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然洪流莫可挡

  随着董乾的一声令下,董军顿时鼓声大震,十余万西凉铁骑齐发声呐喊,郭汜、吕布二将领头冲锋,二马当先,催动大军,势如潮水般,望着河对岸掩杀过去。
  而对岸这边,曹操只是神色一动,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带着本部五千余骑往下流追徐荣而去。
  其余者,包括王浩、皇甫嵩、张飞等人在内,无不神色一紧,握紧了兵器,严阵以待,准备交战。
  另有数千刀盾兵,下了战马,跑到岸边掩护弓弩手,而被安排在在岸边满弓已久的数千弓弩手,神色泰然自若,似乎要等敌人拉近了再射。
  反观董军那边,已然有所准备,让前面一排骑兵,持着盾牌渡河前进,第二排则是骑射手,第三排才是吕布等战将及长枪骑兵,董乾本人也紧随在吕布之后,怒气冲冲的杀奔而来。
  另外董乾也在岸边安排了三千余骑射手压阵,箭雨齐下,射向对岸。
  此处洛水虽然较窄,但仍有十数丈宽,弓箭虽能射到对岸,但却没了什么杀伤力,但凡是老兵,都能轻易躲开或者将其打落;因此董乾安排在岸边的数千弓弩手,完全是虚有其表,多此一举,对对岸根本造不出什么压力。
  真正难缠的是正在渡河的董军盾兵和第二排的弓骑兵。
  郭汜已经因昨晚的重大失败引起的仇恨蒙了眼,昂首挺枪,竟在崎岖不平的河道中硬生生挤到了前排,催动将士奋勇冲杀,前锋万余大军眼看着,离对面河堤只剩下十数步远。
  这时刘备带队在前,引一队长枪兵冲到岸边压阵,于盾兵的间隙中挺枪而立;而弓弩手,则在长枪兵和盾兵的掩护下,开始肆无忌惮的朝河道中乱箭齐射。
  王浩这数千人骑兵改步兵,战斗力丝毫不减,那千余弓弩手,原本就箭法娴熟,此时有战友掩护,更显箭法高超。
  再加上河道中崎岖不平,饶是董军有一队骑兵持盾在前,但崎岖不平的道路,使得整个军阵一上一下,彼此起伏。
  这便正好让王浩安排在岸边的弓弩手钻了空子,一轮箭雨浇过,河道中董军便死伤千余,在这种情况下,箭法自是绝无虚发。
  郭汜奋起神威,挺枪拨落了两支箭,再看时,见前排军士连人带马倒了一片,这使他更加恼怒,当即暴喝道:“弓骑兵,给我射!弟兄们,冲啊!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郭汜这军令其实很矛盾,一边叫后面的弓骑兵放箭,一边又让军士往前冲;搞得在第二排的弓骑兵一时头脑混乱,原本在河道中前进就极大的影响了箭法,前排的战友又一个劲的往前冲,难免误伤无辜,这如何是好?
  见到部队有些混乱,吕布便按耐不住了,暴喝一声,将方天画戟挂住,挽弓搭箭,望着对岸数十步的距离,连射五箭,五连珠射,并无虚发,对岸无名弓弩手应声而倒。
  吕布这一高超箭法,立即引得两军骚动,董军士气登时大增,而盟军那边则暗自心惊,岸边的弓弩手和盾兵都不禁咽了咽口水,为自己捏了把汗,其后的王浩等将,也不禁佩服。
  吕布逞了威风,与他并列的弓骑兵,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齐齐挽弓搭箭,往对岸尽力射去,全力避免误伤队友。
  一时间,一个在河道中,一个在河岸,两军箭雨齐下,对射了起来。
  激战一时,郭汜奋勇争先,已经冲到了岸边,正在突破岸边枪盾弓的配合阵型;随着大队西凉铁骑也压到了岸边,眼看就要突破阵型。
  皇甫嵩这时拔剑而起,高喝一声,:“弟兄们,随某杀!”
  王浩这边也立即鼓声大作,皇甫嵩带着大队骑兵望河边杀来,抵挡西凉军的冲击。
  一边在河岸抵死防守,借了东岸地势较高的地利之便;令一边在河中奋力冲击,借了人多之力;使得战场陷入了胶着之状,数万战马和数万将士堆挤在这洛水东岸边,在河滩上你拥我堵,奋力厮杀,立时死伤者不计其数,一波接一波,一茬接一茬,数万人在这舍生忘死的恶战。
  就在战的正酣时,只见王浩将手一挥,数千骑兵提着木桶冲到岸边,往上尽力一扬,木桶中之物,尽数倾倒入河中。
  两军都只闻到一阵恶臭味迎面袭来,董军一众军士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天色一暗,抬头看时,但见漫天的粪浆从天而降,扑面而来。
  河道中原本就拥挤不堪,河中又躺着许多尸体,更加难走,董军将士哪里躲闪得及?
