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宁死不改志
王浩在段师傅的引导下,抡起了锻铁步骤中较为简单的抡大锤。
这大锤子十几斤重,以王浩的力量,抡几下也不算费力;但时间一长可就有些吃力了,这不单单是对身体机能的考验,还要配合铁匠老师傅的指挥捶打,不能盲目;更让人难受的是这屋子里的温度,又热又闷,加上这高强度的运动。
只捶打了三四十下,王浩已经感到双臂有些酸麻了,腰部也觉得有些压迫。
他放下铁锤,活动了一下,伸展了下筋骨,暗暗想着。
“这正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方知难。这不单单是力气的问题,呵呵!虽然锻炼了一身好看的肌肉,但对干这种苦力活,确实不适应;若是练泰拳那类刚烈的硬功夫的人,干这种苦力活应该也不难;但像我这样,只是撸铁健身,练过一段时间综合格斗;没有经常干重活经历的人,短时间自然没问题,时间稍长了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王浩在后世时,也见过一些老一辈的人,干农活能抗肩三四百斤不吃力;到了父辈,较差些;再到了王浩这一辈,就只能不可思议的仰望前辈了。
不过不是基因传承出岔子了;毕竟情况不同,新生代一般人体力劳动远不如过去,过去那个年代,底层百姓想要保障一年到头温饱没问题,必须拼命,而且还未必就能成功!因此也要更加拼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到了营养丰富的后世,虽然吃的好了,也有了更科学的锻炼方法;但除了那些有营养又有合理且艰苦训练的运动健将,能打破前人纪录;一般人的身体素质却已大不如前了。
虽然人的潜力极大,但许多超出常人的事,也都是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下逼出来的。
不论是干活、健身、武功,都是需要日复一日的苦练,才能到那个高度;人都是练出来的,即便有些人先天强壮,但不经训练,每日慵懒度日,终有一日也会变得平庸。
即便是那些经常干活的,若长时间不去干这种苦力活,再次上手,也会大不如当年;何况王浩这种没有长时间干重活经历的人。
“呼!真是磨练人啊!正好锻炼意志,这汉末可不是随便就能享福的,多少得苦战几年才成。”
王浩燃起斗志,虽然觉得辛苦,但并不准备放弃,一番抡捶,他已挥汗如注。
这时一名铁匠开始给大烘炉加火,那拉风箱的人也开始煽风点火。
一时间屋内温度骤升,王浩还没再次抡捶就已满身汗水。
铁匠屋门,也是在这时候大开。
一看到开门了,王浩这才意识到:“我靠!这才是刚开始啊!今天可不好过。”
……
一上午的艰苦奋斗,临近中午时,王浩已经累得几乎虚脱,汗水已经遍布全身,走动一步都觉得湿漉漉的浑身难受,尤其是敏感部位。
“呼!这种重体力活不经常做的人第一次上手是真要命。”王浩放下铁锤,一屁股门槛上,抄出背包里的军用水壶,不管怎样,先喘口气,补充体力。
这时候的人们,基本是早晚日食两餐,正中午这个时候,一般是不吃饭的。
王浩可不习惯,虽说上午和几名铁匠一并吃过了,但对已经习惯后世生活的他来说,不过是一顿早餐罢了,中午不吃点东西可难受。
并且,经过一上午和几名铁匠的合力,也打造了两件兵器出来,有了些成绩,王浩也不准备再坚持,毕竟他来这不是来学打铁的。
“还有事要做呢……至少得去弄点钱来。”
待汗水快干了,身体也凉快了起来,王浩猛然想起来,随即背上背包,起身向众人拱手道别:“诺,多谢几位铁匠师傅的照顾,小弟还有事,得去寻霍逍兄弟,就先告辞了。”
“嗯!你去吧!不得不说,王浩兄弟,你够了不起的,第一次打铁就能坚持一上午,不错。”铁匠段师傅笑着称赞道。
他们几个开始向王浩挑衅,一来确实是因为长久以来干着铁匠这样单调艰苦的活,一年到头连一家老小的温饱都不能完全保障,省吃俭用,自己心中的美好大多数时候都被压抑着;见到王浩这般,他们觉得打扮得体,不愁吃喝的“文人”,平时见着还则罢了,既然闯上门来了,也不免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慨。
二来,也是听说王浩是墨家弟子,也想见识一下倒底有没有真本事。
但一上午的时间,让他们改变了看法,王浩不过第一次干活,本身又不是铁匠出身,中途不但没有抱怨,配合得也很好。
让在场的几个半路出家当铁匠的学徒,更是觉得有些羞愧。先前的看不起一扫而空,他们凭心自问:自己和王浩年纪一般大,但第一次做这事时,并不比他强,反而还差不少。
“王浩兄弟,等你以后大富大贵了,可别忘了咱哥几个啊!还有,你还有那个叫什么‘糖果’的吗?有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颗?”另一名铁匠一边道别,一边又打起了王浩在上午送给他们吃的糖果的主意。
