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绝世红颜
这一望,他也不住愣了愣。
连那刘仪,顺着风看去后,也陡然成了呆鸟。
只有那田先生,只是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但见两位美若天仙般的女子,站立在前方的一颗大槐树下。
为首的一位,满脸愠色,一袭白色长袍,还挂着貂皮披肩,半束发,顶着白色纱冠;虽然长得楚楚动人,身姿窈窕,但却是男儿打扮,腰里挂着宝剑,喝问着一众执跨子弟,气势逼人。
另一名一袭粉红碎裙,更是惊艳,花容月貌,身材曼妙;但却面带忧愁,神情略带苦楚。
那为首的女子指着一众执跨子弟呵斥;原本嚣张跋扈的执跨子弟们,似乎是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不敢多说话。
“呵呵!这风景倒是奇特,一群大男人居然被一位美女给镇住了,她是哪家千金啊?这么霸气。”王浩见着那两名女子,都是美貌动人,单身近二十年的他也不由心下一动,笑道。
“啊?美女?嗯,这倒也是……”刘仪听着王浩明面张胆的说着“美女”这新词,觉得不妥,但王浩刚救了自己一命,不好反驳;而且事实也是如此,自己也无法否认,只红着脸应和了一句。
那为首的女子,一手按着剑,一手叉着腰,粉脸板起,不怒自威,手指了地上的斑斑血迹,又指了腿上已经染的鲜红的刘仪,两道目光如利剑一般扫向众执跨子弟,厉声喝道:“你们倒底谁干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张虎,但随即闪开,看向附近的瓦房。
那女子早已洞察了一切,冷冷的目光逼向张虎,声色俱厉,有些无奈又很是气氛的喝道:“张虎,怎么又是你?你又欺负别人,哼!持强凌弱,难怪城里的混小子都喜欢跟着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而不跟着你啦!这人品,有谁会喜欢?”
张虎一下子满脸涨红,他刚才逼迫刘仪时这么硬气,此时却如老鼠见了猫,退后几步,嗫嚅道:“我…我…我不是,那个…什么,霍筱姑娘,任姑娘,你…你们听我解释,这是…是他…他先惹起的,我…我也不是故意伤…伤了他。”
霍筱俏眉冷竖:“行了吧你!别说了,我才不想听,你们这些人呐!妄自七尺身躯,出了事就会逃避责任,你还不快去给那两位公子道歉,帮那位受伤的公子疗伤?”
“不,不是,我没有逃避……”张虎欲待反驳,却又百口莫辩,自己确实逃避责任了,脸面他还是要的。
争辩不得,张虎再没说话,只是红着脸,微微低头对刘仪道:“抱…抱歉……”
言毕就要走上前带刘仪去医馆,但脚步却十分沉重。
刘仪也不好再得罪,见好就收,反正也知道张虎也不是真心的,便说道:“行了!不用了,有你一句道歉,知道错误就行了,咱们就此作罢,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是…好……好吧!”张虎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勉强憋出这几个字。
霍筱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众人,喝道:“瞧瞧!瞧瞧你们和别人的差距,就你们这点教养,还敢说是太平道教弟子?所行所为,与大贤良师说的“致太平”完全相反,每每压迫别人穷困人家,要是太平道内都是你们这样的,怎么致太平?还当什么学生?田先生教你们真是浪费人才了!”
张虎脸色已涨的紫红,低沉着头,一言不发,灰溜溜地跑向远处。其余众执跨子弟,只有四五个人跟了上去,余众却傻傻地站在原地,惶惶不知所措。
田先生将剑收回剑鞘,上前迎一步,哈哈笑道:“这巨鹿城中,要论起收拾这些执跨子弟,没人比得上霍筱姑娘你了,呵呵呵,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霍筱脸色微红,说道:“先生莫要取笑;请问先生,怎么闹成这样,还让人受伤了?”
