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运
乐游拍着明亮的肚子道:“同等辈分,凭什么人家化缘来给你?还不是看在咱俩是玉猿师兄小弟的份上?”
“嘿嘿。”明亮憨笑道,“这些我就不管了,反正有饭吃就行。”
“不管了?你忘了前几天玉猿师兄被林中打成什么样了?这方丈室内谁在惨叫,关乎着咱们日后的发展,你懂不懂?”乐游有理有据的分析道,“若里面是林中在惨叫,那就说明,这林中多半是废了,咱要借机会更加讨好玉猿师兄,保住咱俩小弟的地位。可若不是惨叫之人不是林中……”
“怎么样?”
“那问题可就大了。”乐游眯缝着眼睛道,“先不说林中的武功身法,单说他刚到寺庙里,就对方丈动手,方丈一向严明寺规,却未加责罚,只能说明当时方丈是在切磋点化,以身试法。”
明亮哀声长叹:“唉——那又怎么了?我真的要饿死了师弟!”
乐游被明亮的智商急的直跺脚:“你傻啊!除了亲传弟子,哪有人能让方丈亲自切磋点化的?这林中背后的来头可就大了啊,咱们若是继续跟着玉猿,后果不堪设想啊!”
“哎呀!”明亮一拍脑门,“师弟说的极是,那咱们日后可得好好巴结林中。”
“巴结个毛啊!”乐游翻了个白眼道,“我听了半天,确定那就是林中的声音,咱们现在赶快去给玉猿师兄报信!”
“啊?不吃饭了啊……”
“就知道吃!到时候功劳给你,你跟玉猿师兄说,听见没有?”
且说玉猿偷偷从后门溜回来,小睡了一会,见已临近正午,便拿出药丸准备服用,想起自己日后要忍受禁欲之苦,不禁又心酸无比……
“师兄,师兄好消息啊!”乐游猛然推门而入,明亮紧随其后。
玉猿瞪眼道:“你俩怎么不敲门就进来,想死么?”
“对不住师兄,我们是真有天大的好消息等不及要告诉你啊!”乐游说完一惊,“唉?师兄你的伤怎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怎么?巴不得我起不来你就开心了?”玉猿没好气的道,“有屁快放!”
“是是是。”乐游赶紧拍了明亮一下,“快说啊!”
“哦。”明亮挺着大肚子上前走了两步,挠头想了半天,说道,“玉猿师兄,我们饿了。”
乐游想踹死明亮的心都有了,在玉猿大怒之前连忙接到:“师兄,林中被方丈给废了!”
玉猿听到这话,不禁一愣,立即来了兴趣,“你说什么?那个新来的被方丈废了?”
“是啊,师兄您不知道,一大早上方丈室便传来林中的惨叫,那声音是凄惨无比,耳不忍闻啊!”
“哦?”玉猿将药丸放在盒子里,“这么说,那林中并不是方丈的什么亲传弟子咯?”
“哎呦喂还亲传弟子呢,仇人也不至于那么恨啊,方丈这次真的是暴怒了,想必是把这辈子的怨气都撒在这林中身上了!”
玉猿闻言难以平复心中的心情,若此事是真的,那就说明他根本没必要吃什么药丸了!
“不行,我得亲自查探一番。”玉猿兴奋的站起身,“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明亮听闻还要再跑一趟,缓缓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三人到了方丈室,周围的人已经全部散去,里面也并未传来任何惨叫声。
乐游见玉猿冷着脸看着自己,赶忙解释道:“都这么久了,就算不被弄死,恐怕也没力气再叫,师兄不信,可以问问住在这附近的师弟们。”
“不必。”玉猿悄悄走过去,趴在门前仔细听着,嘴角不禁露出微笑。里面果然是林中微弱麻木的声音:“方丈,您说的都对,我真的知错了,勿要继续折磨,快杀了我吧……”
想那林中整治自己之时威风凛凛,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禁一阵痛快,最主要的是,自己不用再服药丸了。
“哈哈,果然不错,这次你们俩确实立了大功,走,下山请你们俩吃好的去!”玉猿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午时,还好自己的两个小弟通知的及时,不然自己岂不是白白失去了人生的一大乐趣?
