么着也看不出在巨鹿时那绝世美女任红昌的模样,只是第六感隐隐觉得熟悉,可是怎么着也看不出当年任红昌的样子,莫非是因为被风尘遮挡所致?唯一令他映象深刻的就是那张琴,王浩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和霍筱去任家救任红昌时,任红昌死活要抱着的一张琴,明显就是眼前这张,只是,却物是主人非,莫非她是任红昌的亲戚么……
  “小女子义父正是前司徒大人王允,可惜……如今董贼被败,汉室复兴有望,他一心欲匡扶汉室,却早被董乾杀死。”那女子哽咽的回答着,低沉着头,不敢看向王浩,心中暗自奇怪,怎么王浩还认识王允么?他怎么知道王允是自己义父?
  王浩强行压制主内心的震惊,试探的问道:“姑娘之前可是姓任?”
  “不,不是!”那女子听言一惊,急忙抬头否认,但和王浩一对视,又立即垂下了头去。
  眼前这女子虽然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相貌,但王浩和那女子一对视的时候,就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因刘仪被欺凌而联想到被父亲逼迫入宫的任红昌,那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王浩曾用后世之物和心灵鸡汤去安慰过她,自是对任红昌的眼神过目不忘。毕竟,眼睛是心灵之窗,嘴巴可以骗人,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看到自己一提起任字,这女子就如此慌张,王浩就已经断定,眼前这女子就是当年的任红昌,现冠名貂蝉,果然是同一人!
  王浩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想起自己初来汉末的种种事端和遭遇,几年眨眼就过去了,真是时间不留人呐!
  王浩深叹了口气,嘴角上扬,微笑的问道:“任红昌姑娘,你可还认识某家王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