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劫后余生
各自凭着各自的条件和勇气,用各自的方法来逾越这生与死的障碍!
可惜不但大火无情,这种关头,昔日朝夕相处的朋友,也未必有情,这数千名冲进营门下那堆大火的人,有人生,有人死,且死都有各自不同的死法。
有人冲突途中,不小心撞到东西或者摔倒,而葬身火海;也有人胆子小,在火边时想就地滚过去,想法倒不错,但事与愿违,这些人多被后面为逃命而蜂拥而至的军士给踩伤甚至踩死,从而葬身火海。
更有人本来可能没事,但在往营门外冲突时,被战友或战马意外撞到,在火中或者火边跌了一跤,身上沾着尿液的战服,被熊熊大火迅速蒸发,站起来时,身上已着了大火,焦急之中,顾不得许多,便就地打滚或往里跑,但这些人都被后面那些一心求生的军士给再一次撞到,或活活被烧死,或被踩踏而亡……
几千人挤在一个营寨大门下,往火里冲击逃命,生了一茬,又要死一茬,营门下的尸体也渐渐在推高,站在后面的军士,生存的机会也越来越低。
这场景,远远望去,犹如那飞蛾扑火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冲击,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周而复始,实在是惨不忍睹……
而领头的石宝与郭汜等人,是最先见到一线生机,顾不及许多,也是最先催动胯下宝马,毅然决然地冲入营门大火中的一拨人;他们虽然幸运些,但情况也一样是九死一生。
他们身上的铠甲、战服虽然沾了许多尿液,可保一时不被火燃上身,然这才有多少水?只能延续一时罢了。
更何况,他们坐下的战马可没有沾上任何水分,在这种火势滔天的情况下,动物都有害怕火的原始本能,许多战马不敢冲进火海,无论主人如何驱使,死活都要调转马头回去;但也因此,战马一回头撞上了要逃命的其他军士,这样一来,又得多造成一人的死亡。
至于郭汜和石宝及其身边几名亲兵,他们坐下的战马都是良马,极听主人话,虽然面对大火时依然犹豫,但在主人的奋力驱使下,这些战马吃痛,还是冲进了火海中。
人马刚冲进火海,还没冲出营门,只顷刻间,郭汜等人身上的尿液就被大火给蒸干,铠甲虽能挡住火的侵袭,但没被铠甲覆盖的地方和头上的毛发,顿时就燃烧了起来;战马更是可怜,身上的鬃毛早已被火给攀上,挣脱不得,这些良马比较有灵性,吃痛之下,也不用主人驱使,亡命一般的向前奔跑起来,速度之快,远远胜过平日里。
“有救了!”
郭汜和石宝等寥寥几人,在冲进火海时都埋头闭眼,这时忽然感到前头一阵凉风吹来,心中无不大喜。
石宝虽是被董乾召唤而来,非此世之人,但在此世却也会死,自然惜命,此时见着生机,也不由自主的感到欣喜。
待越过了火海后,到了营门外,他们这些逃出生天的人,坐下的战马,便根本不用主人驱使了,见着道路,不管不顾,马不停蹄的去北边黄河寻找水源。
郭汜和石宝等人感到身边有些清凉的时候,便急忙睁眼,望见三周漫山遍野都是人,手中都提着木桶,这些人都是赶来救火的。
“幸好!”郭汜和石宝等人心中都暗喜,一时竟忘了自己身上还燃着火,坐下的战马身上的毛已多半被烧到,空气中已然弥漫着一丝的肉香之味,他们却浑然不觉。
郭汜和石宝等人冲突的是军营的东门,离北边的黄河倒也不远,不多时战马便冲到了黄河边,那战马一见到水,快马加鞭,到了河边时腾空而起,足足跃出一丈多的距离,方才当空落下。
“终于……”郭汜和石宝等人见到黄河,真如他乡遇旧亲一般,脸上撒着笑容,眼睛一闭,这下真的得救了。
“扑通!”
