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解尽怨仇
熊任大惊失色,急令左右护卫,但管亥此时怒发冲冠之时,虽然受伤,但威猛却更胜往昔,熊家的那些军士怎么抵挡得了。
管亥接连砍翻四五骑,挺刀直出,手起处,一刀劈下熊任头颅,熊任连惊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便翻身落马,死于地下。
管亥砍死了熊任,一众熊家人个个奋勇争先,要来围杀管亥。
管亥分毫不惧,大喝一声:“兄弟们,都是这些熊家人出卖了我们,致使我们有此败,随我杀,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此时管亥周围尚有万余溃军,听到管亥的怒吼声,顿时又来了士气。
敢情今天输的这么惨是有人出卖呀!可恶,既然对付不了王浩这太守,早晚都是一死,那死也得杀了这个引诱我们上当的仇人垫背。
一众黄巾士兵,无不抱着这样的想法,嗷嗷怪叫着,冲着熊家那些人反围杀过去。
两军混战到一处。
不多时,张飞、典韦引着三千骑兵先追杀了过来,除此之外,能日行五百里的“飞毛腿”周仓也毫不落后,只是把部下那三百号人全部给甩远了。
这些人来时见着黄巾军和熊家人混战,也一时错愕,纷纷停下。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张飞叫道。
战团之中,黄巾军个个奋勇死战,熊家人虽然人数不少,但毕竟抵挡不住,见着有人追杀过来,熊家人中立即有人叫喊求救。
“我们是熊家人,郡都尉熊心的亲朋,我们老家主被黄巾军杀死了,将军,请你助我们报仇,破贼!”
“什么?熊家人?”张飞一听,立时来了火气,高喊道:“兄弟们,我三弟就是被熊家人暗害了,这黄巾贼也是他们引来东莱郡的,没想到他们现在狗咬狗,哈哈!咱们立刻锄奸!”
“诺!”
张飞、典韦、周仓三人当头冲进战团之中,这三人当先,无人可敌,前砍后扫,左劈右刺,这三员猛将,真可谓是演出了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的感觉!
所携来的三千精骑,也迅速加入战团,而且一同为追杀溃败黄巾而来的太史慈、甘宁等众,见着己方人与他人厮杀,也不管情况,立马上前助战。
表面看起来,貌似是黄巾军遭到夹击,但混战之中,被针对的却是熊家的人,熊家兵马同时在报仇心切和杀意正盛的张飞等人马的围杀之下,又没人指挥,顿时被杀的哭爹喊娘,一个个屁滚尿流,哪里还有半点战斗之意,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几条腿,个个都如亡命之徒一般四散奔逃。
不多时,熊家兵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战团之中不见了踪影,黄巾军一时的报仇血气,也被消耗了大半。
而且王浩等追杀而来的增兵渐渐增多,随着管亥报仇的黄巾军也支持不在了,倒底还是又迎来一次大溃败,望八方奔逃。
管亥与着数十名亲卫,却没逃出去,战马也被砍倒,各自持着兵器,被围在中心,挺刀步战,做困兽之斗。
张飞一直念着生擒管亥,见管亥拼死一战,也暗暗敬佩,但公事公办,当下挺枪跃马,一点寒芒先到,随后蛇矛如龙,直奔管亥咽喉。
同时张飞大喝一声:“管亥还不早降!休做困兽之斗,也保得性命!”
“啊!”管亥反应过来时,一杆冰凉的蛇矛已贴在了他脖颈之上,他抬头看着威猛且不动摇的张飞,低下头去,一脸的土色,眼看再无希望,终于束手就缚。
浩浩荡荡的青州黄巾军,就这么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一场战斗下来,黄巾军死伤八万余人,被擒近十万;而王浩这边,只伤亡了一万多人,其中战死者只有三千多,缴获的兵器、马匹、粮草不计其数,可谓是大获全胜。
更值得一提的是周仓的斩马剑队,只伤了三十余人,无人死亡,无怪唐时的陌刀队纵横疆场,少有对手了。
“来人,将那管亥带上来!”