二人连忙谢过,屁颠屁颠的跟着玉猿下山,半路上乐游忍不住道:“师兄,虽说方丈下手狠,但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出家人,恐怕不会因此破戒。假以时日,万一那林中侥幸恢复了过来,该如何是好啊?”
“哼,哪那么容易!”玉猿恨恨地道,“若方丈没弄死林中,我必补刀灭之!”
临近傍晚,竹影萧萧,朱重八听闻林中之事,心中一直不安,想起往事,只叹自己上辈子积德不够,此生处处被上天刁难折磨,如今自己已二十有七,且不说能有多达作为,单是在这破庙之中也难有立足之地。
结识林中之前,他不知道性命和尊严哪个更重要,往昔下山化缘,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冷落?为有一息尚存,他曾不惜跟富家门前狗抢饭吃。
但就在昨晚,他做到了。若不是林中,自己不会惹到玉猿,更不会想到自己能为了朋友做出坚韧铁血之事,纵使现在遍体鳞伤,对未来又充满了恐惧,但朱重八此时的心里是笑着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反抗。
“林兄,你总算回来了,没事吧?”躺在床上的朱重八听见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立即兴奋道。
“重八?你这是怎么了?”
朱重八仔细看了看面前之人,他实在想不到在这个时候除了林中还会有谁如此焦急的关心他。
“你是?”
来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十年未见,想来你已经把我给忘了……”
“德兴?周德兴!”朱重八立即想要起身,胸口却猛然撕裂般疼痛。
周德兴见状立即扶朱重八躺下,道:“重八,十年未见,你竟为何此般伤痕累累?”
朱重八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你我二人久别重逢,不悦之事不提也罢。德兴,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呢?”
“呵呵。”周德兴笑了笑,“我离开家乡以后,到处拜师学艺,今已学成,兵法阵法,奇门遁甲,阴阳八卦,样样精通。我欲寻你,只需一挂而已。”
“有这么厉害?”朱重八心中一颤,想当初德兴离乡之时,叫他同去,但他当时只想安心放牛,没想到十年不见,德兴已成大才,而自己……
“重八。”周德兴坐在朱重八的床前,严肃道,“当今天下,民不聊生,义军四起,大丈夫纷纷投军参战,你真的要呆在这破庙里,度过余生么?”
朱重八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如今我二十有七,外不会绝世武功,内未修技艺学问,纵是投军,有何作为?莫不是汝十年苦修,已得正果,今特来此取笑于我?”
周德兴闻言一愣,“重八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念你是同乡好友,才特来找你,共谋大业,将来共享繁华,不曾想你这般没有志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呵呵。”朱重八自嘲的笑了笑,“你这话说的好啊,人算不如天算,世间苍生,优劣自降世的一刻便已有上天决定,日后发展亦是如此,若有此命方可成事,若是没有,哼,反抗也是无用,最多图个心里安慰,弄个遍体鳞伤……”
“重八,此言差矣。”周德兴皱眉道:“想你我同乡好友汤和,今在义军,已是千户,此命乃你我之前可窥耶?”
见朱重八不说话,周德兴摇了摇头,“我今来此,并非仅念你我同乡,而是为你卜挂之时,算得一字。既然你愿意相信命运,那可想知道你的命运究竟如何?”
朱重八道:“汝若真有这等本事,但说无妨。”
周德兴左右看了看,在朱元璋耳旁道:“皇。”
朱重八一惊,“哪个黄?”
“自然是九五之尊,皇帝的皇。”周德兴悄悄道。
“德兴,念在你我是同乡好友,我不怪你,你走吧。”
周德兴眯缝着眼睛,见此时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的朱重八,他也想不通怎么就能给朱重八算出这么一个卦来,也许是自己愚钝,仍未得奇门精髓吧……缓缓摇了摇头,他甩了甩衣袖,走出门外,却又折了回来,道:“重八,我苦学十年,此卦又是斟酌万份,不应有错。卦象上讲,你与‘皇’字有缘,今年自始,纵然你料定自己与此字无关,出于同乡,我奉劝你一句,今年内若是遇到‘皇’字之人,必是你九转福星,定要善待,切记,切记……”
说完,周德兴便背着行李离开了朱重八的僧寮。
“今年?今年我定还是呆在这庙里,可是并未听说有姓皇的和尚啊……”
朱重八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外突然开始噪杂起来……