“唉!”田先生长叹一声:“非是老朽无能!实在是城中人实在不愿听别的话语,他家学说;方才我谈到《中庸》,这些学生不听吾言,无视课堂纪律;这位小兄弟路见不平,出言相劝,这才……闹出了这等事。说起来,还得多谢这两位小兄弟,若非他们,我这教师尊严,已经被践踏的一干二净。”
“哦!有这好事?”霍筱目光扫向刘仪和王浩,见刘仪虽极其狼狈,但眼中却自有一股傲气,心底不禁称赞;又见到王浩,目光却停住了,死死盯着他不放。
王浩在现代时也极其不善和异性交流,这时被一名肤白貌美的女子盯着,也不由得脸红心跳,有些惊慌失措的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说道:“姑…姑娘,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噗嗤!”霍筱忍不住笑了起来,凑上前轻抚了抚王浩的头,笑道:“不仅连打扮,连头发也剪的这般奇怪,真是前所未闻,和那小子说的一样,确实和那些执跨子弟不同,并不讨人厌!能在这里对那群执跨子弟出手,见义勇为,真是了不起了。”
王浩一颗心砰砰直跳,不敢怎么动弹,暗自惊奇:“这时候咋有这样的姑娘?”
但还是下意识并习惯性的伸手拨开霍筱按在他头上的芊芊玉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抱歉,不好意思,请别碰我的头。”
“为什么?”霍筱见他这样,倍觉得好玩,笑着逼问。
“那…那个,头是男儿阳气汇集之顶,被人这样摸着很不舒服。”王浩也不知如何作答,自扯道。
霍筱更加觉得有趣,回头喊道:“妹妹,快过来,我与你引见一个有趣的人。”
后面那名姓任的姑娘,心里一动,凝视了王浩和刘仪一会,径直走过去,捡起被刘仪丢在地上,还带着血迹,原本是张虎的剑,上前对刘仪作了一揖,交上宝剑,语气甚是祥和:“这位公子,刚才的事,我和姐姐都见到了,公子在这等关头不屈不饶,当真不愧为七尺男儿,令人佩服;这是公子你的剑吧!请拿回去。”
霍筱听见那任姑娘这么说,神情一动,上前轻抚着任姑娘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这…这不是……”听到这话,刘仪欲待解释,却又忽然停住了,也不知是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还是怎地,本来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的刘仪,不顾伤口,两膝跪地,接过铁剑,拜首道:“刘仪谢过姑娘!”
任姑娘轻声问道:“你叫刘仪,你也姓刘?”
“听父亲说,我祖上还是中山靖王,这渐渐传下来,家里也没落了,虽没有族谱传下,但也应该所言非虚,我…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听父辈相传!”
刘仪此言一出,那田先生神色稍动。
王浩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刘备也说是中山靖王之后,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若是真的话……呵呵!这中山靖王还真是播种机,不比他祖辈刘邦差多少,子孙遍布天下呵。
“刘仪——”任姑娘念叨一声,问道:“你家里还有人在么?即是皇室之后,为何在此偷听?”
“父母三年前便已逝世,家中只剩刘仪一人,嗯…嗯,虽是皇室之后,但到我父辈时,已是耕田为生;我…我也无力支付学费,因此只得在此偷听。”刘仪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自己的情况一一作答。
“即已是务农,为何还要偷学呢?老老实实务农不也好吗?”任姑娘继续发问。
“妹妹……”霍筱似是觉得任姑娘有些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问一个陌生人,像什么样子?扯了扯她的衣袖。
“周易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吾辈即为男儿身躯,又岂肯偏安一隅,不思进取?不管怎地,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知道学习,为人之道,也好给子孙树立榜样,不够成败与否,也当尽力帮子孙谋福,让子孙不重复我这样的悲剧。”刘仪顿了顿,正色道。
听了刘仪这话,王浩和霍筱还有田先生都不住正色看了刘仪两眼。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任姑娘自言自语,似要把这句话深深记住,一时,深深一辑,言道:“多谢刘仪公子指点。”
刘仪抬头仰脸凝视那任姑娘,似要记牢她的容貌,少时,他再次拜了拜,又不知从哪有了力气,站立起身,拜道:“敢问姑娘芳名?他日若若是刘仪得志,必定有厚报!”
“我去!看这话另有他意,这家伙这是春心萌动?真是真动心了么?”