打扫战场之后,不多久,王浩端坐于郡府之上,赵云、郭嘉、周仓等亲卫分立左右,而管亥,正被军士推搡着,勉强的走到堂下。
“跪下!”两名雄壮的军士摁住管亥,大声喝道。
“哼!尔等也算大丈夫,却甘做朝廷鹰犬,想我管亥大好男儿,焉能想你们这些奴才下跪?”管亥拼死挣扎,怒冲冲的喝道。
那两名壮士,竟摁管亥不下。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是个大丈夫?”王浩挥挥手,让那两名军士退下,起身看着管亥,饶有兴致的问道。
“哼!大汉朝廷昏庸无道,天下百姓无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太平道救助百姓,揭竿而起,何错之有?”管亥怒吼着,言语中却有些自鸣得意。
“呵呵!说的不错,如今大汉朝廷极度昏庸黑暗,朝纲歪倒,官僚腐败,国势日趋疲弱,徭役兵役繁重,土地兼并也严重,许多豪强仗势凌人,百姓们,的确是民不聊生;还有大规模瘟疫,旱灾,饥荒,不知死了多少百姓,可见,大汉朝是气数将尽了。”王浩若有所思,淡然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管亥惊骇不已,他万没想到王浩对大汉朝竟也这般讨厌,言大汉气数已尽,且话都是一针见血。
“大汉朝不是东西,你们太平道又好到哪去了?”王浩脸色一变,陡然大喝:“你们太平道口口声声要致太平,均富贵,可是到现在,你们除了大造杀孽,又做了什么好事?你们之前是救助了百姓不错,可是现在却又将屠刀伸向无辜百姓,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你可知,当今天下,有多少百姓是因为你们黄巾军滥杀无辜,或引发瘟疫而死的?”
“我……”管亥一时无言以对。
“世族、豪强兼并大量土地,天下又闹旱灾,许多百姓因此而病而死,这是贵族对百姓血淋淋的压榨,变相的抢劫!不错,很多豪强的确该死!但你们又强到哪去?
你们黄巾军起义之后,只是抢夺官府和豪强、世族么?不,你们见人就抢,战场之上敌不过官军,就专抢那些家庭条件适中的百姓;哼!你们说什么均富贵,简直是一派胡言,均富贵,却又不劳作,创造财富,均来均去,最后怎样?大家一块穷么?
呵呵!说的好听,你们黄巾军迄今为止,在哪个地方耕种过了?呸!你们只会抢夺,不管他人耕种辛苦,忘了自己当年挨饿的原因,就你们这样下去,将来天下还不一片荒芜?无人耕种,不能创造粮食,那不得饿死更多人?你们比大汉朝廷更可恶!”王浩说的来了火,怒不可遏,有一股想打管亥的冲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生产粮食太费时间,我们又要对抗官军,为求生存,不得已而为之!”管亥顿了顿,弱弱的说道。
“呵!好个不得不为之!”
王浩冷笑一声,指了指管亥,似笑非笑的喝道:“真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言!亏你也能说的出口,枉为他人首领!你身为青州黄巾主将,自当体恤部下及家属,为求一边对抗官军,一边求生,可先在后方耕种粮食,再求商、民二便,以战养战。
而你们,却只会妄动刀戈,抢来抢去,至天下黎民百姓于烈火焚烧之中,比大汉朝廷更可恶!依我看来,管亥你这厮,只不过为一己痛快,顾自己私利,而致部下于不顾!我问你,你们到处烧杀抢掠,你手下士兵及其家属,什么时候过上好日子了?何时衣食无忧了?”
