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定战事

  常山郡,真定县。
  常山的太平道教徒,绝大多都集中在真定县附近,县外共有教徒三千余人。
  另外,还有一股足以和常山太平道教徒对抗的势力,一家名唤林牟的豪强地主,其以兼并土地、勾结当地官员之法强大起来,常年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搜刮钱财,在常山可谓无法无天。
  直到太平道宣传到这里了,才集聚了一群当地百姓,与之对抗。
  但林牟自家就有训练有素的亲兵并家丁三千余人,再加上其有常山郡太守兼真定县县令手下人马相助,二者合兵一处,共有四千余人。
  林牟直接和太守一起,明目张胆的占据了真定县全城,将县中太平道教徒全都驱逐到了城外,林牟开始对太平道发起全面进攻,时常派人出城袭击散布在周围村落的太平道教徒,因此双方冲突不断,常有人伤亡。
  对方实力强于己,太平道也因而被林牟势力压制住,若非常山太平道首领堵燕骁勇善战,也会排兵布阵,常山的太平道势力恐怕早已被林牟覆灭。
  那堵燕武功高强,异常骁勇,其又善轻功,爬墙飞跃,如履平地,所以又称堵飞燕;自他当上常山太平道首领,才挽回一败涂地的局面,在与林牟的争锋中各有胜负,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真定百姓虽不堪林牟欺压久矣!但苦于对方势大,即不敢也争不过,虽有心帮助太平道对抗许家,但眼见太平道处于劣势,却又犹豫不决了,生怕自己会跟着太平道一齐被灭,不敢帮忙,毕竟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太平道也因此在附近很难得到兵源补充,而林牟反而能在城中花钱招兵买马,不断补充兵源。
  城中百姓多多少少都被林牟及其手下欺辱过,有点尊严的百姓自然不会帮他,但只要林牟花钱,你不来,自有人来!
  这天下,并不是人人都持有尊严而活,许多人为己谋生已近乎到无耻的地步,就是自己的亲友,也能为一斗米而轻易出卖背叛!
  这正是,处于困境之中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人性善恶的两面极端一览无遗,有人面对压迫时奋起反抗,有他的尊严,知道知足,决不愿屈于曾经欺凌过自己及亲友的仇人之下。
  也同样也有许多人,将贪婪、丑恶、愚昧的本性暴露无遗,真定县还没有到人们要易子而食的地步,再不济,活下去还是可以的。
  而许多人也只是为了一点钱财,权力;争得头破血流,即便他们仅仅只有几天或几十天的临时占有,随后就可能要死在和太平道教徒对抗的战场上,他们也对此乐而不疲。
  对他们来说,贪婪和占有,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快感,哪怕下一秒要被人砍了,只要能摸一摸金银珠宝、指挥控制一下别人,也是很开心的事。
  世上总不乏这种人,人性的复杂多样,善恶并存,有人单纯为理想、公平公正,保障家人或自己的合理权力而活;也就有人单纯为钱财、权力而活……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灾难和悲剧,才是最能震撼人心的。灾难和悲剧能把人性推向各种极端,它所展示出来的人生哲理,是无可比拟的,也最能给人带来最深刻,最伟大的教育意义。
  ……
  “将军,祸事了!祸事了!”
  真定县外最大的村落,黄村,也是常山太平道教徒的大本营。
  一名教徒,慌慌张张,连滚带爬的一头冲进了一间屋子。
  “何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堵燕部将于毒喝道。
  “不好了,将军!那林牟的妻子许净率一队彪军伏击了黄鍪将军,将黄鍪将军及同教兄弟三十余人擒获,将他们带到真定县东门城楼上,殴打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将他们推下城楼,死状……悲惨万分!白绕将军知晓,率部欲夺回尸体,却被城上箭雨齐下,三番五次不得进;而后率部强攻,却又被那许净率部出城杀退!因此,特来请堵将军为弟兄们报仇雪恨!”那教徒咬牙切齿,眼中血丝爆满,一字一句的喝道。
  “他奶奶的,黄牟那厮欺人太甚!今番居然让他那贱婢许净来羞辱我们,生不能食此狗男女之肉,于某誓不为人!取我兵器来!”受此奇耻大辱,于毒如何忍得住?一听立刻拍案而起,青筋爆出,当下便要率部出战。
  “于将军,且慢!”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堵燕,沉阴着脸,沉声喝道:“此定是那狗男女之计,黄牟卑鄙无耻,那许净更是阴险毒辣;不可鲁莽行事!”
  “可是,堵将军,我们同教兄弟被那贱婢如此对待,我们若夺不回尸体,为他们报仇雪恨!何以立于世?”于毒大叫道。
  “自然要报仇雪恨!”堵燕眼光一凛,起身喝道:“传我命令,命所有弟兄,全部集聚到县东门去,与那黄牟决一死战!”