  前排将士,包括郭汜在内,无不被粪浆浇了一身。这本是数日前,王浩突生一邪计,造出了数千木桶,让军士把屎尿都拉在里面,再搅成糨糊,令士兵带上,激战时以作出其不意之用。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这些粪浆因被搅成糨糊状,又臭又滑腻,粘在手上,使得许多军士连枪也拿捏不稳,加上这些粪浆是从上而倾下,许多军士更是满脑袋的粪浆,视线不清,无法作战,急忙往后退走;虽没被岸边的盟军斩杀,但河道中的董军却因此阵脚大乱,踩踏拥挤,死者不计其数。
  后面吕布、董乾等将,虽极力抑制,想稳住军心,但却力所不能及,前军士兵满身都是粪浆,阵脚大乱,后面军士又不敢靠近,哪里抑制得住?
  董乾不禁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之徒,尽使如此下作手段!”
  吕布吐了下口水,往后急退数步,大声骂道:“呸!真恶心!竟然使如此下作手段,胜之不武,有种真刀真枪的干!”
  董军前面被粪浆浇到的一众将士,也喝骂不止,或吵或嚷,或骂或咒。同时一边又想这法子擦去身上的粪水,有甚者已经下马到水中洗涮;一边大骂王浩等人手段下作,胜之不武,丢祖宗十八代的脸……
  王浩哈哈大笑,扬声喝道:“董乾,你也有脸说这话么?成王败寇,这不是你一直推崇的么?这会吃亏了就双标了?抱歉,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以多欺少,胜之又武了?战场之上,有这么多规则可讲么?咱们可没签什么公约!”
  皇甫嵩和刘备等人,见着河中的敌军的混乱,也忍不住扬声大笑,直言报应。
  董乾等一时也无言以对,只努力的稳住军心。
  原本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但王浩却喝令岸边将士后退十步,自己带着一众大将,来到军前,齐声高喝道:“我盟军乃是仁义之师,不会赶尽杀绝,此计已然不光彩,你们在河里洗干净了再行厮杀吧!”
  在洛水河道中的董军一众将士,听了王浩等人这话,虽有些不信,但见到敌军退出十数步远,心下自然也松弛了下来。
  因河水不深,前排那些满身屎尿的军士,便急不可待地泡入水中,用河水清洗身上的屎尿,也有些洗身上的创伤;一时间,战场陷入了平静,宽宽的洛水河道中拥挤的人影晃动,原本清澈的河水里,却已经满是屎尿和血污,还有漂浮着的士兵尸体,水面上甚至还有不少鱼虾,也因这场战争翻了白眼,漂浮在水面,随波逐流。
  “王浩这是搞什么飞机啊……”
  眼见得对方明明可以趁机下手,说不定便能以多胜少,一举击败自己,然后却突然停了下来,说是要堂堂正正的干一仗;这让董乾十分疑惑不解。
  他望着对岸立于斜坡上的敌军,心中却升不起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越来越显得担心。
  事情不对啊!王浩对他董乾可没心慈手软过,昨晚一把火烧了他五万大军,气都不带喘的!难道是皇甫嵩念及旧情心软了?
  按说,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抓住机会,可以反败为胜,若丢了机会,那可能就得全军覆没!王浩等人断不是庸碌之人,怎么会如此?莫非有诈?
  董乾陷入沉思之中,不管将士如何,自立马于河中思考其中缘由。
  吕布、郭汜等人也不得其解,见此情形,便借机休息了,他们刚才的热血沸腾,也已被这场厮杀和满天的屎尿给压了下去,犹如刚燃烧起来的一团烈火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纵火星犹在,但一时却难以燃起斗志。
  战场沉寂一时,望着洛水许久的石宝陡然变色,大喝道:“不好!少主,我们可能中了王浩之计矣!”
  “什么计?”董乾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
  石宝面露惊骇,转头望着洛水上游,轻声说道:“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被我猜中啊!”