一阵落水声起,溅起了大片水花,连人带马,都落入了水中。
郭汜、石宝等人在水里折腾了一阵,方才浮上水面,往岸上摸来。
郭汜被这河水一冲,身上火焰尽灭,心情也略微稳定了下来,爬上岸后,迅速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装,自言自语的安稳了下情绪。
然后,他才感到自己的脸上、头上还有身上多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郭汜忙伸头去看,伸手去摸时;他的胡子,眉毛都被火烧得干干净净,面皮也被灼伤,身上也有多处被火烧伤;只有被盔甲覆盖的头部等地方安然无恙。
“嘶……”郭汜摸到被灼伤的地方,痛的直咧嘴,急忙大口吸了几口凉气。
郭汜心中稍微安定,环视四周时,才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寥寥五七个人,还有十余匹马,河面上这时也飘起了几具因水性不佳而亡的浮尸。
“石将军,你怎么样?还好吧?”郭汜看着连头发都被烧的精光,身上的烧伤程度也比自己还严重的石宝,急忙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不碍事,还好有铠甲在身,被烧伤的地方不大,不至于危及性命,我还撑的住,只不过……”石宝说着,脸上冒气一片灰暗、痛苦之色。
“不过什么?你我不是还没死么?”郭汜言毕,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手中的动作停下,转头望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军营所在地。
“咱们这五万精骑,只怕……只怕剩不下多少人了,随我们一起冲入火海的士兵有几千个吧!可是,这里却只剩下我们寥寥几个人了,唉!”石宝话语中颇带凄惨之音,神情也甚是落寞,愁眉不展。
“啊!”郭汜惊叫出声,双眼圆睁,紧盯着已经被大火吞没的军营,站立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原本因逃出生天的欣喜之色消失不见,双眼中,此时再没有了一丝神采。
郭汜眼角,也渐渐垂下泪来,咬紧着牙关,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郭将军,别忍着,还是发泄出来吧!”石宝同情的权威道。
郭汜再也绷不住,声泪俱下,大叫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五万大军,就这么没了,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主公和少主啊!这可是五万大军啊!五万条性命啊!怎么会……”
在郭汜在黄河边嚎啕痛哭的时候,其对岸的王浩等人,也齐齐站立在了河边,静静地望着对岸情景。
“唉!最无情莫过于水火,此番火攻,董贼可损失惨重啦!”刘备眉头微皱着,双手搭在插在地里的双股剑之上,淡淡的道。
“不错!”皇甫嵩也点头赞同,“自古最难利用也最无情之物,便是水火了,这大火真烧起来,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哼!某还以为董贼部下有李儒和那贼子董乾在,会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倒底还是敌不过寰宇贤弟你的精兵啊!此番,不知郭汜那几万精骑,会剩下几何。”
曹操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眯着眼微笑道:“此番一把大火烧尽郭汜五万大军,定然震动董贼上下,我们便有机可乘了!这火攻之法,归功于寰宇贤弟你的精兵强将,这一把火,已然加大了你王浩的威名,董贼大军日后一闻你王浩之名,定然也要抖三抖!”
曹操此时心底不禁冒出个奇怪且有正常的想法,日后,他也要去搜集奇能异士,训练精兵,方能将兵法发挥的更大,尤其是能更好的运用最难的水火二计!
同时,曹操也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和王浩早有交情,现在不和他作对,要不然八成讨不了好;但愿,日后不要与他为敌才是……
曹操静静地想着,经常性出现的奸滑之色竟收了回去,转为了凝重的表情。
“唉!作孽啊!”王浩以望远镜往郭汜大营方向姚望,即见到了河对岸郭汜的嚎啕大哭,也见到了其军营中的一些惨烈景象,道德上的心理谴责,让他感到良心不安,虽说自古战争征伐都残忍,但这大火活活烧死,似乎是太残忍了些,让他不敢入目,不禁皱紧了眉头。
“如此虽有功于江山社稷,但这等烧杀,某家必定折寿矣!”王浩这时想起来演义里诸葛亮火烧藤甲兵那段,此时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也学着诸葛亮的语气,长声叹息道。
曹操轻轻拍了拍王浩的肩膀,安慰道:“寰宇贤弟,为将者莫要太心慈手软,他们帮助董贼助纣为虐,并不无辜,而且,征战难免会有伤亡,牺牲是在所难免的,那些西凉军被火烧死,和被我们杀死,不是一样的么?有什么区别?能一把火将他们烧了,也省的我们的士兵去与他们厮杀,徒增伤亡,不是更不好?”
“呃……”曹操这话说的虽然让王浩很难接受,但却不无道理,一时竟然王浩这穿越者无言以对。
王浩转头看了看刘备和皇甫嵩等人,见其等看自己的表情,显然也赞同曹操的说法。
“嗯!”王浩心中一时情感复杂,难以言表,长声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些士兵,倒底还是百姓出生,许多或许还是被逼无奈才投军,我这……,罢了!这就是乱世的残酷啊!
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函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浩这种心情下,又是在函谷关面前,离潼关不远,便不由得想起了《潼关怀古》这首符合眼下乱世场景的元曲。
王浩这一首诗词一出口,顿时震惊了周边一众人,就连那曹操,似乎也被王浩这首诗词所感染,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乃至公孙璃、赵云、张飞等和王浩关系亲密的亲信,此时也一个个怪异的看向王浩。
感情王浩不止学究天人,还会作诗呢?真是少见,以前可从没听他说过,这家伙对我们也藏着掖着么?真是的。
“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寰宇兄弟当真心怀天下,念及百姓,真是大才,国家栋梁,君仅凭此一诗,足以名垂青史也!”皇甫嵩不禁拍手叫好,连连点头赞同道。
“王将军,此诗,亦道出了刘某心中所想也!”刘备向来信奉仁义之道,此时也被王浩这词给感动,说话之时,竟带着哽咽。
“呵呵!惭愧!”王浩听着一众人的夸张,微微笑了笑,心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眉头反而越发紧皱着,只望着对岸,心道:“可惜啊!战争还没结束呢!不得不多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