  “诺!”
  不到一个时辰,真定县附近的太平道教徒全部集聚到城东门,合兵一处;太平道内教众听到这等新闻,无不咬牙切齿,叫着要报仇雪恨。
  太平道军士气极盛,气势汹汹地在东城门下排开阵势,其中还列着三架云梯,看来已经做好强攻的打算。
  东城门下,还零零落落地散着三十多具尸体,正是被打死的黄鍪等人,死相极惨,面目全非,太平道教众看到这一幕,怒火更盛!
  “林牟,许净,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杀我弟兄,残忍毒辣,快快与我出城受死!否则待我打破城池,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堵燕横枪立马于阵前,高声喝道。
  “呦呦呦!堵燕兄弟,不就是死了几个喽啰吗?干嘛这么大火?要我出城受死?我一介女子,怎当的起?”许净趴在城墙上,一脸妖娆的看着城下的堵燕,不以为然。
  “呸!你这个阴险狡诈的贱婢,待我拿住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堵燕怒不可遏。
  “呵呵!堵燕,要我夫人的性命,可得先过我这一关不成。”城上林牟和常山太守走出来,冷笑道。
  “呸!林牟,你敢下城决战否?看我如何取你首级!”堵燕等将见到林牟,个个奋勇争先,恨不得将黄牟五马分尸。
  “哼!堵燕将军,咱们来打个礼貌文明仗,斗将如何?你赢了,我便将你这些弟兄尸体送还与你,如若不胜,我也不为难你,可敢?”林牟见得城下太平道教徒义愤填膺,并不以为然。
  “将军,这黄牟诡计多端,此番肯定有诈!”太平道将领中最理智的白绕,急忙说道。
  “嗯!你说的有理,但若咱们拒绝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颜面何存?”堵燕沉顿了顿,低声吩咐:“这样,白将军,你率咱们两百骑兵,分成两队,于咱们大军旁侧来回巡逻,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诺!”白绕随即点了二百精骑,退出军阵,于大军两侧徘徊。
  堵燕让大军往后退了二十余步,朝城上高声喝道:“要斗将便斗,我还怕你不成?”
  林牟冷冷一笑,还真就率部出城,在城下摆开阵势,还带着妻子许净,一脸有恃无恐。
  堵燕心中起疑,不敢轻动,喝道:“你们谁来出战?”
  林牟从弟林兜拍马而出,挺枪在阵前大喝:“太平道猪狗,快快出战,爷爷让你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是下脉溶气岔血断之法!”
  堵燕身边于毒,早按耐不住,抡刀出战,林兜跃马相迎,两个一来一往,连斗了四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堵燕恐于毒有时,唤部将郭大贤出马助战;林兜挺枪独战二人,一连十余回合,勉强还能招架,但不致败。
  林牟、许净即便率众掩杀。
  堵燕见对方冲来,将枪一摆,三千大军齐冲城下。
  那林牟却呵呵一笑,停住阵脚,那林兜也急忙回阵。接着城上万箭齐发,林牟携带兵马也一齐就阵前乱射。
  堵燕等人正要冲到林牟面前,却突然地面一陷,地上塌陷出一个大坑,连人带马栽倒;其余军众,也一齐摔倒;这一刻,便有十余人死于对方箭下!其后太平道众见到这等情况,又无人指挥,如何敢上前抵敌,一时间被吓得不知所措,只待在原地举着盾牌不敢妄动。
  林牟呼步兵跳入坑中厮杀,坑内百余名太平道教徒抵死交锋,坑上箭雨齐下,一众教徒虽拼命死战,却也挽回不了败局,一败涂地,霎时间就有二十余人,因中箭伤被敌人当场斩杀。
  堵燕不愿抛下兄弟,但眼见败局已定,即便大喝:“逃!能逃一个是一个。”
  堵燕回身砍到两人,也再顾不得兄弟,堵燕轻功极佳,这等土坑还拦不住他,往上一跃,一踩一抓,即便跃到坑外。
  林牟盯着堵燕已久,早已挽弓搭箭等着,只因坑中陷入混战,不敢随便发射,看准堵燕跳到坑外,即便尽力一箭放去。
  堵燕刚跃到地面,还没来得及站稳,手臂便中一箭,大刀脱手。
  “可恶!林牟,堵燕今生不能取你首级,誓不为人!”堵燕痛苦的叫着。
  “将军快撤!”在后面巡逻的白绕等人,见到情况不妙,急忙飞马来救,一众刀盾兵护着堵燕,连连后退。
  胜负已定。
  堵燕等人大败而退,堵燕自己也身中一箭,还死伤了二百余教徒,手下大将于毒、郭大贤也被生擒。
  堵燕平生未曾遭此大败,气的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兵马不多,倒也不敢强攻真定县,每日烦闷,只能等援兵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