“……”管亥再次哑然,良久,才悠然叹一声:“只要坚持下去,以后会有的。”
“呵呵!怎么有?现今天下,中原黄巾军,大半已经被平定,只剩下你们和南阳,黑山等少数地方黄巾势力仍大,你要怎么拥有?继续抢别人么?抢来抢去,中原没了粮食,你们不就要和过去的匈奴一样,去抢外族?哼哼!不过,听你所言,若天下是清平盛世,人们靠努力就可以衣食无忧,你也愿意放下刀兵喽?”王浩走到管亥面前,蹲下看着他那奇怪的脸色,笑道。
“这个是自然,若是天下清平,百姓们靠劳动和努力就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谁又愿起刀兵,大动干戈?”管亥长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忧愁。
“既然如此,如若你愿臣服于我,某倒是能给你一个机会,改变这天下大势,给你一个百姓能安居乐业的清平盛世,一个新时代。”
“你?你想让我臣服于你?哈哈哈!简直就是笑话,想我管亥,当初携大军四十二万征战四方,今虽一败涂地,然终不为他人之下,何况你王浩,不过区区一郡太守,安敢出如此狂言,就凭你,也能改变天下大势么?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怕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管亥闻言大怒,高声喝道。
“哈哈哈!你说错了,我倒是清醒的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不清形势的怕是管亥你吧!呵呵!管亥兄弟,劝你还是清醒一点,不说未来,先看看现在,你现在只不过是我手中俘虏,阶下之囚,哪来的底气耀武扬威?出此大言?哼!现在只需我一句话,管教你管亥与那十数万黄巾俘虏人头落地!”王浩见管亥发怒,也不在乎,只是顿了一顿,扬声笑道。
“你……王浩你……,哼!待我黄巾……”管亥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过只是阶下囚,但仍不愿彻底死心。
“管亥,劝你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吧!黄巾?太平道败局已定,不过短短一年之内,中原黄巾主力尽皆覆灭,只剩你们还在瞎闹腾,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都直接或间接死于我之手,你还想怎样?
呵呵!本来按理说呢,你青州黄巾这一两年来,四处烧杀抢掠,蛮横无理,若我今日直接将你斩杀,一鼓作气,将青州黄巾赶尽杀绝,再上表朝廷,以报战功,如此大功,朝廷就算再昏庸,怎么着也得给我封侯拜将,一州之牧之职吧!
呵呵!然我王浩念苍天未死,尚有好生之德,实在不忍徒增杀戮,我身为一郡太守,地方父母官,若不是要为治下百姓讨得安定,你不主动来犯,也不至于遭此大败,也不会让你我大动干戈,血战一场,你说是也不是?”
王浩说着,走到堂下,亲手帮管亥解了身上的绳索。
“你……你这是……”
管亥内心震动不已,仔细想想也是,若是自己不来侵犯东莱郡,何至于遭此大败?而且,王浩言语诚恳,实在不似作假,自己率领青州黄巾,到处杀戮,现在只需要王浩一句话,自己顷刻间就人头落地,还能请得莫大功勋,可现在,王浩解我的绳索干什么?
管亥疑惑不解,低着头,沉默不语,看王浩究竟想如何。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本来我想,若你今天愿意臣服于我,我们可以协力创造出一个新时代,改变天下大势……哈哈!不说这个,只要你愿臣服,我想将你青州黄巾连同家属百万之众,或归于我治下,或另寻他处求生,让你们这些黄巾军或行商,或耕种,打渔,也好安居乐业。
可现在看你的意思,似乎不想臣服于我,那也罢!放你去吧!你手下的士兵也可一齐离去,我不强留;不过有一个条件,你手下的士兵,愿意去哪就去哪,你不得强留他们在军中;日后,咱们也可以到战场上来一次公平决斗,让你心服口服。”
王浩轻松自在的说着,让士兵敞开大门,任管亥走出。
“主公,万万不可如此,咱们现在斩了他们,封万户侯,拜将高升,指日可待,可不能这么放过了!若让他们离去,死灰复燃,咱们危矣!”郭嘉装腔作势,拦在王浩面前,高声劝道。
“无妨,此番战斗,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与黄巾开战,皆起于他们乱我边境,此战本是不得以而为之!奉孝,你当我言只是说说的?若是管亥愿意臣服,我定当践行诺言,安置那些黄巾军从事工商农等行业,可以安居乐业,生活下去,也好太平一方!”