  “石宝,你有何见解,快快说来听听!”董乾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石宝虽虔诚祈祷着,但上天却似乎没听到他的祷告,石宝尚未来得及说话,董军十数万大军就被一阵轰鸣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抬头望上游方向看去。
  “什么声音?”
  董军大小将士不明就里,心底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而对岸的王浩、皇甫嵩等人不见丝毫的惊讶,早在意料之中。
  皇甫嵩呵呵笑道:“这些西凉人不识水性,更不知河流变化,估计没见过洪水决堤吧!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也真是可笑了。”
  刘备摇头叹道:“此计虽妙,然却多造杀孽,有违仁德之道,如此虽有功于江山社稷,然终究良心难安呐!”
  王浩瞪了刘备一眼,却不出言反驳,眉头紧皱着,望着河道中的数万西凉骑兵,沉默不语。
  在西凉大军扭头寻声望上游方向看去时,石宝已然惊骇出声,大叫道:“不好!来不及了,是洪水,快撤!”
  “啥?”董乾、吕布等人都是北方人,又生在缺水的地方,实在不了解洪水决堤时的景象,一时错愕。
  之前战场上喊声杂乱,竟谁也没有注意到上游传来哗哗水声,待石宝反应过来时,水声已极大了;再等他出言提醒,董乾等人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迟了,上游一道白线已经滚滚而来,哪里还逃得及?
  董乾、石宝等人再看向对岸时,眼神中已充满了骇然。
  “弟兄们,快撤!洪水决堤了!快上马,战马善游,前队改后队,后队做前队,不要怕,冷静点!我们可以安然退去。”深识水性的石宝,撕声揭底的高喝着,以稳住骚乱的军心。
  但这些军士多是西凉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绝大多数军士根本不识水性,见到洪水来时,早已乱做一窝蜂,不依队伍,自相离乱,互相践踏,石宝却也止遏不住。
  吕布、董乾身处河道乱军之中,虽极力要稳住军心,还因此杀了几名士卒,但倒底也只能稳住身边一小片人,这河道中挤着的五六万人,依然是乱哄哄一片。
  剩余在河边作为后备守候着的几万董军,见到此情形,又惊又怕,虽有不少人急忙到河边相救,引导战友退到岸上;但大多数人却害怕洪水波及到自己,早已逃出几十步开外了。
  “王浩,这洪水定是你放的,你先放火烧我五万大军,今番用粪浆扰乱战场,还敢敢纵大水来淹我军,要脸不要?我这可是五六万生灵,你如何敢下得了这狠手?哼!你们盟军妄称正义之师,今日一见,原来不过是谬传尔!卑鄙无耻之徒!”董乾心中惊骇,想退去,却又被后面拥挤的士兵给挡住了去路,虽有亲兵协助,但一时仍旧难以退到岸上,苦恼间气急败坏,忍不住高声喝骂。
  同时董乾心底已生出必死无疑之心,暗自后悔:“枉我董乾久经战阵,却不想因一时怒气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今天中了如此肤浅之计,董乾呐董乾,枉你还是穿越者,老天给送了你一个召唤系统,却让你把一把好牌给打烂了……哎!莫非真是天意吗?虎牢关一战天降陨石破关不说,而今又送我一个克星!老天是故意玩我么?
  王浩听了,分毫不为所动,哈哈大笑,扬声喝道:“哈哈,董乾,若不是你贪功冒进,狂傲不可一世,怎会连中我两计?你身为主帅,若谨慎用兵,哪能有今日之惨境?你手下十数万大军,生死全系你一人之手,这是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你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你枉费还是穿越者,竟然走董卓的老路,以强横霸道夺权争位,不知道变通,真是傻不拉几!
  呵呵!盟军虽号称正义之师,但你别忘了盟军此番是来讨伐逆贼的,打的就是你董家父子!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赢了,那便是对的!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信了,你又待怎讲?
  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若你们投降,那我们定然善待战俘,但你们非但不降,此番追杀我们,不是也想着要赶尽杀绝,擒杀我等么?你若不是抱着这等想法,何以会有今日之境?哼!多说无益,若你此番侥幸不死,那咱们日后再做言语,洪水已经来了,我也非天神,挡不住了,谁让你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自求多福吧!”
  王浩话音未落,先前的白线携着滔天的洪流,已经顺着河道席卷而来,威势无可与抗!
  这不仅淹没了董乾等将最后的不甘和诅咒、喝骂;同时,也淹没了河道中数万西凉骑兵最后的一丝生存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