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子为饵
一如那夜,浅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声,比那夜更要冰冷的身体,惨白到近乎透明的面色……
亢庆之暗暗庆幸,多亏还只是半蛊,多亏自己赶来的还算及时!
查看后,亢庆之对辛母道:“令千金不是得病……”
辛母早有猜测,点头。
亢庆之叹气:“也不是毒,而是蛊!”
“蛊?”
辛母遍体一寒。
“公子既然能看出是蛊,可知道解蛊的法子?”
亢庆之又是一叹。
“令千金体内的蛊只是半蛊,还未曾完全驯化,我需要点时间查探它寄生在何处。”亢庆之顿了下,接着说道,“请小姐的贴身侍女进来帮忙吧,还请夫人在外等候。”
“希儿,你留下。”
辛母带着下人离开,只留下亢庆之和希儿。
“亢少……”
希儿眼圈一红:“小姐真中了蛊毒?”
“嗯!”
“那小姐,小姐此刻可会痛苦?”
“不会,她此刻无知无觉,蛊在产卵,所以全身冰冷,再待几日,幼蛊孵化而出,她便会犹如火烧,那时才会痛苦!”
“亢少——”
“好了,你依我的法子先找出蛊虫寄生之处。它此时只需以血为食,所以最难寻找,若孵化出幼蛊,它们便会以脏器为食,到那时,就一切都晚了……”
希儿闻言立刻擦干眼泪,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亢少,开始吧,你说要怎么做,尽管吩咐我!”
“以一掌为界,以银针刺入,以血为引,依次查看。”
“血,什么血?”
“我的血,它曾以我血为食,只有我的血才能引它出来!”
亢庆之割腕取血,用茶碗接了鲜血,取银针泡入。
两盏茶后,亢庆之取银针,先从辛伊受伤的手指刺入。
银针整根没入,手掌毫无反应。
片刻,另取一根泡过血的银针刺入辛伊手腕,自然还是毫无反应。
“如此反复,已过三日,怕是已经入了脏器,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毕竟他是男子,还是个年轻男子。
背对床铺坐下,另取一茶碗,重新割腕取血,把更多的银针泡进去。
希儿不敢耽搁,依照此法飞速在辛伊身上扎下。
一针又一针,扎到最后希儿都开始怀疑这法子是否真的有用,因为,每针扎下去都看不到丝毫反应。
又是一针扎下,银针扎下三瞬,露在外面的针尾轻轻抖了一下,轻到希儿以为那是错觉!
“亢,亢少,刚才好像银针动了一下!”
“什么位置?”亢庆之急急问道。
“腹——”
希儿顿住,目瞪口呆看着跳过的位置,那里……
“亢少……”
亢庆之很急,明明有反应了,这丫头偏偏还吞吞吐吐,自己又不能回头去查看,只能更加焦急!
“到底怎么了?”
“亢少,是孩子,蛊在孩子身上,盟主的孩子!”
“孩,孩子?”
这下,亢庆之也呆住了!
怎么还跑出一个孩子来?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啊?
现在要怎么办?
“完了……”
亢庆之狠心又割了一遍手腕,放出半茶碗血,放入银针,对希儿吩咐:“给辛姑娘盖好衣服,我来处理。”
希儿连忙给辛伊遮好衣物,只余腹部一小块坦露在外。
亢庆之用匕首在希儿指的位置上轻轻划了个十字,用沾了自己鲜血的纱布放在上面,周遭又用染血的银针扎下。
那蛊虫似乎感应到了血气,有根银针的针尾又抖了下。
亢庆之一喜,静待蛊虫寻着血气爬出来。
可……
自始至终只有那一根银针抖了下,之后再没有丝毫反应!
亢庆之不死心,又用纱布沾了鲜血放在上面。
还是毫无反应……
仿佛,刚刚的真的是错觉!
“怎么会?”
蛊以血为食,而此蛊是以自己的血喂养长大的,可终究还未驯化为真正的蛊虫……
一时之间,亢庆之头疼无比。
“希儿,你在这房间架上火盆,或许可以有些效用,容我想想办法。”
亢庆之离开的时候已近子时,找了间客房就开始翻阅随身带的医书,直到天明,仍是毫无头绪!
一夜未睡脑子昏沉沉的,亢庆之拿起怀中的荷包轻嗅,里面封了薄荷,他平时带在身上,醒神很是有效。
“薄荷……”
一个念头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又坐了片刻,亢庆之洗漱完,交代了几句转身出门,他需要去药铺。
但愿,他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亢庆之与辛母对立而坐,亢庆之把面前的药往辛母那边略推了推。
“夫人,此乃堕胎药,在下想到一个法子救令千金姓名,不过,需以令千金腹中胎儿为饵……”
以胎儿为饵?
饶是辛母见识过诸多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知该做何种反应为好。
“我知此法过于恶毒,可,我无法引出蛊虫,且蛊已经在腹部,说不准已经寄生在胎儿身上。目前只想到这一个法子,若再耽搁,怕不止腹中胎儿,就连令千金都性命难保!”
“公子可知药王谷?若到药王谷,可还有回旋?”辛母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来不及,最多再过两日,蛊虫就会孵化而出,到时就算大罗神仙也无法!”
亢庆之又何曾愿意用这样恶毒的法子,虎毒不食子,若是让那位辛姑娘知道用她的孩子换了她的性命,不知她会是各种反应?
还有,若是他知道了,又会是何种反应?
“就这么做吧!”辛母郑重看着亢庆之,一字一顿说道,“一切都按我说的,动手吧!”
“好,我会一反昨日的办法,不再把它往外引,而会把它往里逼,确保把它逼到胎儿身上。”
“之后再等两日,辛姑娘会清醒一段时间,那时候就是蛊虫孵化而出的时候,同样,再次把这些幼蛊逼到胎儿身上,最后……”
亢庆之说不下去了,不用他说,辛母也知道最后是什么,最后,自然是堕胎……
好不容易醒来,还未开口说出一个字,嘴里浓重的药味就冲上头顶,没时间去想那是什么药,全身的注意力就被腹部的疼痛引去。
“啊——”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那种,远胜身体疼痛的痛!
温热的血从身下流出,伴随着温热的血,那个包裹在胎盘中的胎儿彻底离开……
一个男孩,出来的时候腹部血肉模糊,显然已经被蛊虫蚕食。
一个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