王浩在旁暗道,不由得低看了刘仪,但随即想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复又正视回来,骂了自己两句,脑袋里的思想要混乱到什么时候?不就这点事嘛!有什么?这汉末人民思想还没僵化到朱程理学出现后的那种程度,何况又不是直接求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刘仪生活条件已窘迫这种境地,尽管生活上已经完全受控于自然和他人,一身缝缝补补,却还是不屈不饶,自强不息,还要想着要回报;任姑娘不由得再次正视他一样,见其脸上虽然带着许多泥污,但却眉目端正,贱而不卑。那任姑娘也不知怎地,眼中却已流出泪来。
任姑娘轻叹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丝绢手帕,替刘仪擦拭脸上的污泥。
这一场面,一下震惊全场,刘仪作为当事人,更是惊的不敢动弹,不敢正视眼前美人之貌,紧闭了双眼。
任姑娘似是对着自己,又像是对着刘仪,泣道:“滚滚红尘,世间琐事,往往身不由己,苦楚极多,却又想保命苟延残喘,抱着侥幸之心,幻想来日能改变;但今宵已无所眷恋,是生是死已没有留念了,但今生还有重要的人要守护,不得不延命求生。呵呵!若是有来世,真想去到一个新的世界,可以不必勉强自己选择厌恶的路,也能尽力保护所珍惜的人……那该多好,可是,真有那样的世界吗……”
任姑娘说着,珍珠般的眼泪滚落下来,欲罢不能,忍耐不住,拂袖捂着脸,一个转身快步离去。
她的那块丝绢也没有拿走,随风落下,飘在刘仪怀中。
霍筱花容失色,急忙赶去,大声急叫:“妹妹——”
那任姑娘没做任何反应,扬长而去。
这一连串戏剧性的情节,让在场所有人竟被惊呆了,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学堂静得出奇,此时就算有根针掉在地上,恐怕也听得见。
有顷,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那田先生长叹了口气,悠然道:“如今这世道,实在害人不浅,生于此世实为不幸,若有朝一日能变乱为治,那就好了。呵呵!只能以自强不息了!”
说罢,回身步入学堂。
霍筱和那任姑娘早已远去,田先生也已走开,那一众执跨子弟立刻打开了话题,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我的天,想不到巨鹿除了霍筱姑娘外,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她是谁啊?能知道芳名也是好的。”
“呵呵,她是霍家的朋友,任家的长女,他们任家也是豪商大贾,最近才来到巨鹿,那位姑娘,好像叫任红昌吧!啧啧!真是倾国倾城。”
“豪商大贾?应该也是来投奔我们太平道的吧?那岂不是以后可以经常见着那位任红昌小姐么?”
“你们说说看,她们二人,哪个最好?”
“那还用说,自然是任小姐,就霍姑娘那脾气,文武双全,又如此强势!天底下有几个男人受得了?也就张虎大哥这等人,才喜欢她这样的。”
“我看也是,张虎大哥在任姑娘面前完全讨不到好,那任小姐,如此淑女,才是极品,嘿!那个臭小子真有艳福!”
……
王浩也暗暗咋舌:“啧啧!任红昌?民间传说那是貂蝉的本名啊!真不愧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诶!等等,那位姓霍的姑娘,刚才没听错的话,好像是霍家的人,叫霍筱;应该就是霍逍兄弟他家的吧?难怪她好像认得我一样,真是……”
王浩回想着刚才,也不禁脸红心跳。
此时那刘仪,将张虎的佩剑收回自己制的木剑鞘中,一手拿着木刀,手捧着任红昌遗下的丝绢,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呆怔了好一时,收入袖中。
刘仪拳头紧握,暗自想着:“任姑娘刚才的泪是为我而流的么?应…应该是吧!听她说而今这世道,的确总是身不由己,农田收成不好,又时常闹瘟疫,天灾人祸;难怪太平道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了;哼!我看也是虚的,名为黄老之正派学说,实则是歪门邪道,手下弟子,有几个好的?”
刘仪忽而朝霍筱和任红昌远去的放下鞠了个躬,暗暗发誓:“任小姐想要一个新的世界,可以不勉强自己,也能尽力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哼!吾辈当自强,我刘仪以祖辈的名义起誓,定要为任小姐开创一个充满真正仁义道德的新天下,至于皇宫里的皇亲们,你们既然不能匡扶朝政,拯救天下苍生,那刘仪,只能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