他们每日干着这艰苦的工作,一年到头很少能吃甜食,最多也就是喝些糖水;其他的,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或用糖做菜,吃些较好的果子罢了。
这时候虽有麦芽糖和甘蔗,但他们并没吃过。
王浩带着的那些有不同口味,小球一样的食物,让他们觉得新奇又有些回味无穷。
“去你的,光给你一人啊?王浩兄弟,别理他,你走你的。”段铁匠踢了那人一脚,甩甩手喝道。
“这样啊……那算了。”王浩刚准备取下背包拿糖,听段师傅这么说,也就算了,反正带的糖果也不多,自己留着更好。
正走着,王浩灵机一动,摸着下巴,暗笑:“这以后可以开发甜食,不但是个商机,可卖来挣钱,还可给手下做礼物什么的,鼓舞士气也好。”
王浩走出铁匠屋子,问了几个人,打听到了霍逍的下落,便直挺挺的朝霍逍所在走去。
一路上,不少路人对王浩的穿着打扮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各自称奇。
这让王浩有些不爽,有些体会到了动物园里的动物的感觉。
来到巨鹿城的中心,看着那郡府,门口都立着守卫,守卫脖子上都围着黄巾,王浩停下了脚步,暗思:“这眼看过几个月就要黄巾起义了,张角不会已经明目张胆的占据了巨鹿城吧?”
“嘿!那小子,你在这站着看什么?”一名守卫,见着王浩奇装异服,挺着枪便上前来。
“呼!不妙啊!”王浩强装镇定,说道:“那个我是霍家的客人,霍业你可听说过?现已是百人将了;而且,我也信奉太平道,这最近刚到巨鹿,就到处看看。”
那守卫听了,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喝了一句:“走远点,别靠近郡府。”
王浩不敢多停留,快步离开;却来到一个挺有人气的地方。
只见到一个挺大的瓦房下面,瓦房前老大一片空地,许多少年蹲在瓦房门口,紧贴着墙面,屋里传来一阵朗读声。
“这还有学校,就眼下巨鹿太平道为真理的情况下,还有人教学,真是难得。不过,但愿别是教太平要术的。”
王浩也好奇地停下了脚步,来到屋外,顺着窗口见着屋内有二十来个学子,端坐于席,每人前面均摆着书本,都静静着看着台上的老师。
不过,所有学子,个个都腰中佩剑。
东汉对民间武器管制虽比较严格,但主要是严禁持有盔甲、盾、枪、弩这一类的正规军装备,对于刀剑和弓这类的兵器,并不严管;但能佩剑大摇大摆的上街的,就多是豪门望族了。
那教师,将手中书本一卷,说道:“这《论语·子罕》篇中说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意思即是,军队的将帅可以被改变,但是对于男子汉来说,平生志向是不能被改变的。
与《中庸》中一段话类似,是谓君子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能做到如此地步,方可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男儿。就如眼下,宦官当权,贪官污吏横行,谋害忠良;尔等终于一天也要长大成人,独挡一面;那时,即便是失去功名富贵,也断不可向这些败类权贵摧眉折腰……”
那教师越讲越兴起,义愤填膺;但台下的一众学生却早已东倒西歪,个个昏昏欲睡了。
教师见状,止住话头,摇头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唉!眼看天下将乱,社稷危在旦夕,你们却……唉!尔等竖子,既然不想听,就自己学吧!我不教了。”
言毕将手中书本丢到一边,站在门口,长叹不已。
一众学生见老师这样,不以为然,见老师不管了,反而变本加厉,在课堂上你推我攘,吵闹不堪。
那教师回过神来,看着学生打闹好一时,复长叹一声:“唉!如此下去,大汉危矣!百姓必将流离失所,你们却如此不思进取,坐以待毙……如同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说着教师却恼怒了起来,指着一众学生,却说不出话来。
复又叹息一声,言道:“罢了,罢了!原本故乡应是让人安宁之所,如今却……老夫还是另寻他处安身罢!”
那教师言罢,也不再管课堂上的学生,兀自盘着腿坐在地上,连连叹息。
台下的学子,见先生不管了,闹得更厉害了。
“呸!你们这些人,真是败类;枉费先生这般用心教导你们,而你们却不思进取,贪图享乐,还借着太平道之势四处欺凌弱小,枉自为人;还有脸说什么苍天已死,天下大吉?难道不知羞耻吗?”
王浩正觉得有些不忿,门外蹲着的一名农民打扮的青年,却早已坐不住了,一脚踹开门,闯进屋里,指着一众学生大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