王浩侃侃而谈,显得轻松自如。
而王浩和管亥这一唱一和的,却把管亥给惊醒了,说的是啊!王浩现在要杀他轻功,封侯拜将是很轻松的是,而现在他却要放了自己,不管如何,也是莫大的救命之恩,更别提王浩已经许诺,愿意帮助他们安居下来了。
而且,自己就算回去,卷土重来又如何,自己此番亲率四十二万大军会战王浩二万余人,竟遭如此惨败,足见其能力,且手下还有张飞等勇不可挡的大将辅佐,自己再来一次,也多半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管亥想起之前的惨败,是完全被王浩正面杀败的,心中不禁悲痛起来。
“王将军,你……你真愿意放了我们么?”管亥弱弱的问道,语气客气了许多。
“不错,我可以放你们回家,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你们又不愿为我效力,留在军中也耗费粮食,杀之也造孽,请功更是不必,我视功名如浮云,想做的,只是改变天下,变乱为治而已。说到做到,我现在已经派人去战俘营劝说了,你现在火速赶过去,他们应该正在领路费,要回家罢。”说到这,王浩心中莫名紧张了起来。
听了这许多,管亥忽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王浩这等行为,足见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仁义明主,而且,他治下也治理的这般好,自己也是因此闻讯前来的。
管亥抬起头,眼中出现了一种清明,身外的气质,也显得与以前那满身凶恶的杀气大不相同。
“唉!现在想起来,管亥一生造孽何其之大!过去满怀理想,要造就一个清平盛世,可未成想……呵呵!越走越黑了,真是失败!唉!王将军,还望且放管亥回去,我愿将青州黄巾尽皆召回,让他们效命于将军,还望将军善待之。至于我,还是回到家乡,自我了断一生吧!”管亥大彻大悟,俯身拜倒在王浩面前,扬声喝道。
王浩听他言语诚恳,话中带哽咽,完全不似作假,心想妙计已成,扶起管亥,笑着说道:“这我可不答应,你带兵也算有方,请管亥兄你还是留在军中吧!帮我带兵打仗,日后天下要更乱,我要平定可不容易,需要你这样的勇将。
而且,你既然觉得你自己造孽太多,那何不留在我这里为将或为官,或随我征战,或造福一方百姓,也好将功赎罪不是?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管亥有能力也有勇气,若是从良,能做的好事可要远远胜过一般人了,乃青州,东莱百姓之幸,你说是不是?”
想走?自杀?门都没有,你要是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些青州黄巾说不定还以为是我搞的鬼呢!而且,我也确实需要有人来帮我安定青州的黄巾军。你管亥跑了可就要累死我了,那得费多少功夫?这种吃力未必能讨好的事,我才不干。
见着王浩如此胸襟,为人仁义,管理又有法,枉我曾经一度要害其性命,然他竟然一概既往不咎,不仅愿意放过我,也愿意放过十数万俘虏,实在是难得,且还要重任于我,如此人才,当真乃当世明主也!
有如此明主若不投之,曾经的理想抱负难道就让他白白逝去了?将功补过就在此时。
想到这里,管亥再没有丝毫的犹豫。
“扑通”一声,管亥双膝点地,俯身下拜,言语哽咽,沉声说道:“王将军天恩,胸襟宽广,管亥惭愧,万死也难以报答!若王将军不弃,管亥愿以列祖列宗之名起誓,从今以后,管亥自愿全心全意侍奉王浩大人为主,追随左右,愿做帐下一小卒,效犬马之劳,任凭驱使,绝无怨言!若违此誓,列祖列宗在上,管教我管亥不得好死,死后魂魄贬于九幽,万死不得翻身!”
说完管亥心头竟一阵轻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自在,仿佛自己曾经黯淡的青春热血,那奋力追求的理想和信仰,又重新燃烧了。
“管亥兄弟,快快请起!”
能以祖宗之名起誓,对于这个时代敬畏祖灵的人来说,这可是真的不敢再真的誓言了,王浩再无迟疑,急忙上前要扶起管亥,但他用力一扶之下,管亥也只是身子微微晃了晃,竟仍跪在原地。
“管亥,拜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